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无常道是应无常
看着殿中诸人,陈山河一时有点不知所措。随着门人弟子逐渐点亮大殿内的烛火,陈山河暗运真元,平复心神,再次对着大殿内的所有来人抱拳一礼,中气充沛的说道:“敝门有幸,能得各位仙界、人界英灵人杰踏临霁城剑门。如今天降大雨,百姓流离,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各位多多担待……”
“行了,陈门主,本王来一趟不容易,快说出鲲鹏的线索,本王好回去向皇兄复命。”
身着华贵的大秦四爪金龙袍,头戴双龙流冕,背靠座椅,闭目沉息的大秦七王爷高阳胜,似是很不耐烦的样子,冷冷的打断了陈山河的说话。
陈山河气息一滞,十指微屈,随后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很遗憾,犬子与鲲鹏的事,实是雷氏一族胡编乱造,信口胡诌而已。”
“放肆,吾与皇叔一路舟车劳顿,却不是要来这里听你说这些无关痛痒的狡辩。上苍天帝亲自下达的天罚,岂容你抵赖。”同样是身着大秦龙袍,却是四爪小龙图案,戴小龙流冕的大秦三太子高阳彦气焰颇盛的说道,语气甚是乖厉,似是居高临下。
听到高阳彦来到楚国对自己的父亲这么放肆,陈君豪刷的站起来,身形一闪,逼到高阳彦面前,因为陈君豪身材颀长,又是一身玄铁将甲,故真个居高临下冷冰冰的说道:“你最好搞清楚,这里可不是在你们秦国。”
高阳彦眼睛瞳孔一缩,刚想闪身出手,却发现契机已逝,只能防御,不过对方没有真个出手,自己也不好防卫过当,遭人耻笑,但也气的脸色铁青,才要呵斥,却不想被人抢断。
“呦,这不是彦兄吗,怎么你也来楚国凑热闹来了。啧啧,真是哪都有你啊,还是咱哥俩那么有缘分呢!”
殿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个手拿折扇的公子哥和几名护卫样的随从,只见那公子哥身着白衣,衣带飘飘,一副从仙灵梦境中走出来的神子模样,而其容貌也是俊美,这么装扮反而相得益彰,形容翩翩美少年却正好。
“请问你是?”
高阳彦一时被抢得有些糊涂,听声音似是有些熟悉,人却不怎么认得,待仔细端详明祥,脸色立刻变得悻悻然地,哼了一声,闷闷地坐回了位子上。
那美少年径直来到殿中,对着众人一揖,有礼地道:“晚辈来自大元国,名叫安如烈,幸会诸位。陈门主,打搅了。”
陈山河听完他介绍完,才知他是大元皇室之人,客气答道:“欢迎,欢迎,请就坐。”于是命弟子于大殿左方秦国众人旁添了一张案子与椅子。
待他坐定,众人中的白帝龙小白风任天行才走到殿中对着陈山河施以一礼,缓缓说道:“家祖曾于鲲鹏大祖俟旁修行百年,与其感念无异师徒,且志情甚笃,然而后因其与天帝不愉,远走异乡,杳无形讯。家祖百年来每每惆怅,憾然若失,思念之久矣。却才前几日听闻鲲鹏在南海现世,有观音娘娘亲眼证之。可家祖后闻驱驰并至,其已只余万里长风浩荡,而其形迹缈然溟茫,终究逸寻。此后,又问中原楚国之地有其信人子嗣,家祖本来想亲自前来探问,却不想思念情切,病倒在潮,故而特派小侄前来访寻鲲鹏下落因由。若陈门主但有所知明,还望不吝相告,白帝龙族氏上下无不感念万谢。”
这一翻诚情话语说得众人点头称宜,所以俱都看向陈山河。
陈山河听完小白龙所言,心感其祖之念鲲鹏情切,却苦笑无能为力,不知何以答复,沉吟再三,只好站起来,转身走到陈君游面前,将他扶起,缓缓拉到众人面前,环视众人说道:“这是小子君游,诸位请仔细看看其身体样貌,感应其真元气机,无不与常人无异。”
听得陈山河介绍,众人才把目光汇聚到陈君游身上。
陈君游就这样站着,站得笔直,回应着每一束目光。虽然这样被人看着很不舒服,但事到临头也只能从容些面对。
经脉的运行还是有些阻塞,胸中也有淤血和新血的翻腾。
从前的武功是废了。
以前练的是父亲教授的陈家绝学。
师父临走前替我重新梳理了经脉并传授予了自己六年的功力,这是一微甲子的功力。一甲子为六十年,微甲子则是十分之一,暗合普通人体感气理机、行气御机过程最中正平和的修为累积。
所以雷腾说我是魔子必须是我与他因功法与身体气机相克,继而应是经脉尽断,气机混乱,境成死相方为成立。
我的确是经脉尽断。
我的确曾境成死相。
为何现在有了真元,气机还升?
众人讶异!
“雕虫小技,也拿来显摆,看我打乱你那伪装的气机。”
一人声说着,一道广漠真气瞬间罩临陈君游。紧接着两道人影交打在一起,一刹那对了十几招。虽然碍于空间狭小而又有众人在场,两人没有使出全力但着实也是险象还生。
待两人分开,其中一人自然是刚刚为震慑高阳彦的陈君豪,而另一人竟然是青冥湖大鹰的少子宁苍穹。
“苍穹,你太莽撞了!”圣女灵舞微怒的斥道。
“我这叫有勇有谋,哼,这种小伎俩也想蒙骗我等。小时候我等需要感气御机,特意会把极品的气机石佩戴在身上,那时自然而然的会有灵石的气机环绕周身,所以只有稍微用真元打乱周遭元气,气机也当然自然而然而乱。这小子气机微弱得不像样,身上大概也就佩戴着一小粒下等气机石吧,刚才我打乱了他周遭的元气,现在是不是气机混乱了,咦,怎么可能……”
对于圣女灵舞的劝解,宁苍穹不以为然,自顾自的卖弄道。
然而陈君游身上的气机没有乱。
的确没有乱。反而很平稳
这厮的确是在炫富!
气机石,那是何等的宝物,皇帝老儿都没有几颗,那等国宝级别的存在,我哪弄得来戴。
陈君游有点无奈,同时也开始同情起这位仁兄被别人翻白眼的注视目光,丝毫也不为他刚刚的无礼举动感到忿怒。不过也是,世外仙界的人就是不一样,这就是差距!
想到这里,陈君游又觉得不用同情他了,在得到父亲允许后,径自回到座中坐下。
而宁苍穹则讪讪然回到原先的位子。
这时候,圣院丘以笙院长缓缓说道:“陈门主,贵公子的确身有微甲子真元,想来确是没有像传闻中那样走火入魔,武功尽失。”
“那这样,岂不是和魔子没有关系。”
“难道观音菩萨弄错了不成。”
“那不是说鲲鹏没有现世,可……”
“可这一月暴雨不会是假的吧,至少应该鲲鹏还是现世了吧……”
“不可能啊,这是天帝亲自下法旨公认的啊,怎么会弄错呢?”
“你听的,都是小道消息,天帝只是下旨叫这些神仙老爷们来确认,又没说是一定有魔子的。”
……
随着圣院院长说完结论,先是众学员议论纷纷,进而此间的凡人护卫与弟子俱各有疑问说法。
看着这些随从议论,各方首领们并不制止。本来陈君游是魔子似已是铁板定钉不容抵赖的事,他们也只是来询问鲲鹏的消息的,没想到事到临头竟有波折。雷家上达大夏建真大帝,
建真大帝又上明天帝,天帝随即降下天旨。毫无疑问,如果陈君游不是魔子,那么就是雷家误判;而又因为楚国霁城方圆近千里山河里天降三十日已是事实;再加上南海观音亲口所说南海惊现鲲鹏翅影,所以要么鲲鹏击水降楚只是偶然,要么魔子另有其人。不过这件事自始至终最重要的不是魔子,而是可能有的魔子背后一定有的鲲鹏。
“都停一停!先听听丘院长、和孔院长怎么说。”
众人的议论起于圣书院各弟子,最终还是止于圣书院弟子,只见其中一名身着书院学员服饰,头扎书生巾的俊朗少年呼应众人道。
此人名叫固舟山,是现年留在小圣书院的第七阶学员,小圣书院教授学生一般分为九阶,九阶为最高,一阶最低。而固舟山则是同窗中的翘楚,为人也很不错,故而很多学员都以他为首。
随着小圣书院的学员们安静下来,其他还在议论的人也都渐渐停止了说话,他们也想听听丘院长接下来如何行说。
等大殿内安静下来,丘院长沉吟片刻,对着陈河山一揖,道:“陈门主,恕在下冒昧,为谨慎起见,也为了彻底打消大家的疑虑,丘某可否检查一下贵公子的经脉,并请其与我书院六阶弟子曲怜云切磋一场,当然,不论输赢,十招即止。”
“丘院长,陈某知道滋事体大,小子的一世清明俱在此议。院长提议甚好。君游,让丘院长看看你的经脉吧。”
陈河山也对丘院长还以一揖,然后对着儿子吩咐道。
陈君游也知道这场生死攸关横祸的转折点到了:如果自己的身体经脉真的有异于常人,那自己将百口莫辩,只好等待天上天下的审判;如果自己的身体经脉依旧完好无损,那……
自己身体里有一半流淌着冰宫也就是北海百年前与鲲鹏相谐生活的水寒神殿后裔的血,没有人能说得清这些仙灵血脉与鲲鹏的关系。很多人看待事物习惯流于表面。人们大都只知道水寒后裔与鲲鹏的相谐就像水寒后裔与大夏雷氏相克一样,是一个很流于肤浅而又显著的特征,至少,现在,此刻,在场的无论是仙,是人,或是妖,都这么把这作为看待此事的标准——除了泽叔,以及站立于大元皇室后裔安如烈身旁的其中四个侍卫。
这四个侍卫实则是北海冰宫的人,因为某些事来到中原,此为后话。
而如今他们出现在这里正是听说了楚国霁城陈氏出现了一个和自己部族和鲲鹏都有关的人物,故特地拜托盟友大元皇室公主安如香来此打个掩护。说到这里,也不得不交代下此时大殿里来的“皇子安如烈”其实是公主安如香装扮而成的,知道这一点的除了随行侍卫外,就只有大秦帝国的三太子高阳彦。
所以除了陈山河门中人为陈君游紧张外,还有北海冰宫四人。这其中就有早晨陈君游遇到的那名美丽女孩。只不过她现在穿着侍卫打扮,头上带着帽子,陈君游一时没有注意到。
陈君游真的很紧张,紧张到父亲说完了,他还在愣神。
“君游,没问题的,相信你师傅高唐先生的计划。去吧,从容些。”
好在陈君豪及时推了他一下,并轻声安慰他道。
陈君游回过神来,对着哥哥点头微笑,说道:“恩,我准备好了。”
陈君豪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陈君游向着丘院长行了一礼,缓缓走到他跟前,谦声说道:“有劳丘师叔替晚辈看看了。”说罢,伸出双手,气运全身,闭目凝神。
丘院长见陈君游准备完毕,亦是右手运气,搭上陈君游的额头,锁定陈君游的气机,然后闭上眼静静的体察其经脉运行真气的情况。
时间沙沙的过去。
大殿里的大多数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丘院长缓缓睁开双眼,放下了搭在陈君游额头的右手。
陈君游也缓缓收敛气机,停止运功,并睁开了双眼。
大殿里没有人说话,只有殿外的风雨雷电声不时传进殿内。
终于,孔院长率先说话了。
“老丘,你就别卖关子了,告诉众仙人你检验的结果吧。”
丘院长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对着陈君游说道:
“进行下一项吧。”
陈君游忐忑的心稍微舒缓了一些,而众人却有些不明所以。
“陈师兄你好。我是小书院六阶十五阁的学生,我叫曲怜云,希望师兄手下留情,点到为止,怜云先行拜谢。”
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从书院门生中缓缓走出来,到了陈君游面前,边说边施礼道。
看得来人,陈君游心里苦笑,这算是要我以大欺小,还是别人以全欺弱。自己现在的身手也只能施展一些简陋的招式而已,到时候没几招就输了,是人都知道我经脉有问题了。
“这位小兄弟,我弟弟虽然没有走火入魔,武功尽失。但遭雷腾那厮卑鄙小人无耻偷袭,也是受伤不轻,虽将养半月,可元气大半未复。所以反道还是请小兄弟多多手下留情才是,不然我弟弟怕是又要多休养几月了。哈哈……”
陈君豪看到丘院长没有说话,心中虽有疑惑但毕竟也把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故对着将要与弟弟交手的那位小学员打趣说道。
“不会不会,我们这位小师弟平常就爱偷懒睡觉,以至于学业武功一塌糊涂。”
“对,对,和他交手,君游兄即使有伤在身也压根不需要有压力。”
“就是,就是,最好君游兄能虐他一顿,也好让他以后发奋努力,以后出了书院至少能不给书院丢脸。”
“啊!你们……你们怎么能这么说我,我不就多请了几月的假吗!你们少得意,我、我三个月一定追上你们,不,我一定超过你们。”
没想到还没开打,书院自己人先内讧起来。不过经过这么插科打诨,陈君游和在场众人都笑了起来,沉闷的大殿又回复了许多生气。
“书院的人,还挺有趣的,师哥,等哪天我们也去小圣书院玩玩。”林紫衣也是豆蔻稍头的年纪,一片天真浪漫,拉着哥哥林子聪的衣角娇笑道。
已是二十出头的林子聪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也是微笑道:“书院创立几百年,也的确出了很多有趣的强者,据说连韩秋生师伯和周长卿师叔也是来自书院的。”
“哦,是吧,也我曾听他们讲过道义,很是生动有趣,尤其是那对鲲鹏逍遥游的讲述很是令我记忆深刻,也很是让我想往那样自由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