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去哪里?”
“这个地方。”说话间南野把便签递给了出租车司机,顺势关了车门。
司机从后视镜瞥了他一眼,“您好,车里禁止吸烟!”
“啊哈,不好意思,”南野尴尬地把烟蒂一抬手甩出了车窗。
司机露出了鄙夷的神色,生硬地接过了便签。
半个小时之后。
南野推门下车,定睛一扫,不由心生感叹:“果然是有钱的主,就是气派!”
太和银行巴黎支行坐落在凡尔塞大街,整栋建筑浑厚而雕琢的白墙鳞次栉比,整齐划一的明亮窗幕扶摇直上,银色的合金帷边纵横交错。智能化的自动门不时有形形色色进进出出,而门眉上方斗大的“太和银行”四个烫金楷书下则刻有秀丽的花体法文译注。
南野耸了耸肩膀,从侧门而入。
“辛苦辛苦,请坐。”巴黎支行社长藤原玉都客气地说到。
南野半推半就地坐在了宽大的沙发上。
“喝咖啡还是茶?”藤原伸手取来杯子。
南野赶忙起身道:“没事儿,没事儿,不用劳烦您了……”
“不必客气,我这里有上好的咖啡,要不给大冢先生捎带一些?”
“多谢您的好意,先生他一般不喝咖啡的。您看那个事儿……”南野小声咕哝。
“哎呀呀,你看我这人,光顾寒暄了……”藤原微笑着从办公桌拿出一张封好的信封,“准备妥了,在里面呢。”
南野微躬身子双手接了过来,小心插入西服内侧口袋,“藤原社长,不叨扰您了,我这就告辞。”
“不必这么紧促吧,留下共进简餐,嗯,”藤原看看手表,“这会儿时间刚好……”
“真心感谢,那边事情比较多,我不能多待了。”
“真可惜,巴黎这儿我算比较熟悉,有什么需要鄙人效劳的,尽管吩咐。”
“可否顺利?”大冢一面拆着信封,一面问到。
“顺利着呢,藤原社长这人挺客气的。”
大冢抬头望了南野一眼,“他要不是做事圆滑老成,也混到不了今天的位置。”
“我觉得太和挺阔气的……”
“那是自然,他们本事大着哩!”说话间,大冢从信封里抽出一张支票。
南野抻直脖子一瞧,瞪大了眼睛,“哇!哇!这么多零!”
大冢得意地一笑,“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就不信,伊朗人还不乖乖就范……”
南野小心翼翼地试探:“都是太和银行‘赞助’的?”
大冢神秘地一笑:“这折本的买卖恐怕是没人会做的,走着瞧,他们迟早连本带利一块儿捞回来。”
微妙的气氛笼罩着芙兰咖啡馆的包房。
阿什丽恶狠狠地盯着大冢,心里的气不打一出来,而后者低头沉思,若有所想地舔着嘴唇,偶尔耸耸喉结吞咽下口水。
大牙插着腰,偶尔翻翻眼睛,一副玩世不恭的摸样,南野则从包里掏出纸笔,自顾自用力图画着什么。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哪里像聚会商谈?这明明是皇马和巴萨的球迷在酒吧里不期而遇。
谢哈德这下乱了阵脚,他手里搓着咖啡杯,左顾右盼地四面张望,不知道从谁开始劝和。
就在这时,“呵呵……”一阵银铃般笑声跃然而动,一直淡色如一的月下轻启朱唇,柔声道:“诸君怕是有些生疏和误解,我听过哲人说过两句话……”
阿什丽耳朵一激,心中寻思着,“这姐姐说话的音调甚是清妙,且听她如何说道。”
“一是说‘谁若想在困厄时得到帮助,就应在平日带人带人宽忍’,第二句,‘谁没有耐心,谁就没有智慧’。”
“这是什么意思?谁没有耐心了?”大牙嘟嘟囔囔,有些不忿。
“这是萨迪的箴言!”阿什丽脱口而出。
“是的,波斯的伟大诗人,你没听过吗?大牙先生。”月下盈盈一笑,露出醉人的媚态。
“呃,我,我……”大牙不知道是对月下的问题不知所答,还是对她的魅力乱了心思。
“哼!”阿什丽却也莫名轻嗔一声,让人猜不透她是对大牙不满,还是无法言喻的妒忌之心在悄然作祟。
谢哈德见状连忙打圆场道:“生意要做,朋友要交,穆迪还说过‘事业常成于坚忍,毁于急躁’对吧?”
“哈哈,咱都是要干大事业的人。”刚才一直沉默的大冢忽地朗声笑到。
谢哈德赶紧给阿什丽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却假装没看到,依旧一脸不悦地不发一语。谢哈德只得在桌子下踢了踢大牙,大牙无奈之下心中隐忍着勉强挤出笑容。
“大冢先生,刚才多有怠慢,不好意思。”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冢摆摆手道。
大牙心里一沉,“这家伙,说他胖,他还喘上了。”
“咳咳,我们的意思,之前的两位同事——重光和前原已有说明,今天呢,是具体听听咱们这边的想法。”
谢哈德听了大冢的引子,略微沉思了一会儿,作为难状说到:“这事儿,有点难办啊……”
“哦?愿闻其详。”
“自从我们的组织进入伊拉克境内落脚,就处处受人钳制,尤其是驻伊美军,更是时时紧盯着我们的行动。还有,伊朗政府方面也非等闲之辈,这么多年和他们‘打交道’,我们也没占到多大的便宜。最重要的是,这次的目标是国际组织的专家,万一有个差池,我们岂不是成了众矢之的?谁希望被扣上恐怖份子的帽子……”
大冢听着谢哈德絮絮叨叨,心里暗喜,“这小子说得都是些大道理,看似冠冕堂皇,实则
无关痛痒,要是真的不行,他们早就一口回绝了,又何必在这里浪费口舌,说得这么严重无非就是想有个讨价的余地,这点小伎俩还在我面前卖弄,哼哼。”
谢哈德云云讲完之后侧过脸来,向阿什丽问到:“你还有什么补充吗?”
“没有!”阿什丽冷冷地回了一句。
谢哈德略显尴尬,向着大冢苦笑地抿了抿嘴。
大冢故作为难地开口道:“是这样啊,我确实没想到贵组织有如此难处,”他抿了一口茶水,清了清嗓子,“合作是双方的事情,我们一厢情愿也无济于事,若你们真是有困难,那实在是可惜,我们只能令求他人。”
谢哈德没想到大冢开口就是将军,他顿了顿应答道:“我,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大冢不依不饶。
“我是说,我们尽力。”
“那就是没有问题了?”大冢马上蹦出一句。
“有点困难而已,怎么讲呢……”
“能不能合作吧,咱们有话直说。”
“我要回去请示……”
“要多久?请示什么?”大冢句句紧逼。
“我说你烦不烦啊,你爱找谁找谁去!”阿什丽腾地一下站起来,厉声说道。
大冢巴巴地望着她娇好的身材,慢悠悠拖着腔调:“我们本来准备了丰厚的报酬,可惜啊,不能一同成就大事了……”说着从公文包里掏出了那支票“啪”地往桌子上一拍,神情好不傲慢。
阿什丽就见不得大冢的德行,她怒火中烧,也把手往桌子上一拍,“有几个臭钱了不起?这活我还不干了!我要把你们的丑恶勾当公布于众!”
此话一出,起惊四座,谢哈德的脸“唰”地红了下来,大冢也没想到阿什丽能如此釜底抽薪,一时间尴尬不已。
大牙先是一愣尔后心底暗暗叫好:“就是这样,别给他们留面子!”
一阵沉默以后,大冢寒光一闪吩咐到:“南野,把照片拿来。”
南野“嗯”的一声,从包里翻出一张有折痕的照片恭敬地递给大冢。
大冢把扫了一眼,把照片往桌上一甩,语调尖刻地说:“想清楚了,他的祸福可掌握在你们手里!”
阿什丽有些错愕,对着大冢喊到:“这是什么鬼把戏……”
谢哈德见状,一个箭步抓起照片,目不转睛地盯着照片上大胡子男子说:“好说好说!咱们慢慢谈。”
“喂,你怎么了?”阿什丽嘟着嘴有些不满。
谢哈德一把把阿什丽拽到椅子上,正声说到:“不要闹!这人,咳咳,他就是法赫姆!”
“法赫姆?法赫姆?玛沙……”阿什丽刚要开口,谢哈德抢着对她严肃地说:“好了,你别说话,这里我来定夺!”
阿什丽被这么一训,显得有些委屈,不过她似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心有不甘地安静了下来。
大冢心中暗暗得意,“哼,跟我玩!早就准备好了!”他搓了搓手指问谢哈德道:“和则两利,斗则两败,你说呢?”
谢哈德沉下心来,语调平静地说:“这事儿我们会全力以赴,我会回去向玛沙迪尔书记说明厉害关系的。”
大冢见对方服软,假装叹了一口气说道:“年轻人,我知道,谁都有难处,我也不为难你。你们回去好好商量吧,只是时不我待,尽快给我个准信儿。”
“你要保证这人的安全!这是基本条件!”
“你说法赫姆?”大冢幽幽地说:“放心吧,酬金和人我们都安排妥了,就等你们的好消息!”
“钱是小事儿,他决不能有任何差池!否则……”
“哪的话,我几十年风雨来雨里去,诚信第一位,再说,我们这叫互利双赢。”
“好吧,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回去筹划,尽快给你消息。”
“敬候佳音!”
“谢哈德,”阿什丽小声嘟囔,“怕他作甚,你怎么这么容易就答应那家伙?”
“你不知道法赫姆对组织的重要性,回去再说。”
阿什丽听后无奈地点点头:“好,好吧。”
谢哈德起身对大牙说到:“去给穆迪支会一声,麻烦他了,我们要回去了。”
众人正要离开,只听得大冢嘻嘻地开腔道:“阿什丽小姐,有空吗?能赏脸吃个饭吗?”
阿什丽眉头一锁,心里默想,“好家伙,你这是往枪口上撞呢,是不是怕我没地方撒气?”
“您说什么?我没听清。靠近点可以吗?”阿什丽故作笑容,客气地说。
大冢洋洋地挪动肥硕的身躯向着阿什丽靠近,他面带痴汉般的笑容张口道:“一起吃个饭或者……”
说时迟那时快,阿什丽抓起桌子上的杯子以迅雷之势猛力挚向了大冢的额头。
如此神速大冢哪里能反应过来,毫无疑问,头破血流是在所难免的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一道黑色的闪电宛如灵蛇出洞般,几乎擦着大冢的发际窜出去。
“呯”的一声脆响,众人定睛一看,只见得大冢侧面的墙壁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凹痕,而阿什丽挚出的杯子则粉身碎骨地跌在了地上。
眼见此番情景,阿什丽亦被震得花容失色,她大惊之下疾至凹痕面前,却瞧得那黑色的菱形飞镖发散着烁烁的幽光。
久未月下发声的月下眉角一扬,淡然轻呵道:“乖一点不好吗?”
阿什丽用力拔出深嵌半截的飞镖,看着那冷峻骇人锋面,痴语道:“月下,月下姐姐,这是你……好本事!”
月下泯然一笑:“就留给你做纪念好了,”尔后对着大脑一片空白的大冢说到:“先生,时间不早了,我们也回酒店休息吧。”
“等一下!”阿什丽抢在他们之前大声说到。
“有何贵干?”南野有些不解。
“我……我答应和大冢先生一起吃饭!”
“啊?!”大冢耳尖一抖,思绪马上清醒了过来,“刚才,刚才,没事儿哈,我不在意,别伤了和气……”
阿什丽似乎没听见大冢的“不计前嫌”,自顾自地补充道:“一个条件,月下姐姐也必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