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环境中虽然没有伸手不见五指那么夸张,但在无名和仝小雯的眼中彼此就只有一个黑魆魆的轮廓。收拾了一番体内有些溃散的元气,无名缓缓来到仝小雯面前凝视着那张熟悉的面庞。
“小雯,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仝小雯面带愧色地看了一眼无名之后就闭上了双眼,默不作声。
“听着,我首先追究的不是你的身份,不管你是不是他们口中的仝家余孽,这些都与我无关,因为我只要表明合理的立场就可以把一切推卸得干干净净。但是你知道我最痛恨什么吗,我最痛恨的就是我自以为和你有了不错的关系之后却连你的真实性别是什么都不知道。像你们这样大家族的人,都是这么顾一己私利将别人对你们的信任付诸流水吗?”
“师傅告诉我,游学中学的不仅仅是本事,更是求生本能。趋炎附势是一种手段,人面兽心也是一种手段。在你们眼中处处繁花似锦,大昌大盛,实则不然。多少善良无害的人们在欺压之下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你在酒楼中看到混混欺压平民会不爽,那你知不知道这些表象的罪魁祸首就是你们?”
“我承认,几日前在齐云和你一顿切磋让我对你很有好感,在你发病之后也是一路心急火燎赶到你家探望。我对自己信任的人一向掏心掏肺,一路走来也都有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的待遇,然而这次却不一样了。”
“我从来不在乎一个人的身份如何,地位如何。即便他们说你是仝家余孽,追杀了整整七年,我就算惊讶也不会直接和你撇清关系,但我知道你对我隐瞒了你是个女子的事实后,对你的印象就真正地大打折扣了……”
“够了!”仝小雯的脸上淌出两行清泪,仝府的灭顶之灾就在眼前,自己有心求助的游学者无名得知真相后也“数落”起自己,难过、压抑、委屈纷纷涌上心头。
“……”一边诉说着自己的心路历程一边凭借着极强的感知试图摸清祁家眼线位置的无名在听到仝小雯满是哭腔的“够了”之后话语一滞,随即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
慢慢俯下身,无名的身子怪异地扭曲着,同时一只手握住了仝小雯的手掌。
“我之所以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你知道,我恨透你了!”仝小雯在眉头一皱之后在束缚和心理的二重因素之下将小手留在了无名的手中,一个“逃”字在她手中慢慢形成。
有些疑惑地看向无名,仝小雯不明白在这样一众实力远超二人的黑衣人的包围之中想出逃的荒谬办法,是不是太过大胆了些。
在下一个瞬间,一个硬硬的东西塞到了仝小雯的手中,滔天的元气在一刹那汹涌起来,不止是二人周围的眼线,大宅之中的全部黑衣人,就连一雪城中诸多的修炼者护卫也注意到了这里。而位于元气释放中心处的二人,也在一片炫目的白光之中硬生生地消失在了迅速前来黑衣人的视线之中。
为首的中年男子眼中在一阵不甘心之后立马意识到了情况,“此地不宜久留,去找三老会和。”
“是。”一众黑衣人脸上的表情或惊讶或慌张或自责,但还是很快地跟随中年人离开了这里。在他们离去之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三个身着白袍的男子赶到了此处,从他们轻松悬空的状态中就能够判断都起码是金乌级别的修炼者。
“从这里的元气残留来看。”
“是大挪移道符。”
……
看向面前跪倒在地的中年人,三老轻轻叹息了一口之后将他搀扶了起来。
“这也不怪你们,大挪移道符确实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不过那个叫游学者无名的少年敢和我们祁家作对真是活腻了。”
“三老,是我失职,我不应该不在旁边看守的。”
“三老,都怪我们没有阻止那个穿绿衣服的小子接近仝家余孽。”第一时间意识到闯祸了的宅中暗哨纷纷请罪。
“时至如今要罚也得之后再说了。”对局势拿捏稳重的三老没有再接大家愧疚的话茬,“若是那枚大挪移道符是那个本来不在计划之中的绿衣少年的倒还好说,但要是仝小雯身上携带的大挪移道符,恐怕仝傲云一定就会有所防备了。不论何种情况,我们都快些收拾一下东西,今夜就行动!”
“是!”
……
某处客栈内,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的升弦突然坐了起来,飞奔到窗户旁边看向大宅子的方向。
元气逸散被察觉的程度与修炼者的等级成反比,越是微弱的元气波动就只有更高等级的修炼者可以察觉,而大挪移道符使用时溢散的元气,连暗星级别的升弦也是轻松感应。
“师傅,怎么了?”
“很强的元气波动,那边。起码是金乌级别的修炼者交手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看来我们真是一雪城的灾星啊,我从出生到现在来了一雪城两次,第一次全城戒备,到现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现在又是一次……”
“比武会期间一雪城内实力繁多,居然有人敢顶风作案,既然是金乌修炼者,恐怕不存在愣头青的可能性,应该就是来者不善了。”
没有踏入修炼界较高层次的升弦尽自己所能推断着城内的情况,可怜初识四级的升辰听着升弦看似有理有据的论断,却是完全不知道大挪移道符的本事。不过山雨欲来风满楼,随着祁家众人纷纷亮出自己的兵器,暗器、毒药一样不落,升弦升辰二人再度来到一雪城又有大案发生的锅是甩不掉了。
……
“查清楚是什么情况了吗?”
“大挪移道符,不过所在地空无一人,我们也不好判断是两方修炼者争斗一方被迫使用道符逃逸还是哪个修炼者恶作剧使用道符引起全城关注中的何种情况,不过……”
“荒谬!你当大挪移道符是什么?能够让你当玩具一样使用,去封锁住现场,告诉那些闲余的修炼者没有事情发生,快!”
“是。”
“小宣。”
“在。”
“动用一切手段查清是哪两方势力在此作祟,比武会期间,城内治安不得有任何闪失。”
“是。”
象征一雪城最高权力的大殿内,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人风驰电掣地给属下确立了任务。重回死寂的殿堂之内,中年人的眼神中显出一丝老态。
“先人云:富不过三代。看来有理。自云河先祖踏上更远的修炼路一去不返之后,一雪城看似冠冕堂皇的外表之下危机频出。对司马黯一案,灞州司马家已经给了我们非常大的压力,虽然信息封锁没有别的家族来嘲笑讥讽我们,但一日抓不到那个永姓老者和他的帮凶,我们凌家上层就一天睡不好觉。更过分的是,比武会期间居然还发生金乌级修炼者争斗的情况,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我们一雪城治安一定会沦为天下笑柄。”
中年人低头看了看右手手指上的一枚戒指,如意空间内正静静地躺着一枚信笺。
“若是情况实在危急,就只能这样了。”
莫名的风窜动在凌家大殿之中,空洞的殿堂和清冷的环境与外界仍旧车马喧嚣的街巷格格不入,而一双沾染着鲜血的大手正缓缓伸向静谧的仝府,准备宣告仝家的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