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
街上、广场上
那为衣着所约束,
穿着同样服装的人们,
全都那么地臃肿,
人们啊!你有你的形体,有你自己的本色,
只要你将臃肿外衣扯下来。
我展开画布,
拿起画笔。模特儿在清冷灰蓝的光线中、
褪下了她的衣服,
赤裸的美人在眼前出现。
我们愉快地围坐一圈,
这时,阴暗的巴黎响起
轰隆隆的雷声,
如尼加拉瓜大瀑布的轰鸣
穿透结霜的窗户。
猛然回首,我当时是最年轻的学生。
此时我仍很快乐地回想着,
别有一番滋味。
第一周,我是那个新生,
我必须跳舞让我的同学取乐,
头上还得戴又大又重的帽子。
我为每个人跑腿买肥皂,
如果忘了,我马上就得挨一拳。
我只好花钱免灾,请大家喝果酒。
但他们不停地喝,
我却强装笑脸。
我这小厮还得喂饱那个大壁炉。
我每天都要忙个不停,
那壁炉的火烧得像神父醉酒的脸。
他们嘻嘻哈哈地玩着我那个五颜六色的
火柴盒,
他们急切地命令我
拼出我的瑞典发音:
“沙克海滋德史蒂克。”
一拼就是好几个钟头,
然后他们又哄笑着说:
“瑞典话真是难听死了。”
不长时间,我终于有了朋友。
最让我高兴的是
大门口畏畏缩缩地出现了一个新生,
从此我无忧无虑,
他却牛马不如。
我们疯狂玩乐,
这就是说,
我们这一群画家在放浪中,
享受着自由。
别人没有的,我们都有。
星星酒店的欢声笑语,
喧嚣而又招摇,
他们在草地上
尽情地滚跳,
只追求视觉的享受!
从炭笔温和的光中,
他们发现了城镇的华美,
长手套和仕女的衣服,
都使他们惊讶——
视觉享受是他们的惟一追求。
可他们的手艺从未使我满足,
尽管我仍手持炭笔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在家里,我有令我感动的满架书,
我用文字把握这个世界。
从乞丐的衣衫中我尽力想看出他们的内心。
我用理智的头脑尽心观察,
微暗的画面中,我明白了时间的宝贵。
在愤怒中,我集中意志紧握炭笔,我要
我的画发出亮光,我以最精湛的技巧,
画出一双脚。画出一个脚印,
过于凝神,折断了炭笔。
我不会为巴黎那段欢愉的时光流泪,
我不能说那群人没有天分,
他们聚在一起
他们的天分只属于世界,
他们的聚集
只是视觉的聚集,
我只感到羡慕,
我默默地
告别了那群愉快的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