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返回我们团的时候,有两件事已经在我们团闹翻了天,一件事是有关于我的——在负重二十公里的比赛中创造了前所未有的纪录:边打架边冲刺!而且撞线的方式也是亘古未有——被人家一脚踹飞过去的。另一件是关于李干事的,据说是他偷偷地取出了家里的户口本,毅然和那个小姐结了婚!!
我真的没有看错,李干事果然是一个有魄力的人,自己要做的事,八匹马也拉不回来!小姐也是人,也应该有自己的爱情不是?再说了,人家到底是不是一个小姐还不知道呢,即使真是小姐,只要从良了不就可以了?为什么人们一边津津乐道李师师董小宛苏小小这些名妓的风流韵事,却对身边的一个可怜的女人口诛笔伐?我们的生活中到处充满着类似于这样的可笑逻辑,李干事这回真的扮演了一回掘墓人的角色。
紧张的尖子集训队生活以我的扬名立万而告一段落,这亦如那一场场美丽非凡的焰火晚会,在美丽之后剩下的只是寂寞的天空和满地的垃圾。
听连长说,我被保送上军校的事团里已经开始研究,所谓的研究也只是走走程序。我可以毫不自夸地说,目前在我们团,有谁比我更适合被保送去上军校?
用连长的话说,这段时间我的主要任务是休养生息,确保自身的安全,以便将来到学校之后再度发力,到时候让我师我团的威名享誉京城。
自从我上次去南河中学参加学员苗子集训队之后,班里的工作就一直由陈林代理,后来我被发配回来,紧接着又加入团里的尖子集训队,所以在连队我一直没有什么具体的工作可干。这样下来我倒是彻彻底底沦落成了一个闲人。关键是陈林秉承了我的遗风,把七班带得风生水起。上去容易下来难,人家带得好好的,忽然把人家给撤了明显不合适,再说,过不了几个月我就该去军校报到,实在是用不着来来回回地折腾。这是我去连部要求工作时,刘松坡对我说的。我觉得说得有理,便连连点头。
“昨天我去团部开会的时候,听团长说南方有个师要从咱们师请一个四百米障碍的教头,去给他们执教一段时间。我已经向团长推荐了让你去,以你在咱们团的训练地位,我估计十有八九没有问题。这两天你准备准备,顺便也去南方休整一下。”连长接着说道。
在连部受领了任务之后,我回到班里,看见陈林正怏怏地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
“放心吧,老子不会把你从班长的位置上赶下去的。”我本来想找个委婉的说法,可是转念一想,对陈林这样的同志还是直接一点比较好。
陈林听我这么一说,一骨碌从床上蹦起来说道:“真的,你不会骗我吧?”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问道。
“切,那次你说给我介绍女朋友就是骗我的!”陈林的话张口就来,显然这句话他已经在心里不知道演练了多少次了。
“那次不是情况特殊嘛,我不也是半路让人家给赶回来了?”我辩白道。陈林一看班里没有人,便神秘兮兮地走到我的铺前说道:“前一段时间我看你心事重重,也没有敢问你,你到底是什么原因被李干事给发配回来的?”
“尖子比武啊,你不是知道吗?”我说道。
“真的?以为我是傻瓜啊,你可是在回来几天之后,才得到尖子比武通知的,莫非你有未卜先知的本事?”陈林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油滑。
“滚蛋,我这就去找连长把你的班长给换了!”我气咻咻从床上起来,朝门外走去。
陈林当然不会被我唬住,连队撤不撤一个班长,岂是我一个小兵说了算的?于是,在我用手带上门的那一刻,我听到陈林幽幽地说道:“不会是因为柯蓝那小妮子吧?”
他怎么会知道柯蓝呢?喔,我想起来了,上次在靶场跑晕之后,陈林把我扛到团卫生队。事后我一个劲儿问他我在晕厥的时候说过什么话没有,他好像说我喊过一个人的名字。原来我在梦中喊的那个人就是柯蓝!
我出了连区,朝部队大院东侧的小树林里走去。春寒料峭,我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寒冷。
柯蓝,这个名字已经太久没有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她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如今再问这样的问题是不是显得有点荒诞?
在生命面前,我们每个人都是过客,这正如在我的人生里,柯蓝也只是一个过客吧。我在小树林的边上停了下来,这是我和柯蓝曾经一起看焰火的地方,如今当我再一次站在这里,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几个月之后,我极有可能已经离开了驻地,赴指挥学院求学,然后毕业分配,恋爱、结婚、生子。而柯蓝呢?我想凭着她的聪明伶俐,也应该在两年之后考上一所大学吧,然后,恋爱、毕业、结婚、生子,所谓的人生不过如此吧。她会在某一个有月亮的孤独夜晚想起我吗?我是肯定会的。当我想到这里的时候,心里产生了一股深深的惆怅。
几米说两条平行线也有相交的一天,遗憾的是柯蓝和我都不是平行线,似乎也没有再次相交的可能。那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轻轻地就阻断了一切。我不得不承认,我没有勇气去找柯蓝。
我甚至在内心的深处这样告诉自己,如果柯蓝再来找我的话,我一定会去见她,并毫不犹豫地告诉她,我是那么地爱她,从始至终都是。我可以为她放弃一切,包括即将宣布的保送入学资格。
但这个念头只是在我的心头一闪而过,柯蓝再没有来找过我,她也许已经和我一样,把我们之间那段美好的回忆珍藏起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