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绿洲,被沙漠吞噬,变成了一片荒漠;昔日繁华昌盛的黑水城也变成了一片废墟。
现在它们的痕迹依稀可辨。砖石、瓦块、陶瓷残片、铁器、雕刻、泥佛、风化的白骨、破裂的石磨,这些当年的遗物,此刻散乱着,半埋在风沙中。
古城的西北角上,端着一座十多米高的佛塔,古朴、圆融、安详,静静地在这呆了千年,见证了黑水城从无到有、从繁荣到毁灭的每个瞬间。
风沙掩埋一座城市或许需要很长的时间,但眼前的黑水城就仿佛是在一夜之间被风沙埋葬。
城内,荒凉满目,流沙下遍布官邸、寺庙和民居的残垣断壁。黑釉刻花、白釉褐彩、钧瓷、龙泉……到处都散落着各种瓷器和碎片。城外还有几座残缺不全的喇嘛塔,像是守卫的卫士肃然而立。
我走在残破的古城街道上,满心感慨,忽然想到萧然曾给我们讲过的黑水城传说中的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方:据说黑将军与娄裤裆一道破解了帛书之谜,志满意得之际,野心也跟着不断膨胀。黑将军本就骁勇善战,可算得上是北元朝廷中唯一能战的将军。再加上长期镇守镇守黑水城,羽翼渐丰,要是再得到这笔富可敌国的宝藏,自立为王自然不在话下,就算是取皇帝而代之也未尝不可,甚至可以与刚刚开国的大明国分庭抗礼。
然而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就在黑将军踌躇满志的时候,黑公主宝藏的消息却不胫而走,传到了北元皇帝的耳中。
得知此消息的北元皇帝真是又怒又喜。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更何况是富可敌国的宝藏。北元皇帝当即派出数万大军讨伐黑水城。
可是北元那些士兵早已不是成吉思汗时代横扫欧亚的蒙古勇士,北元军队与黑将军的军队在沙扎尔山中相遇,竟然是屡屡吃了败战,损失惨重。
黑将军的部队尽是精锐,能征善战,可惜兵力不足。北元军队人数虽多却无法取得根本性的胜利。为了不让黑将军逃脱,北元皇帝只好下令大军将黑水城围困起来。
黑水城久攻不下,北元皇帝又急又气,后来听手下人说之所以久攻不下,是因为黑将军手下有一个秃头道人施的妖法。北元皇帝一听到这话,当即命人将北元国师请来。
那北元国师是一个巫师,他为皇帝卜了一卦,卦象说道:“黑城地高河低,官军围城在外打井无水,而城内军民却不见饥渴之相,必有暗道通水,如将水道堵截,则必胜无疑。”
皇帝大喜,于是又增派一万大军赶赴鄂木纳河上游的咽喉部位,在国师的带领下高声诵讼着神秘巫书《法律黄书》中的咒语,转瞬之间,一道巨大的沙坝从河底缓缓升起,很快就截断了黑水河。
而黑水城中,不到几日时间,城内人畜饥渴而死不计其数,黑水城方圆十里的禾苗植物全部枯萎。黑将军无奈之下只得命令士兵在城内挖井,怎么奈北元国师的巫术太多厉害,每当士兵眼见就要挖出水来,不到一会儿水立刻就干涸了,就这样一直挖到了八十丈还是不出水。
在这饥渴难忍、万般无奈的情形之下,黑将军只得下令准备突围。临行前,他把全城的金银财宝投入井中,又对自己的两个儿女说:“你们去做财宝的主人吧!”,随后便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也活活埋入深井之中。又命令士兵连夜凿通黑水城北部的城墙,率领城内所有军马冲出,杀出了一条血路突围北上。
北元皇帝大急,深怕黑将军带着帛书逃脱。当即下令手下军官前去追赶,但皇帝手下的这些将军早就被黑将军和他麾下战士的勇猛打怕了,一时间竟没有人愿意前往。皇帝大怒,而就在这时,国师挺身而出,表示愿孤身前往。
北元皇帝早就对这位国师佩服得五体投地,当下同意。于是这位巫师果真单人单骑前去追拿黑将军。大帐中的将军大臣都鄙夷地想:就算这位国师会使妖法,可凭他一个人怎么可能对付得了那些久经沙场的战士呢?多半是有去无回了吧!
而国师不知是使用何种巫术,竟真的带回了黑将军的人头。然后北元皇帝日思夜想的帛书却没有找到。之后北元皇帝将黑水城掘地三尺,但依旧是一无所获。
后来当地便流传着,只要风雨过后,黑水城中就能见到青、白色的两条长蛇,据说便是黑将军两个孩子的化身。而黑水城附近因无水而死的树木也都是追随着黑将军突围而逃的方向所伏……
我抬头向黑水城的西北方向望去,在那久经风蚀沙埋的黑城遗址上,西北角的城墙下果真开了一个可容骑兵通过的洞口。
我立即伸手指着洞口对韩亦轩表哥道:“表哥,你看!那里城墙下面开了一个大洞,是不是就是当年黑将军突围时挖的洞口啊?”
韩亦轩表哥一直保持着警惕,时刻关注着周围的情况,听到我的话之后便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去。
“你说的没错,这里应该就是当年黑将军突围的地方。”韩亦轩表哥面色凝重地望着城墙方向,缓缓说道:“在来这里之前辰城把黑水城的情况大概给我讲述了一下,他说帛书最有可能存在的地方就是黑水城的西北角。因为当年黑将军就是从这里突围,并且传说中黑将军埋宝的深井也在这附近。小杰,你看那!那个大坑传说就是当年的那个深井。”韩亦轩表哥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大坑。
“真的么?”我好奇地凑近韩亦轩表哥所说的那个大坑,只是走进一看却没有觉得有任何奇怪之处,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大土坑而已。“表哥,这就是埋宝的地方啊?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嘛?”
“哎哟!”韩亦轩表哥敲了一下我的脑袋,笑道:“要是这个破土坑就是黑将军埋宝的地方,那还轮得到我们么?几百年前就让人给挖去了。”
我揉着脑袋,心想自己太笨了,当年北元皇帝攻下黑水城之后都掘地三尺了,如果宝藏真在黑水城中,那不是早被北元皇帝找到了么?一想到这,我立即发现了矛盾之处,当即问韩亦轩表哥道:“不对呀表哥,北元皇帝不是曾经将黑水城掘地三尺寻找帛书么?如果帛书真的在城里的话,应该早就被人发现才对呀?”
韩亦轩表哥拍拍我的肩膀,但我却发现他的神色变得无比凝重起来:“小杰,你说得对!黑将军埋宝的地方根本就不在黑水城中!”
“什么?”我震惊地看着韩亦轩表哥,“不在黑水城中?那在哪儿?”
韩亦轩表哥从地上捡起了一个小土块,轻轻一捏便成了尘土随风四散。就见他轻轻摇了摇头,声色凝重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但黑水城里面一定隐藏着某些线索……”
……
在距离黑水城不远的地方有一座高大的沙岭,当地人称它为“宝格德波日格”,相传就是当年北元国师用巫术拦截黑水河所筑的大坝。
而此刻在大坝之上,隐约数十道黑色人影立在上头,正目露凶光,遥遥望着黑水城的方向。
走近一看便会发现,这数十名黑影竟是满副武装的大汉。可让人奇怪的是,为首的一人竟是个道士打扮的矮瘦老头。
那老头的年纪很大,须发都已经发白,看上去有七八十岁的模样。手里头虽然拄着一副龙头拐,但副拐杖看起来倒有四五十斤的分量,绝不是因为腿脚不便才拄着它。老人面貌削瘦,鹰钩鼻小眼睛,眼里黑白分明,一对闪着凶光的眼珠就这样直直盯着黑水城的方向。
不知为何,明明眼前站着的只是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但身旁数十名大汉却一个也不敢松懈,仿佛那老人就是一个可怕的瘟疫一般,周围的空气仿佛冻住了一般沉重。
站在沙坝最前方的一个武装大汉放下手中的高倍望远镜,回过身恭敬地对矮瘦老头说道:“道长,韩亦轩那伙人已经进入黑水城了,是不是现在就行动,将他们一举歼灭,把嵬名令抢过来。”
矮瘦老头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是用嘶哑的嗓音冷冷地应了一句:“先不着急行动,我自由主张。把这里情况发给古悠教授!”
“是!”那名武装大汉被面前的矮瘦老人瞪了一眼,顿时脸面惨白,连忙应声退了下去。
就看到老人缓缓移动步子,走到沙坝的最前方,虚眯着双眼望着远方的黑水城废墟,轻轻用龙头拐杖跺了跺脚下传说是用巫术凝聚而成的沙坝。
“黑水城,我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