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见面,是曲曼娜提前到的,说这次她要表示一下诚意,去服装店为李先后办两套品牌衣服,问他是不是每次来跟自己见面时,都要忙着去找衣服穿,看你这么大的人了,几次面穿的衣服,她都替他难为情。李先后挠了挠头说:“我找来找去,就只有这两套衣服,你又不喜欢我穿制服,所以就真的没衣服可穿。”
“你啊,穿出来的衣服没有一件能让人顺眼的,今天我要为你选两套配得上你身分和品位气质的衣服。”曼娜爱昵地说。
乍一听对方说出这样的话,李先后心里别提多舒服了,先是前妻在世时,并没关心过他穿着好不好看,他也整天穿单位发的工作装。也是年轻时家里条件不太好,自己和老婆是从穷日子走过来的,总感觉老工装还没穿破呢,新的又发下来了,大有穿不完衣服之感,还有点舍不得丢旧换新,常常老婆还说丢了可惜呢,所以他很少为自己添衣裳。后来,与姜倩丽认识的半年,她虽然自己天天如开服装店一样地买衣服,对他,除了结婚为他购一套西装外,也很少给他买什么,他也从没讲究过穿装,更没有为此事觉得有什么不对,大男人讲什么穿装,这样下来,也就习惯成自然了。不想,今天被曲曼娜一点拨,他大大受感动,不由得心里先感叹一回,是啊,一个女人,她注意和关心你的仪表,就说明她是爱上了这个男人。一个男人或女人,当她爱上对方时才能把对方放在心里,放在最前卫,听人说过,丈夫的穿装是妻子的脸面;而那些心里只有自己的女人们,她永远不会和你一条心,不会把你视为她的最重要。唉,他怎么早先就没想到这些呢。人哪,看来无论在什么事上,都要货比三家啊!
正在这时,姜倩丽打来电话,温情地问:“先后,好吗?”
“还不错。”他微笑地答。
“听你的口气,对象找好了?”对方有些醋意。
“不能说好,只能说进展顺利。”他有些得意。
“能说说对方情况吗?”
“一个老姑娘,硕士,没你漂亮。”
“桃花照满头了,怪不得这么高兴。”醋意改为敌意。
“好了,我还有事,再见。”李先后强行收了线。
姜倩丽这样,使李先后有一点点得意,这也正说明在他心里已经有了曲曼娜的位置。一个男人一旦爱上女人时,最容易在她面前装帅充大。这种情况,他很积极而主动地让曼娜也试了几套女装,不想,曼娜虽徐娘半老,难与姜倩丽的妖娆比美,却自有中年女子独有的标志和知识分子充满全身的气质。几套衣服试下来,她终于选中了一套,对着镜子左看右瞧,还含情脉脉地问李先后怎么样,撒娇地要他说实话,那表情真可谓春风拂面,如三月桃花娇滴滴地醉人。
也真是人要衣装马配鞍,这高档衣服穿在曲曼娜身上,不单显得物有所值,还真能让人觉得高贵的有品位;再看她本人,简直变了个人,自己站在旁边不由逊色三分,白领、金领,只是代表钱收入的多少,却并不代表品位的高低,如国外的贵族一样,你钱多并不一定是贵族,曲曼娜穿上这套衣裳显出的高贵之气、端庄之态,李先后觉得哪个男人见了都甘愿做她的臣民。云想衣裳,花想容,曲曼娜一直拿眼跟李先后笑,一股幸福传遍全身,他忙不迭地掏出钱夹付款,服务员大夸李先后有福,有这么一位端庄典雅的夫人,说是不用介绍就能明白是有身份的高贵夫人,说得他一刹那也觉得自己飘飘然如步入云端。
接下来,他们又一起逛了男装部,可是,李先后试来试去,如机器人一样不厌其烦地脱脱穿穿,最终,却总是难让曲曼娜如意,所以也没能为他自己选到合适的衣服,到底什么样子的衣服才是又有品质又匹配自己的呢,他很迷茫,觉得试过的都差不多,她却总是一直摇头,难露满意之色。
曼娜无不遗憾的说:“我本想表示一下喜欢你的心意,为你选一套好衣服的,却不想反成了你给我来买衣服了,真的很感激你。我也说话算话,一定要为你选一套穿出你自己品位的服装。”
一下午的时间对于逛商场来说,很短。男人本就很少逛商店,社会也流行着最怕陪老婆逛商店这样的说法,以前他没有体会,没想到竟然如此累人,曲曼娜还正在兴致勃勃看呢,他早已走得筋疲力尽举步维艰,后来,他再也不想逛了,强烈要求撤退。出得商场,他们匆匆吃点小吃,想赶快回去休息腿脚,就这样他们只好约定下次再专为李先后买。
回到家,李先后躺沙发上抽了两根烟,高兴劲慢慢过后,他才静静地想。这个曲曼娜,眼里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呢?当他试穿西装时,她说:“不好,不好,太古板了。本来,你天天就套在法院的工作装里已经够严肃了,下了班再穿西装,就如下了那个台上这个台一样严肃威严,太不可爱了。我希望看到一个潇洒又帅气的老公在身边而不是严肃的法官。”
当他在她的授意下又试了几套休闲装和夹克衣时,她头摇得更像小货郎的卜郎鼓一般说:“快脱快脱,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有点不认识了一样,仿佛乡巴佬刚进城一样别扭。”
如此这么一说,自己不由面红耳赤,急忙脱下跑去找自己的衣服,连导购小妹也惊呆地看他,把他臊得真想扭头就跑,可是,人家是出于好心,又是在关爱你,只是说了实话,他不能让女人下不来台,所以他只能采取再也不愿试穿的决定。而就在这时,他们为了缓解情绪,就逛到女装部,曲曼娜只试了两套,正好就看到她最中意而最终买下的那套衣服,那套价钱不菲的衣服,确实自己也觉得穿在曼娜身上太般配了,也难怪她爱不释手,于是他就大声地让服务员打包。
回忆来回忆去,前前后后,他并找不出曲曼娜哪点不对,然而他心里总又有点说不出什么的意思潜藏着,到底是什么呢?
第四次约会,曲曼娜提出一起去听钢琴音乐会,说她对李先后很中意,想让几个朋友一起看看帮她把把关,然后就定下来,明确下两个人的关系,然后就搬到她哪儿同居。李先后一听,觉得这话中听,就同意了。
晚上七点多,他来到曲曼娜所指定的剧院,买了不菲的五张高雅音乐票,他这才看到,是由“中国音乐家协会”主办的美声唱法和钢琴独奏专场演出。
电话响起,曲曼娜和她的朋友们如约而至,简单介绍一下后,互相握手就一起进场。还没开始时,三个朋友跟曼娜就对音乐评头论足起来,谈得水准高且评点到位,李先后之所以这样认为,是因为他们的谈话已经吸引了不少羡慕的眼神,仿佛几个专家在点评,倒显得他是一个多余的人,只支愣着耳朵傻傻地听着充当听众,一句话也插不上。而他们呢,也丝毫不把李先后放在眼里,似有一股藐视之意,就连曲曼娜也没觉得他的存在了,跟他们有说有笑好不开心。场内终于关灯,前台更加明亮起来,先来个美声唱法的大合唱,接下来是什么钢琴家表演的独奏曲,再就是一个外国什么家的女高音独唱,李先后只听得刺耳难耐,有种抓心的感受,就像有心脏病的人,听到铁对铁的“呲”的划拉声那么尖细刺耳。他觉得实在忍受不了这种噪声,几欲起身一走了之,可他第一是觉得不礼貌,二来又有点心疼自己的票钱。再看看身边的曲曼娜,却痴痴地陶醉在音乐声中,就是天塌下来也难惊动她。而那三个朋友还跟着节奏不断地摇头摆尾,如旧时的老夫子读书一样十分可笑又让人难为情,他看得有些恶心。最终,他还是狠狠心,不愿再跟曲曼娜打招呼,就偷偷地猫着腰从旁边溜之大吉。
他再也坚持不下去了,真是花钱买罪受,他生气地走出剧场,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大气,不由又回头朝不断传来的音乐厅望一眼,一声长叹。
等他静下心来仔细想想,与曲曼娜见的几面,均是歌厅、咖啡厅、高档商场和剧院,哪一处也非凡人之所。如此之地,自己一生难得进去,自己想要过的是平凡而安生日子,离这种浪漫太远,自认为不在一个档次上。
不行,不行,不是一路人!
他忽然想到,小妹妹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出身当官家庭,会不会也变得这样啊,端庄典雅的女人难道都这样吗?他又摇了摇头对自己说,不会的,她一定还是原来的样子,还是我心里端庄文雅又可爱的小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