风筝越飞越高,飞过头顶、树梢,比小鸟还要高,飞向蔚蓝的天空。
一眨眼已是五年后了。当初两个半大的孩子都长大了。人们都说女大十八变,此言不假。清鸢出落得非常漂亮,皮肤莹白如玉,透着珍珠般的粉嫩光泽,头发乌黑如墨柔软细滑,眉眼细长娇媚,晶亮的眼瞳像黑玉一般发出荧荧光彩,身上泛着一丝清甜的香气,简直令人闻之欲醉。
她纤纤玉手轻扯着线,风筝高高在天上飞得欢。她浅浅微笑,像这个时节的春花,柔然明媚。她忽然感到有一丝不自在。她顺着感觉看去,风溪用一种火热的眼神看着自己。这让她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发烫。
清鸢嗔怪风溪说:“干嘛这样看我,我脸上长花了?”
都怪今天的阳光太明媚,花花草草没事长得那么喜人。仔细留意花瓣飘来的方向吧,没错,那个地方就叫做:“爱情公寓”。额,是春天的脚步来了!
风溪突然没头脑说:“清鸢,你今天真好看!”
清鸢有些脸红,但是这话听着咋这么别扭,愠色道:“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以前不漂亮?”
一般女孩子说这话,接下来很可能就要发飙了。但是清鸢已经没机会了,因为下一刻风溪做了一个霸道的举动,清鸢则惊呆了。
风溪直接强吻了过来,让清鸢猝不及防,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薄薄的双唇有些笨拙地吻她着的唇。而她因为没有心理准备,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手中的风筝线不由得脱落。
很奇怪的感觉,从来没有过。他暖暖的鼻息喷到了她脸上,麻酥酥的。他还想要索取更多,清鸢心里还是对这外来侵入的东西感到一些害怕,情不自禁推开了他。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失去束缚的风筝像是追逐太阳的勇士,借助风势疾飞而去。它一路东行,越飞越高,桃花村的天突然黑塌了下来。
这黑暗来得正好,风溪和清鸢都可以感受着对方几尺距离的存在。风溪冷静了下来,自己刚才大胆的行为让他多种情绪齐并到来,心脏突突地跳。清鸢心脏也跳得好快,又是羞又是恼,更多的是不知所措。黑暗掩饰着两人内心的惶恐和尴尬。
风筝像是密密麻麻的黑鸦,组成一团巨大的黑云。遮天蔽日,让人伸手不见五指。
一炷香的工夫,千里之外的朝歌城。一个在自家院里饮酒作乐的达官贵人,满脸酡红,一身酒气,神志有些不清,惊咦说“怎么这天这么快就黑了?我还没喝尽兴呢!小红,快来陪我喝。酒。”然后他就醉倒睡过去了。
普天俱黑,百姓都觉得奇怪。乡野村夫、王公贵族,大家议论纷纷。
有的说是天狗食日,有的说是发生了天灾,有的说是某个地方发生了窦娥这样的冤假错案,还有大胆不怕死的说当今圣上德行有亏,所以天降异象,惩罚我们。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虽然老天爷黑灯只有一刻钟,重见天日的时候,大家都平安无事。没有谁缺胳膊少腿,也没有人突然患了奇奇怪怪的疑难杂病。但是大家都很害怕。
第二日,天还没有完全亮。路街上已经是人山人海、车水马龙。大家都手拿来着香纸红烛等东西到庙里祈福请愿。女娲庙、土地庙,大大小小的庙门都遭了央。病急乱投医,只求老天爷保佑,不要降晦气给自己。卖祭品的老板笑得合不拢嘴,因为用来拜神的东西价格疯涨,娶小老婆的本有了,死后棺材本也有。
同样高兴的还有庙里的庙祝,香油钱不知道能捞多少。虽然庙门被挤歪了,门槛被踏破了,偶尔还发生了几起不和谐的事情,但是这都不是事,因为有人乖乖送钱来。
什么事,自古以来就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吧。
西歧——周国,就像是一个穿着开裆裤的无知小儿睡在殷商这个大汉西床头。周国是给商朝放牛牧马的属国,老实本分。从祖上说,姬姓周族始祖后稷和子姓商族始祖契还曾经同朝为官过,都是舜的大臣。两家好像还有层亲戚关系。
然而经过周国几代国君励精图治和实力积累,上有始祖后稷、公刘,近有先祖古公、父亲季历,国力渐丰,当年跟在殷商屁股后头打混的小屁孩现在长成了一个强壮有力的青年。
反观今天的殷商,却大不从前。孟子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一个传承了很多代的皇几代生在富贵窝里,躺在温柔乡里,浸泡在酒缸里,神智不清明,意志不坚定,是很容易腐坏发霉的。变得骄奢淫逸、狂傲自大、目空一切。岁月是把无情的杀猪刀,多少豪情壮志被磨灭,多少抱负理想被雨打风吹去。开国君主商汤晚年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感叹,“真的老了吗?”
孙猴子说“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过来者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保守现实的人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赵匡胤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殷商虽说有些老迈,但毕竟没有老糊涂。周国在山西(肴山以西)一带争强夺霸,几无对手。事前也不跟商帝国商量商量,任意妄为,压根就不把他这个宗主国放在眼里。
周国基业是越做越大,风生水起,引起了商帝国的警惕和防范。对一个不安分、觉得自己翅膀长硬了的小朋友不敲打敲打,他还会以为自己是病猫呢!
后来商帝文丁囚禁并处死了姬昌的父亲季历。又在商周边界布置重兵,每年都要搞几次军事演习,耀武扬威,震慑周国。
国仇家恨,不共戴天。殷商是日益强大周国前进方向中最大的绊脚石和最终对手。但是东风不起,三月的柳絮不飞,时机尚未成熟。姬昌只能选择隐忍。但是复仇的心愿就像是盘踞在心头的毒蛇,日夜撕咬着姬昌的内心。他的心是冰冷的,是有毒的,是痛苦的,是无尽的折磨。他一生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因为商帝君的缘故离开了他。
逝者如流水,不舍昼夜。复仇的意志却难冷却磨灭,只会像烈酒一样越陈越厉害,终究会烧得喉咙欲破。
蓦然天黑当然不是一只脱了线的风筝的缘故。只是恰好风筝脱线的时候,时隔两千年的天魔星如幽灵般问世了,大地陷入一片黑暗。
西周镐京城,一处肃穆宫殿。殿内摆设简单,就像是一普通大户人家的书房。一张紫檀木桌,上面放置着几卷竹简。靠墙的书架上也只是排放着一些不大名贵的东西。完全看不出西周之主应该有的风范。
此时西伯侯姬昌端坐在红木椅上,一张如刀雕刻出刚棱冷硬的容颜,不怒自威。这是他多年王侯霸气的沉淀。他身材伟岸,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看起来深沉又睿智。目光如炬,教人不敢与之对视。浑身蓄满着爆发力,像苍莽草原上的一只虎豹,伺机而动,随时给敌人致命一击。
一尖嘴猴腮,方士打扮的中年人站在姬昌面前。他是周国的太卜——留仙,负责占卜星象祸福的。
姬昌问:“今天白昼,天降异象,是何缘故?”
留仙摸了摸他下巴山羊胡子,然后装模作样掐指算了算,恭声答到:“恭喜侯爷,贺喜侯爷!白天的异象虽说诡异,但是对侯爷您来说当真是天大的喜事。”留仙说到这,就停下不说了。
姬昌有些发怒,喝道:“少卖关子,还不快点说完!”
留仙不紧不慢说:“据微臣推演天数,发现人间将汇聚两千年运数产生一次异变,有此异变出现六道将会衰败损毁,世间将乱成一锅粥,百姓流离失所。紫微中宫晦暗,有黑气缠绕,恐有妖孽作怪。这黑气中有血红游丝,此乃血光之灾,它内部将出现互相倾轧、残杀。黑气霸道强横,死死困住紫薇中宫。一副无解之相,人间好像就此沉沦,丑态百生。但是却不知道天西边还有几颗微星闪烁,正是破解这千年劫难的关键。正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微星蛰伏西天久矣,待其爆发,将呈雷霆之威势,把围在紫薇中宫的黑气一烧而空。妖孽灰飞烟灭,劫数消解。人间得以大治,出现昌明景象。
紫薇中宫,主帝王。侯爷您想,当今天下,它对应的正是东边的殷商。殷商必将遭受噩梦,而且是回天乏术的厄运。殷商气数将尽。而我们周国正是那天西边的微星。侯爷您隐忍多时,吏治清明,兵强马壮。现在又得老天相助,选择我们周国做这场乱世的救世主。我大周横刀立马,剑指中原那是指日可待。侯爷,您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喜事?”
姬昌板着脸陷入了沉思,留仙不知道他想什么。半响后,姬昌问道:“你所说的可都是真的?殷商果真要马上毁掉?”
留仙赶紧答道:“侯爷,小人说的是千真万确啊!若有虚言,我甘愿受千刀万剐。”
姬昌没有立即说话,好像又在思考。片刻后开口道:“你先下去吧,要是你所言虚假,小心你头上的脑袋!”
留仙忙不迭地答道:“是是是,微臣一定谨记。属下告退。”
留仙退出来后,心里不平道:“真是伴君如伴虎,难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