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北禄都城延嘉
亥时明元帝寝宫奉天殿内
“他怎么说?”
“先生看过信,只说‘说不定上辈子真是冤家来着’。”
安陵嗣转了转玉扳指,吩咐道:“退下吧!”
周围没有的别的气息,只偶尔听见虫鸣、风声,安陵嗣叹口气,命令自己不要再想那人了,默默躺到床上,闭上眼睛,自我催眠道:“快些谁吧,明天还有早朝。。。。。”
脑海中全是那人,笑着的、闹别扭的、装可怜的。。。。。。到最后就只剩下那人的笑脸,安陵嗣绷着的嘴角终于是舒缓了一下,渐渐入梦。
翌日安陵嗣早早起床,洗漱好之后早朝,早朝过后依例批阅奏章。
“皇上,长公主在殿外求见!”
安陵嗣听见内侍禀告,有些头疼,这小妮子肯定又是找真道来的,得想想这次用什么说法打发她。
“哎呀,你们拦着我干什么,我要见父皇!”
门口的内侍小心的挡着雪缕,挡严实了怕伤者公主,挡松了又怕扰了皇上,真是难煞人也!
“长公主,你且等等,待皇上召见就可以进去了!”
“哼,皇兄和师傅不在你们就知道欺负我,我要见父皇,告你们的状!”雪缕使劲往里钻,就是不得道,有些急了。
“这。。。。长公主不要为难小的!”内侍们纷纷跪下了,但还是尽力拦着雪缕。
“让她进来吧!”许久,才传来安陵嗣的声音。
“是!”内侍们的心这才落了地,跪着为雪缕让出一条道。
“父皇,你怎么不见雪儿!”雪缕边往里走边抱怨。
“找朕何事啊?”见雪缕走到身边,安陵嗣放下手中的奏折,将她抱到腿上。
“呜~~父皇都不疼雪儿了!”雪缕抱着安陵嗣的胳膊撒娇道。
“哪能啊,父皇就你一个宝贝女儿,不疼你还能疼谁呢!”安陵嗣顺手拿过一旁的芙蓉酥逗雪缕,“来,给父皇说说,今天在太傅那儿都学了什么啊?”
“太傅今天教的是《论语》。”
“那雪儿会么?”
“当然会了,以前师傅教过雪儿的,才不像卢玄那个呆瓜,只知道舞剑,对着我说话还结巴。”想着方才卢玄那般傻模样,雪缕“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雪儿要学会包容别人的缺点才是,怎么能嘲笑他人呢?”安陵嗣捋着雪儿的头发语重心长道。
“哦,雪儿以后不会了。”虽是小小年纪,但雪缕还是比较早熟的,听安陵嗣说了之后也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
“呀。。。。”
“雪儿又怎么了?”
“雪儿来找父皇不是嘲笑那个傻小。。。。嗯,卢玄的!”
安陵嗣心道:糟了,本来成功转移了雪儿的注意力,结果还是没能逃过。。。。。
“雪儿是想问师傅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这。。。。”
“父皇前日才说师傅再过两天就回来了,怎么今天还不见他!”
“这。。。。那是因为师傅在路上遇到了其他事情,所以才迟了!”
“父皇骗人,你上上次才用过这个理由!”
看来生个女儿太聪明了也不好啊!
“父皇就是欺负雪儿年纪小,老是骗雪儿的!”雪儿在安陵嗣腿上挣动了几下表示不满。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
正在安陵嗣为难之时,殿外传来了“太子求见!”的声音。
“快,快传!”真是及时雨啊。。。。。“雪儿,你先回长乐宫等着父皇,父皇和你皇兄有正事要谈,等晚点儿就去找你,啊!”
“哼!”固然不愿意,但是雪儿多少还是懂事的,乖乖跳下安陵嗣的腿,小步跑出门去了。
“诶!雪儿。。。。。”眼见雪缕从自己身前跑过,唤她却不见回应,竟径直跑出去了,摇了摇头,还是见父皇要紧。
“儿臣叩见父皇!”
“起来吧!今日随卢将军到校场看操练,有何感悟啊!”
“真男儿就该如此!”
“哦~!”
“所以儿臣想到军中历练,从小兵做起!”
“佛狸可知军中就算是作为将军也甚是清苦,更不要说区区一个小兵了!你能承受?”
“儿臣知道,亦能承受!”
“那佛狸可知,一旦去了军中,朕是不会轻易让你回来的!”
“儿臣既已求父皇恩准到军中历练,也就断了这半途而废的念想。”
“哈哈!好!不愧是我安陵皇族子嗣!朕准了!”
“谢父皇!”
“嗯,朕近日会让卢将军招募新兵,你就混在新兵中吧!”
“是!”
“下去好好准备吧。”
“儿臣告退!”
走了几步,冥烨回过身,看着安陵嗣。
“还有何事?”
“要是师傅回来问起的话。。。。。。”
“朕都允了,他自然不会说什么!”想当初冥烨去邻兰郡真道都大为赞同,这次肯定也不例外,所以安陵嗣也就爽快答应了,毕竟让冥烨历练历练也是好的。
冥烨狐疑一下,这么多年来,冥烨早就看出父皇爱的其实就是真道,比起自己母后,真道才更像是真正的皇后,有时候甚至是自己父皇都只有乖乖听真道的。
“怎么,佛狸不相信?”
“没有,儿臣告退!”
待冥烨出去,安陵嗣也没有心思再处理政事了,索性就到御花园品茗赏景去了。
接下来倒是清静了几天,小雪缕也不知道忙什么了去了,没再来缠着安陵嗣问真道什么时候回来,安陵嗣倒是乐得自在,但一闲下来,倒是越发的想那人了。
夜晚,安陵嗣负手立于窗前,眼中空洞,与其说在看夜景还不如说在想着某些事情或者某个人。
“想谁呢?”
“没有。。。。”本来还在发愣的安陵嗣,豁然转过身,就见那人立于自己身前“你。。。。”
“看见我,很惊讶?”
“夜无不是说。。。。。”
“说我没说什么时候回来?。。。。。。那我走了。。。。。”
“诶,你。。。。”见真道转身好像真的想走,安陵嗣上前拉住他。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真道看了安陵嗣一眼,下一刻就倾身扑到了安陵嗣怀里。
抱了一会儿,真道见安陵嗣还是不吱声,抬头望着他道:“你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么?”
“我。。。。。我。。。。。”安陵嗣本在情爱方面就不擅言辞,此时更是语塞了。
听安陵嗣“我”了半天也没吐出另外的字,真道直接就吻了过去。恐怕此时是“无声胜有声”了吧。
虽然真道离开没几天,但毕竟小别胜新婚嘛,当夜还是少不了的颠鸾倒凤了。
翌日,安陵嗣早早就上朝去了,吩咐内侍在殿外侯传,真道直接睡到了巳时才起。回来会过情人之后,当然紧接着就是问孩子了,真道一边洗漱,一边询问冥烨和雪缕近况,只听内侍说长公主此时正在太傅哪儿读书,而太子则是前日以来就不见人影了。
“哦?有这回事?”
“奴才不敢期满,确实是自前日以来就再也没见过太子了!”
真道虽有疑问,但也知道小小内侍不会知道什么更深一层的消息,还是直接去问安陵嗣来得比较快。
巳时三刻文轩阁
“什么?”
“小声点儿,这儿是文轩阁,不是你的长乐宫!”
“管他呢,儿子都快没了,还顾是不是长乐宫!”真道像是气急,上前一把抓住安陵嗣的前襟,质问:“你跟我说清楚,我才几日不在,怎么佛狸就到军中去了?”
幸好屏退了左右,不然照真道这闹法,还不路人皆知了。
“他是太子,不能一直养尊处优啊!你不是也说让他历练历练好么!再说上次连他去邻兰你不是也没说什么么!”
“那能一样么!他独自在军中,又每个人照应。。。。。不行,我找他去,一定得把人带回来!”
真道一向是急性子,说什么做什么,安陵嗣见他要走,就一把上前从后面抱住了那人,劝道:“你先冷静一下,听我说!”
“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迷上哪个狐狸精了,她是不是有你的种了?所以你连佛狸也不要了。。。。。我就知道你早就想甩掉我!”真道越说越来劲,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了。。。。。
安陵嗣知道这种情况下最好的方法是什么,显然他也照做了。
一把将真道的身子转过来,欺身上前,吻住了那喋喋不休的嘴!
开始真道还极力挣扎,渐渐的就环上了安陵嗣的脖颈,两人俱陶醉在这深情的吻里了。
“现在能听我说了?”安陵嗣捏住真道的肩膀,拉开一段距离,看着那人道。
“那你说为什么?为什么让佛狸孤身一人在军中,你要知道,那里面可都不是善类!”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习武之人可都是十分豪爽!”
“那也不排除有小人啊!”
“那你希望佛狸就一辈子当我们羽翼下的小鸟么?”
“可是。。。。。”
“我此生独爱你一人,爱屋及乌,当然也爱佛狸和雪儿,所以你担心的我也想过了,但男子汉大丈夫,没有点担当怎么行?”真道离开的这几日,安陵嗣想了很多,从相识、相知到相爱、相伴、相守,终于是想通了,也不在别扭那人总是影响自己了,爱就爱吧,连爱都不敢承认,算什么男人。
“你。。。。。”真道也知道安陵嗣是个别扭的人,明明是爱惨了自己,却老是扭着不说,每次还要自己主动。但刚刚那人说了什么?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男子汉大丈夫,没有点担当怎么行!”
“不对,是前一句!”真道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我还说了什么?爱佛狸和雪儿?”看真道一脸着急的模样,安陵嗣笑笑,故意逗他。
“安陵嗣!”真道有挣动了几下。
安陵嗣稳住他,凑到那人耳边轻声道:“我说:‘此生独爱你一人’!”
真道有些忍不住眼中的泪水,一把抱住安陵嗣,张开嘴咬住了那人的肩。这么多年了,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这棵木桩子终是被自己捂活了。
“你咬吧,我知道这些年委屈你了!”
“我。。。。我以为。。。。到老都听不见你这木镫子一句“我爱你”呢!”真道松了口,在安陵嗣的肩上蹭蹭泪水,笑道。
“不过,你自作主张让佛狸去军营的事,我不会罢休的,想当年我只是让他去邻兰郡,你都不让呢!”
“那时他才十一岁,让他出门我肯定不放心啊,可现在佛狸都十五了,我相信他可以的!”
“可是。。。。。”
“我知道你担心他的安全,我已经派夜无贴身扮作新兵跟着了,不会有事的!”
“那你得答应我,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就马上让他回来!”
“不行!”
“为什么?”
“我和佛狸约法三章,他不能在军营轻易表露身份,我也不能擅自接他回来的,你这样岂不是让我失信于他,不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爱我是不是骗我的!”真道甩来安陵嗣,气呼呼转身道。
“那最多我让夜无将佛狸每日起居飞鸽传书回来,这样总行了吧!”面对真道,安陵嗣永远都只有妥协的份。
“那好吧,那你一定要每天给我看哦!”
“好了!”安陵嗣拉着真道去桌边坐下,接着道:“这下安心了吧!”
“一点点吧!”
安陵嗣看真道那副杞人忧天的样子就特别无奈,现在看来,他和佛狸的辈分该换一下才对。
“来人!”
“皇上有何吩咐?”
“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午时刚过一刻!”
“传膳!”
“是!”
“雪儿呢?”
“这两天不知道在哪儿疯呢,随她去吧,我们两人单独待会儿,等晚些时候她知道你回来了,就没你几天清闲日子了。”
“我们雪儿那么可爱,哪有你说的那么缠人?”雪儿似是遗传了真道,缠人的功夫不是一般的,但无奈真道和她是一类人,自然是不觉得了。
“这个。。。。等用完膳我们在讨论,啊!”
说着,午膳已经摆得差不多了,真道和安陵嗣一喂一筷我喂一筷的,幸好殿内只有他们两人,不然还不掉一地的鸡皮疙瘩啊!
且说雪儿现在正在太傅教习的睿思阁和卢玄对掐呢,哪有功夫来缠真道和安陵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