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7点,滨岛市主城区,雪下了一天,这会儿还在继续,马路被过往车辆扎出雪痕,路灯下镜子一样晃眼。
路上行人不多,没有车祸过后料想中的尖叫、议论声。叶晴安静地躺在路上,任凭雪花落在脸上,一点点唤回了知觉。
好冷。
她试图爬起来,也就是同时,“肇事车”的车门“咔”一声开了,一个人从上面跳下来,是个穿着花衣服的人,角度问题,叶晴看不清那人的长相。
马鸣怕冷,才下车就被车外的低温冻得打个哆嗦,耸耸肩膀,他又往羽绒服领子里缩了缩脖子。他是被派下来看被撞人伤情的,可几乎连腰都没弯,他就看到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朝他看来。嘴巴一咧,他回头朝车里喊:“还活着呢……”
“还活着呢”,很轻松的口气,听着有点像北京饭庄里店小二每天喊的“三号桌爆肚一份”那样稀松平常。此刻的车头标在冬夜的微弱路灯下泛着冰冷的光,让叶晴的心骤然一寒。
还真挺倒霉的,她苦笑着从地上慢慢爬起来。
马鸣回头和车里几个人正商量着,冷不防身后有声音,他回头,看到已经从地上站起来的叶晴。如果不是她站姿不稳,两手的摆放姿势也奇怪,再加上她身上那件被地面碰脏的白色羽绒服,马鸣可能认不出她就是刚被撞的那个女生了。
他的表情叶晴怎么看不懂,她嗤笑一声,不再理会马鸣,而是弯腰去捡地上的围巾。
围巾被雪浸湿了,戴不了,无奈之下,她几下对折好围巾收进包里,露着空荡荡的脖子抬脚离开。
这过程里,她没看马鸣或者车上几人一眼。
这事儿还真奇了!
搞不清叶晴葫芦里卖什么药的马鸣总不甘心被动,他小跑几步赶上叶晴再伸手拦住了她:“等等!”
“你不要去医院?不要钱吗?”马鸣的声音类似于电视台主播的那种男中音,只是说的话不招叶晴待见。
绕了几次都没绕开,叶晴恼了:“是不是手里有点钱的人都有‘被讹癖’,遇到事情不花点钱摆平就显不出你那点身份来?还是我非发发善心收了你的钱你才满意?”
马鸣眼睛瞪得圆圆的,这女人哪来这么大火气?
“你……你……”
他没“你”出个所以然,车门就再次打开了,这次从驾驶位上下来的是个戴副无框眼镜的男人,样子很斯文。才下车他就朝叶晴露个笑脸:“我想这位小姐误会了,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撞了人总要确定你是否没事,真不需要送去医院看下吗?”
男人语速不快,话说得也合情合理,叶晴放缓语气,她说:“不用麻烦了,我赶时间。”
回家的末班高客八点发车,她再不快些就赶不上了。这么想着,叶晴低头要走,可她没想到这个斯文长相的男人也拦她:“那用不用……”
“不用!”叶晴果断回答的同时也给了对方一个“再拦我就不客气了”的眼神。可就是这样,唐安柏还是不怕死的拦下了她。唐安柏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和马鸣示意后从对方手里接了张名片递给叶晴:“上面有我们的联系方式,有事尽管打上面的电话。”
握着手里硬塞来的烫金名片,叶晴真是哭笑不得:碰瓷讹人的不少,真没见过抢着要负责的。
狐疑地看了眼面前的两个男人,叶晴坚定的转身。她脚步匆匆,身影很快就融入茫茫雪地,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