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序曲:伊希斯姐妹合唱
纯洁的姐妹啊!用你们的头托起花环,
在充满睡意的夜空中高悬!
此时,沙漠上的黎明并不遥远,
而四周仍是夜的气息。
但愿这群提比斯的女子
把擦亮的水瓶扛到井边的温柔女子
每天都像今夜这样年轻、可爱,
这样的温柔、秀丽!
那蓝色山上牧羊的孩子,
驱赶着羊群,
但愿他们童心永在,但愿他们的小羊
永远伴着他们。
纯洁的女子呀!你想哭就大哭吧!
哭泣于死难者的花圈之中吧!
任那栅栏把世界统统隔绝吧!
今夜只允许留下最美的人!
只允许留下天真纯净的人!
那些失踪已久的少男少女,
那值得追忆
却已被淡忘的形象,
永远留下来吧!
二、
那毫无活力的日子过去了,
欢闹的十二月
伴着夜色降临于这过分拥挤的提比斯城。
伊希斯的女仆们聚集在神庙的屋顶上,
她们一身白衣,围绕着一个光灿灿的铜碗。
三角架上,装满水的圣杯闪亮。
只有极其聪明的女人
才能通过水中的星星读出未来。
接着,九十岁驼背的阿米玛
笨重地站起来。金制的伊希斯神像挂在胸前
多少年了,她一直信仰月光
她坚守着伊希斯纯洁的律法。
她威严地统领姐妹们。
整个埃及都知道她对
欢乐之神海特·沙克
无情尖刻的咒骂。
在碗前跪拜后,水中便浮现了未来。
大家急切地等待着,
她甩动着白发说:“圣洁的女祭师们啊!
星星从未预示过像今夜这样恐怖的答案。
死亡那黑色的声音正压迫着我们;
今夜有人会犯下大罪,对她的惩罚
是她所能承担的七倍,我们一定替她承受吗?”
女祭师们议论纷纷,只有美丽的亚哈那
拉着老女人的长袍说:“伟大的祭女,
问清她的名字,让她马上出现,不能可怜她!”
阿米玛举起一支枯干的手,
不自主地哭泣,其余的祭师说:
“今夜我们不再问神,明天,神一定会告诉我们答案,
这种打击太沉重了,我们一定会反悔,
如果你在星星的预言下崩溃,我们会后悔的。”
她便结束仪式,带领一群默默地拿着圣杯的姐妹,
悲伤地从房顶走下来。
傍晚,市场渐弱的火焰四周,
发抖的孩童倾听着说故事者的声音。
他身穿格子衣服,袖子和衣缝都缀着铃子。
在逐渐减弱的火焰中,他唱着歌,
火焰使他的面孔变淡、变白,如同擦粉的小丑。
离市场很远,离城市的许多城门很远,
在沙漠的高地上,
矗立着伊希斯巨大的神庙。
一如从前大门开敞,只由瞪着眼的凤鸟
和人类的信仰守着门——迷信和信仰竟然是一回事!
大门和前庭是对每个人开放的,
但再远一点——人人都禁止前进,因为
在那里有最高贵的神龛——
黑色的花岗岩雕刻而成
盛着来自南部的灰,掩藏在她的斗篷里——
伊希斯,膝上是贺拉斯,号角上是满月的图案。
那天正好由亚哈那守夜。
她像神像一样挺立;她的颚,她的脸颊,
她的前额,又红又亮,但沉重的阴影罩着她的眼睛,
她胸前交叉着双手,
一只蝙蝠来回地飞在火焰四周,几乎被烫伤地飞过。
坐在祭坛的火焰和
她在火焰引起的风中,看了看四周,默默倾听。
莲花形廊柱,雕满了
蓝色、红色的传统神秘的抽象图画,
黑暗深处一个男人穿着一件猩红大衣。
在惊惶中她脸色苍白,赶紧往回走,靠火而立,
乞怜似的伸出手,
红衣人毫不在意地哼着歌走进灯火。
她立刻认出他是海特神的祭师,因为他的长袍上
绣满了号角和鼓的图案。而且拖曳在地上。
他的头高高昂起,架在粗壮的脖子上。
有力的手臂,挂满珠宝,他低吟。
洁白的牙齿闪亮,神庙在他的笑声中发出回响:
“我,快乐的海特祭师,到夜幕低垂时我还喝着
提比斯最甜美的酒——这富裕之城呀!
我现在只想在这里不受人干扰地吃晚餐,
用伊希斯祭坛上的余烬烤烤我的面包。
坐下呀!我的亲爱的!
懦怯的孩子呀!你将以你的亲吻回报我。”
因羞耻和恐惧羞红着脸,她推开他,
在火上平静地分开面包。
紧张而狂乱,她抓起祭坛的祭物——一支铃子。
舌是金子打造,把手是琥珀雕成的,
由息顿的海员自最远的索勒买回来的。
这时,铃子在神庙深处空洞地回响——
四个金属的响声像鸟羽急拍四次,
穿着白衣的女祭师自楼梯、过道鱼贯涌入,
她们看见海特的祭师都很惊讶。只有最高女祭师阿米玛
尖酸地说:
“这就是预示的罪。在伊希斯神像面前,我们的祭师
竟然和男人站在一起!在伊希斯神的见证下她要牺牲献祭
她罪加七等,要七倍的惩罚,
我宣布,要以刀刺死她作为惩罚。”
这时,她摸索一下自己,找出一把刀子,但
雷电似的急风吹熄祭坛的火焰。
颤抖、惊慌的祭师们
挤成一堆,喃喃地背诵起祷文。
具有超自然智慧、驼背的阿米玛,
在黑黑的残烬堆上说:
“这是饶恕年轻姐妹的征兆,今夜无论如何
我们必须要赶到提比斯城找海特祭师商讨!”
在姐妹簇拥下,她走近著名的、放浪不羁的
海特祭师的神庙,她听到屋里传来一阵饮酒的嘈杂声。
长椅上横躺的是愉快的执掌纪律的最高祭师。
哥斯汉来的男孩子在银环上摆荡。
孔雀扇子好像几百颗青玉和翡翠闪动。
在七弦琴的琴音下
大家起立舞蹈,舞者的帽子、斗篷
闪着银色的光芒——蛋白石和灰色的流苏,
驼背阿米玛站在盛筵的一波又一波漫不经心的舞者中阴沉着脸。
她向最高祭师走去,
用严苛的语言命令道:“你们这些虚华作乐的浪子,
停止你们丑恶的宴会,将胡乱调奏的琴静下!
脱下你们豹皮似的衣服,穿上忧愁的外衣!
因为星星已预示了一项罪。”九十岁的女人
苍白、驼背,只能耳语似的将事情经过作一交代。
手臂在绝望、恐惧中舞动,同时眼泪不停地
从她布满皱纹的脸上落下。快乐的最高祭师,在
听到她说话的时候——
如同一个孩子一样张着一双充满关怀和疑问的眼睛。
他一直是过一天算一天,沉醉在
传奇和幻想中;
此时,他立刻有如一个满怀忧愁的人坐在屋中,
无花果和葡萄枝叶从他身上纷纷滑落——
他!这个喜好嘲弄的人,被羞耻打击,尴尬地
紧握住貂皮和羊皮包装的酒瓶,
以至于紫色的葡萄酒洒满了双手——
“我的姐姐,智慧的姐姐,”——
他又羞又愧地开始说,并且握住她的手,
“但是事实只证实一半,
姐姐,真的,星星预示一项罪行,但是您忘了
问罪人的名字。传您的杯进来,
再看一次杯中的水反映出的神谕,是否罪犯
的名字就是亚哈那!”
杯被传进来,放到铜绿色的三角架上,
沙漠的夜空上,南方的星星
闪亮地映在杯中。
门槛石上,最高祭师胆怯地站着。
他惯于反叛和欢乐的兄弟们像刚被惩罚的孩子一样
站到杯子四周的姐妹之中;
弦乐静止,燃放的香火已被
庭院中的沙土熄灭。
挺直驼着的背,阿米玛走出来
冷笑着,一开始阅读水面上的神谕,
她站了很久,然后
焦虑地在她的裙子上用手摸索,
她跪倒在地。她的脸颊向前深深地沉入
如镜的水中。在绝望中,她的牙齿
在闪亮的杯沿上颤抖,大喊一声,猛地向后倒去,
同时把水杯一起拉倒,在圣洁的水的浸泡下,
她昏倒在庭院里。
最高祭师赶向前,抓着他弟兄的手,
他的眼睛惊喜地闪亮着,比他镶满珠宝的外衣
更加光华明亮,在落在地上的笛子、扇子和
踩碎的酒杯中,他频频点头,大声叫喊,
一直跑到庭院:
“您的名字就是罪人之名,您自己的名字,
驼背的阿米玛!
当您在伊希斯脚下把您的祭师自男人旁拉走,
您即使在伊希斯之前也确实犯了大错。啊!
为何我们要把谎言套在神的嘴上呢?这些女人
只犯一项罪行,这就是怪罪别人,不知反省己的罪。
酒,大胆的吻,使衰老的男女
愉快和欢乐——对神而言
这些都是无罪的。
月、星、太阳都是神的赐礼,同样,她
是我年轻时所钟爱的,她是我的粮食。
像我的兄弟一样,分享面包,和羊皮袋中的酒。
我们同坐在一起,在这种欢乐自得的气氛中神奇地萌发出
充满友爱的时刻——罪的惩罚是罪的七倍,
七倍的献祭。因此我的姐姐给永恒的海特神七个伊希斯祭师。
我们如此解开审判的预言,这七位姐妹
可以归于她们自己喜爱的海特祭师。”
当她们被狂欢中的海特祭师拉走时,
女祭师们表面不赞同,但内心却深藏着欢喜。
从提比斯叫来一位铁匠,在沙漠中传来一阵阵
锤打的声音。但这一切沉寂之后,
在兄弟之家的深夜
回荡着婚礼盛筵的喜悦。
三、跋:祭师颂神
正像丈夫送给他爱的人的礼品,
这光华的外衣
丝丝线线都闪着无限的爱意,
这般明净,神,您的光普照我们。
无限的神!父神啊!
当羊皮酒壶里的酒发出光泽,
当轻柔的音乐回荡四周,
当离我们的家门更近了,
当我们这些充满仇恨的人,
有如兄弟一般团结
这世界将闪耀着爱与和平之光。
如果你包容我们的一切行为——
包括我们的恶行——我们就会相信
神所包容的一定不再被追究,
不理会凡人的弱点和罪行,那都是
他们自以为是的命名。
而有一种深沉的声音正在弥漫——
那是被尘世误解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