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撤散,太医们也都跟随皇上一起去了乾清宫。
韦小宝胸口的金光时亮时灭,而且只保持了不到一分钟时间就完全熄灭,没再亮过。
金子看了看周围,发现每个人都在紧张忙碌之中,海大富因为身受重伤,面如死灰,嘴唇发黑,正倚在墙边闭着眼睛调养气息。太后则是认真的听着太医的解说,然后又不停问太医各式各样的问题。根本没有人注意到韦小宝胸口的金光。
金子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渐渐恢复平静,跛着脚走过去扶韦小宝起来,太后看见他,立即起了疑心,问海大富:“这小太监是谁?哀家怎么从来没见过?”
海大富瞄了金子一眼,不紧不慢的说:“禀太后,这是奴才今天在毕五净身馆新收的小太监。小桂子没了,奴才想找个人代替他。韦小宝这小子做事不怎么利索,所以……咳咳……”
话没说完,就一阵咳嗽。
太后神情缓和下来,语气也亲切许多,急忙道:“好了,哀家知道了。你今天护驾有功,哀家记你一功,哀家明天安排下去,让人来替你修理梧桐苑。你也受伤了,好好休息一下,其它的事吩咐其它奴才去做就行了,不要废神,建宁的病还得靠你呢。”
“奴才知道了。谢太后关心!”海大富行礼。
太后向他点了点头,缓缓走到韦小宝身边,向她伸出手来……
海大富心惊,以为太后要打韦小宝,立即惊喊:“太后,不要……”
金子愕然站到韦小宝面前护住她道:“你想干什么?不要欺负我大哥。”
太后瞟了一眼金子,抬眸盯着失魂落魄的韦小宝冷笑几声,伸出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尖酸刻薄的说:“这张脸既没有沉鱼落雁之容,又没有娇娆妩媚之姿。为什么会令男人着迷呢?哀家还真是想不通。呵呵,看来,哀家还真得好好琢磨琢磨!”
韦小宝垂下眼眸,没有回复,此时此刻,她心里很乱,不想跟太后多说什么。
“哼!”太后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扑……”太后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门口,海大富终于忍不住喷出一大口黑紫色的血液,韦小宝和金子慌忙扶住他。
“我去叫太医。”韦小宝刚想走开,手臂却被海大富拉住,他的样子看起来十分虚弱,吞掉口中的血液,艰难的说,“如果能让太医诊治,我就不会撑到现在了。”
“为什么?你,怎么会这样?”韦小宝眉头紧皱,对于海大富,她同样有愧疚,要不是她一时心软将双儿带入宫中,黑衣人也不会为了救双儿闯入皇宫,又跟海大富打起来,以致他受这么重的伤。
黑衣人现在也是身受重伤,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皇宫守卫森严,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安全逃脱。
“不要问了。先扶我回房。”海大富好像十分疲惫,不想说话。
韦小宝和金子将他扶回房间,他坐在床上,然后挥了挥手,示意她们离开。
韦小宝只好带得金子出去,把金子安排在海大富的书房休息,自己坐在院子里胡思乱想……
脑海里反复出现康熙口吐鲜血,却仍然固执护着她的情景,每想一次,她都心疼不已,她真的很想去看看他,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夜半三更,天色渐凉。
一股冷风从领口钻入体内,让韦小宝不禁打了个寒颤,不知不觉中,已经在这里坐了二个时辰。
转身想要回房休息,却发现海大富的房间门口有许多淡薄的白烟从缝隙里渗出来,烟雾有一种突兀的香味,有一点点刺鼻,又有一点点醇甜,像是一种什么花被药酒浸过散发出的味道……
是什么花呢?
有点熟悉,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他在里面干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烟雾散发出来?韦小宝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站在门口轻声唤道:“海公公,你……还好吧?”
海大富没有回应。
安静了一会儿,韦小宝有些担心,屋内昏暗的灯光和粗重的呼吸声证明他并没有睡下。既然没有睡下,他为什么不回答?难道他在动功疗伤?
韦小宝想起以前看过的武侠小说和电影里面,大侠们在运功疗伤的时候,如果被人打扰,就会走火入魔。想到这里,她不敢冒然前行,也不敢再出声询问,刚要转身离去,海大富却说话了……
“去准备一下,我要沐浴。”
他的声音十分虚弱,也更加沙哑,低沉的得就像奄奄一息的人在说临终遗言。
韦小宝怔了一下,心想,你都伤成这个样子,还洗什么澡啊。但是转念一想,海大富一向处事稳重,很有分寸,他想做什么,必定有他的道理。便马上应道:“好,我马上去!”
很快,韦小宝就吩咐两个太监挑了几桶热水在院子里,打发太监们离去之后,刚准备把水提到房间去,却听到一片混乱声……
“不要进来……”
“咯吱……”
“啊……”
海大富狂暴的怒吼声,短暂的开门声,还有金子恐惧的尖叫声不约而同响起。
韦小宝大惊,立即丢掉手中的热水,撒腿跑去……
金子瘫倒在门边,吓得面无人色,紧闭双眼……
韦小宝的双腿停在海大富房间门口,奔跑的姿势,扬起的右脚抬起定格,脸上惊恐万状,整个人一动不动,就像被人点了穴一样。
房间里盘膝而坐的哪里是那个俊美无比的年轻太监,分明就是一个肤白胜雪,眸红似血,唇黑如妖,十指尖锐的厉鬼……
海大富双眸一狞,梧桐院的大门和他的房门同时“砰”的一声关上,一股寒彻心骨的冷息萦绕在房间,就像从地狱里渗出来的死亡气息一样,让人窒息,呆滞,震惊……
惊呆了大概一分钟,韦小宝使劲吞了口口水,放下脚,闭上眼睛整理了一下心绪,再睁开眼睛时,已是超然的淡定。
冷静的扶起金子送他出去,从容的将那个丢掉的桶扶起来,然后将剩下几桶热水提进来,倒进沐浴的大木桶里,又从柜子里拿出海大富的衣服,整齐的摆放在旁边的架子上,再展开屏风,然后缓步退出房间……
自始至终,她再不曾多看海大富一眼,似乎他根本不在房间。她视而不见的替他准备好沐浴的一切,然后淡然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