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门前,几个同样身穿兽皮的壮硕汉子,迎面朝着几人走了过来。阿狸的父亲溽貘见到来人,面上忽然现出了几分愤怒的神情。
“是溽犳,”溽狅忽然在几人耳边说到,语气中的不屑就连李冰这个外人,都可以清晰的感受到。
“阿狸,一会你不要说话。”溽貘对着身后的溽狸沉声道。
李冰抬头看了看迎面而来的几个汉子,又瞅了瞅身边几个汉子尽皆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没有多说什么。
迎面而来的几个汉子,转眼间就到了几人跟前。
“阿狸,回来了。”对面领头的汉子笑眯眯的冲着阿狸打了声招呼。
阿狸冷哼了一声,把头偏到一边,没有理睬对方。
“呵呵,”那汉子也不恼,继续说道:“阿狸啊,你怎么能够违反寨子的规定,私自跑进霍山中去呢。幸亏是安全回来了,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情,这可怎么是好啊。”
“不用你管,”阿狸毫不客气的回道:“就算是死在霍山之中,也与你无关。”
“住口,”溽貘朝着阿狸吼了一句,然后露出一个笑脸,对着对面领头的汉子赔笑道:“阿狸年纪还小,不懂事,不要见怪。”
“哎,”那汉子一挥手,豪迈的说道:“我怎么会见怪呢,我这个做叔叔的只是担心他的安危罢了。只不过…。”那汉子话锋一转,道:“只不过寨子里自有寨子里的规矩,阿狸破坏规矩却是不可争辩的事实。若是寨子里的孩子个个都像阿狸这般,随便就朝外面跑,那岂不是坏了事情。”
“这个,确实是阿狸欠考虑了,”溽貘沉声道:“我回去一定会好好的惩罚阿狸,还请溽犳兄弟多多包涵。”
“不是小弟不给溽貘大哥面子。”溽犳阴笑道:“只是阿狸这个孩子,一向顽劣,这次若是不叫他吃点苦头,恐怕以后不知道会闯出什么祸事来。现在就连老族长都已经知道了阿狸偷跑出去的事情,老族长已经在寨子里面等着了,吩咐阿狸一到,就把阿狸带回去见他。”
“分明是你向老族长告密,”阿狸愤怒道:“你根本就是嫉妒我阿爸什么都比你强,成心报复我们。”
溽犳面上忽然现出了愤怒的神情,冲着阿狸大声吼道:“你这小子,竟敢胡说八道,对长辈无礼,还敢诬陷于我,看我不好好教训你。”说完,大踏步来到阿狸面前,挥手就朝阿狸的脸上打去。
溽貘一个转身,单手抓住溽犳挥过来的手腕,略一用力。溽犳被溽貘抓住手腕,动弹不得,不由恼羞成怒的朝着溽貘瞪去。
“我的儿子,轮不到你来教训。”溽貘拽住溽犳的手臂,将他甩到了一边,怒道。
“好,好,”溽犳一脸愤怒的盯着溽貘怒道:“一会见了老族长,看看你是不是还这么嚣张。”说完,领着几个人,头也不回的先回寨子去了。
“这人,似乎与你们有些仇怨。”李冰看着溽犳离去的背影,对旁边的阿狸问道。李冰对这个关键时候,仍不肯丢下自己的少年很有好感,自然不希望他受人欺负。
“这个溽犳,根本就是公报私仇。”阿狸愤愤的说道:“他与我阿爸是寨子里最有希望继任下任族长的人选,但是我阿爸事事都压他一头,所以他事事都针对我们。哼,我才不怕他呢。”
“住口,”溽貘对着阿狸怒道:“若不是你违反寨子规定,私自跑进霍山,又怎么会惊动老族长。”
阿狸被父亲一吼,顿时觉得委屈不已,嘴里小声的说道:“还不是因为,过几天就是阿姆的生辰,我想自己打一只猎物送给阿姆。”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
听到阿狸这话,溽貘神情一滞,原本愤怒的脸色顿时柔了下来。来到阿狸身边,摸着阿狸的脑袋轻声道:“傻孩子,若是你出了事情,阿姆岂不是难过死了。”
溽貘拍了拍阿狸的脑袋,转身来到李冰身前,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这位李冰兄弟,我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李冰望着对方的眼睛,开口道:“但说无妨。”
溽貘本就是个豪爽之人,见到李冰说的这么痛快,也就不再扭捏,开口道:“我想,请你将这只豹蜀兽转让给我,当然我用等价的物品交换。”
“哦?”李冰疑惑道:“马上就要去见你们溽氏的族长,为何现在提起要换这只豹蜀兽的尸首。”
“实不相瞒,”溽貘道:“阿狸这次偷跑出去,确实是犯了寨子的规矩。但是我霍山溽氏,世代以狩猎为生,若是阿狸这次出去捕获了猎物,那他所犯的错误,自然不值一提。再过些日子,便是我溽氏少年成年礼的时候,若是阿狸在这个时候被寨子惩罚,那他以后在我族中的地位,恐怕就岌岌可危了。”
“不错,”站在一边的溽狅也接口道:“我溽氏一族少年的成年礼,关系到这少年以后在族中所受到的培养,地位等方面。若是阿狸这个时候被寨子惩罚,那他就完了。”而后溽狅看了看溽貘,继续说道:“外乡人,我们溽氏不会欺瞒你,这只豹蜀兽非常珍贵,恐怕溽貘拿不出等价的东西跟您交换,差余的部分,我溽狅愿意担保,就算搭上全部身家,也会凑足了给你。”
“我们也愿意为他补足差价。”旁边几个汉子也纷纷开口道。
李冰看了看几个汉子激动的神情,就知道阿狸平日里在寨子中一定很得寨子中人的喜爱。光是先前阿狸在林中,宁愿自己面对那只豹蜀兽也不愿将自己丢下,李冰就知道,这是一个很重义的孩子。
“呵呵,你们不必如此,”李冰冲着几个人咧开嘴笑了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这只豹蜀兽,我拿去也没有任何用处,就送给阿狸好了。”
“这怎么可以。”溽貘惊呼道:“外乡人,你恐怕不知道这只豹蜀兽的价值。豹蜀兽是传说中的神兽鹿蜀的远亲,尤其身上的皮毛与独角,最为珍贵。若是放在城市中,可以换来上百个金锭子。”
“这只豹蜀兽是我与阿狸一起抓住的,”李冰笑道:“我已经拿走了我的那一份,剩下的,自然是要归阿狸所有。”李冰说的没有错,豹蜀兽全身的血液,大半都被李冰吞入了腹中。对于李冰来说,什么独角皮毛,甚至金锭子,都不如血液来的重要。
但是溽貘却不知道李冰说的是实情,因为在溽貘眼中,那只豹蜀兽完整的在阿狸的肩膀上,身上一块损失也没有。溽貘只当是李冰故意这般说,好把这只豹蜀兽的尸首送给阿狸。当下里,溽貘感动的一塌糊涂。
溽貘站直了身子,在李冰面前拍了拍胸脯,大声道:“外乡来的李冰兄弟,你的慷慨令我佩服。以后,只要你有所吩咐,我溽貘,以九黎之神的名义起誓,绝不会推辞。”
九黎之神,李冰听了溽貘的话,心中奇道。九黎应该是蚩尤一脉,据说麾下尽皆是能够口吐人言的野兽化身。最后与黄帝决战,尽皆被黄帝斩杀。这霍山溽氏,应该是隶属黄帝麾下的十二大氏族之一。
不过这些李冰都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冲着溽貘笑了一笑,拍了拍阿狸的脑袋笑道:“走吧,进寨子吧,一会到了你们族长那里,还有的你受呢。”
“李冰大哥,”阿狸听到李冰将整只豹蜀兽的尸首送给自己,心里也是感动不已。这位李冰大哥,不但救了自己的性命,还这般慷慨的将这么珍贵的猎物送给自己。阿狸心中暗暗决定,自己一定要报答李冰大哥的这份情义。
“走吧,我们进寨子,”李冰笑呵呵的招呼着几人,“我可是迫不及待想要看看溽氏的寨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