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彦一人回到相府里,女儿没回,让他感觉府里冷清清,甚不习惯。
就连近日来被知之捉弄惯了的下人也觉得甚是无趣,没有了生机。他们已习惯了那个虽然不说话,却是那样的单纯可爱、好玩的大小姐。
慕容彦正在独自惆怅,外面却有小厮通报,“老爷,尚书大人偕夫人来访。”
慕容彦便知,有些问题摆到桌面上了。
当下也未作多想,连忙迎了出去,把自己的岳父岳母接待到了客厅。这时宰相夫人李亚楠也抱了孩子来到了客厅里。
待坐定,慕容彦甚是有礼地问道:“不知岳父岳母今日到访所谓何事?”
尚书大人和尚书夫人一脸不郁,尚书大人沉声问道:“我亦不与你兜圈子,你现在虽已做宰相,但亦是我们的女婿吧。你今天就与我们说清楚,那个新来的大小姐是怎么回事?”
慕容彦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说道:“那知儿确实是我的女儿。”
尚书大人怒道:“你何时有那么大的女儿?你以前何曾娶过妻?”
“不瞒各位,十五年前,我确实在江南娶过一妻。”慕容彦面色不变。
尚书夫人和宰相夫人母女俩皆脸色一变,尚书大人大怒,“怎么不曾听你说起过?”
慕容彦诚恳的说道:“虽十五年前我曾娶妻,但她却生知儿的时候难产而死。知儿的娘对谁都没有威胁,只是我这可怜的女儿自小没爹没娘的长大,现在无论如何我都是要补偿她的。希望你们能谅解。至于我当时为何没告诉你们曾娶妻一事,当时我记得亦没有任何人曾问起过呀。”
尚书大人和尚书夫人虽怒,却说不出话来。
宰相夫人李亚楠翅说话了,颤声问道:“知之的娘就是你书房里画像上的那个人吗?”
“是的,她便是知儿的娘,所以知儿并不是野种!”慕容彦的声音甚是冰凉。
来兴师问罪的尚书大人和尚书夫人不想是这种情况,面面相觑,甚不甘心。
慕容彦脸色已有些不好了,“就一个孩子,难道你们也容不下吗?”
慕容彦这话一出口,尚书大人和尚书夫人亦不好多说了,反正那孩子的娘已经不在人世,对他们的女人也构不成任何威胁。再说下去就成了他们无理取闹了,现在已变成了他们容不下一个孩子的问题,这仅仅是一个孩子的问题吗?
罢了,清官难断家务事,等他们自己去闹吧。两位当即也不多说,便悻悻然告辞而去。
夫人李亚楠亦无言地看着面前这个自己的夫君,现在才知道,原来从嫁给他到现在这十年来,在他的心里自己从不是他的妻子,与他结发的妻子只有那个书房里画像上那一人。那么,在这宰相府里,自己到底算是什么呢?
这段时间自己还在为那位大小姐的无端闯入而计较生气,不曾想原来自己才是他们一家三口的闯入者。他们一家之间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时空,不管在没在一起,爱却让他们的心紧紧地连在一起。
夫人李亚楠越是想得透彻,越觉得心凉。
“慕容彦,你的心只能给她吗?”夫人李亚楠最终还是悲怆地问出了这一句一直埋藏在自己心底的话。
慕容彦看着面前这个自己无法给予爱的痛苦女人,无力地说了句,“对不起!”
夫人李亚楠笑了,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你还能与我说声对不起,哈哈……你也知道对我不起?慕容彦,我嫁给你这么多年来,你思念知之她娘,封闭自己的心,你日子不好过。我呢?我何罪之有?请你想想,这十来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既然这样,当初为何你又要娶我回来?!”
夫人李亚楠有些声嘶力竭了,“我也是女人,我当然会妒忌那个占据你整个心的女人。你不仅没有给我一点点温情,对忽然冒出来的大小姐也不曾给我半点解释,你宝贝她得不得了,对我们的儿子看也不看一眼。我也是一个母亲!
慕容彦,你对我公平吗?你何曾对我有一丁点的尊重?你哪怕就是不爱我,你也应该给我该有的尊重呀,不然,你让我在这相府里怎么自处?我凭什么在这相府里呆着?!”
慕容彦默默地望着面前这个相府的女主人,这十几年来她说过话也没今天一次的多。自己以前不得已娶了她,可是潜意识总觉得这是对月婵的背叛,所以自己尽量的不去理她,忽略她的存在。
慕容彦踉跄地走了,走的时候对夫人说了句,“无论如何,请你善待知之吧。”
他把自己又关在了书房里,看着正对着他微笑的月婵,心力交瘁地流泪了,“月婵,知儿我也带不回来,我没能给她一个温暖的家,她不留恋这里。你要我这个做爹的怎么办?”
慕容彦向月婵伸出手去,如果月婵能那样笑盈盈地从画像上走下来,让他慕容彦能真实地摸得到,能拥入怀,那该多好呀。
知儿怎么就不能做个既有爹爱又有娘疼的孩子呢?我们一家为什么非要以这样的形式存在呢?
慕容彦的心一阵收缩,这种生生思念的日子已经让他无尽的疲惫。
而此时在皇宫里的知之正兴奋异常,正稀奇地研究着永宁殿里各种物件来,她到这里蹲下瞧瞧,到那里再站着摸摸的,后面自然就跟了一堆不说话的太监、宫女。
这永宁殿里好多东西大都是皇帝亲赐过来的,自然是更加的精细、华丽、奢侈、耀眼。
贤妃自知这孩子自小长在那天山之上什么都没见过,亦不为怪,只是吩咐众太监、宫女小心伺候着,不能出半点差错。
皇帝还在那里陪着贤妃说话,贤妃中毒昏迷了几个月,皇帝一直担心着急,好不容易这下醒来,他也是一有空便过来陪陪。
贤妃温柔地看着皇帝,说道:“皇上,还是到其他姐妹们那里去坐坐吧。”
皇帝有些不悦,“原来不敢多来你这里,怕引起太后、皇后的注意,对你下手。你父亲到现在也还只是一个四品官员,可是事实呢?你不照样被下了毒,如果不是皇儿赶回来,再千辛万苦的去天山寻了解药,我们怕现在已是阴阳相隔了。以后朕再也不管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贤妃亦不好说什么,掏出手绢擦着眼泪。轩辕澈心疼地拍拍母妃的手臂。
皇帝看着儿子说道:“澈儿此次回来之后,就不要再回少林寺了。你也大了,现在也有一身的功夫傍身,亦完全可以自保。就留在宫中,一方面保护好你母妃,另一方面也跟朕好好学学治国之道。我们父子俩好好的筹划筹划,也到了该瓦解外戚力量的时候了。”
轩辕澈恭敬的应下。
皇帝甚是担忧地看着儿子:“你母妃的毒现在是顺利地解了,你也从少林寺回到宫里来,只怕太后和皇后更不会善罢甘休,会对你和你母妃再次下手,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然后皇帝又对贤妃叮嘱着:“以后一切用度皆要非常仔细,稍有怀疑,便弃之。”
二皇子和贤妃皆点头同意。
这时,知之走了进来,看到贤妃眼睛红红的,便走过去轻轻地偎在了贤妃身边,然后看着轩辕澈喊了声,“阿澈?”
轩辕澈跟她摇摇头,笑着说道:“没事。”
贤妃亦笑了,搂住了知之。
轩辕澈指了皇帝教知之,“叫皇上。”
知之就乖乖地喊了声:“皇上。”
皇帝亦笑了。
几人在永宁殿一起用了晚膳,皇帝今晚要息在贤妃寝殿里,众太监、宫女们皆在一旁伺候得非常小心。
轩辕澈则回了他自己的寝殿,不过回殿前不放心地再三叮嘱知之,要乖乖的早点息下,不得乱来。
知之被贤妃安排住在自己的偏殿里,她到是挺配合宫女的照顾,没怎么折腾也就息下了。
第二天,知之起了个早,一起来就去找贤妃。贤妃也早已收拾妥当,正等着知之来一起用早膳。皇帝当然一早便去上朝了。
知之一见到贤妃就甜甜地喊了声:“娘!”
贤妃也高兴地答应了,“孩子,快过来。”俩人一起用了早膳。
贤妃看到知之如昨天一般披着头及腰的长发,不梳成髻,脸上也是粉黛未施。于是对知之说道:“娘给你打扮打扮如何?”
这次知之倒没说什么,乖巧地点了头。
于是,接下来贤妃和几位宫女便忙了起来。围起来给知之精心地化了个淡妆,梳了漂亮的髻,插上了昂贵的头饰,然后再换上件合身的宫装。
一经众位的手,知之本就天仙般的容貌,这下站在那里更是艳光四射,让人移不开眼。贤妃和几位宫女都傻住了。
“知之真是个好看的孩子。你爹爹要是看见你这模样,该会多么高兴啊。”贤妃看着知之喃喃的说道。
“我爹在哪里?”知之也很高兴。
“现在在大殿上朝呀。”贤妃顺口答道。
“我去找我爹爹。”知之说完就往外奔去。
贤妃焦急地在后面连忙喊道:“孩子,那个地方你是不能去的。”可是知之早没影儿了。
贤妃连忙叫了几个太监去追。
可是知之的速度哪是太监能追得上的。知之边跑边跃,一路问着太监、宫女大殿的位置,不一会就来到了大殿。留下一路的太监、宫女呆在原地,宫里何时来了一仙女?
大殿里正有一欧阳派的大臣在提议:“皇上,现两位皇子皆已长大,是该考虑立太子的时候了。”
皇帝一听,压下心里的不快,面色不变的问众大臣,“各位爱卿,对立太子一事有什么看法?”
很多支持皇后和大皇子的大臣皆附合道:“老臣觉得李大人说得极是,大皇子现已快二十岁了,是到了立太子的时候了。”
“请皇上早日立下太子。”
“皇上,大皇子不仅是皇长子,又是谪长子,太子人选非他莫属呀。”
……
一些大臣则聪明地保持中立,眼见两位皇子皆在殿中,不想得罪任何一方,观看着朝堂的动静,不开口。
皇帝用眼光扫了扫众人的表现,心中亦是有数。
知之不知道原来大殿上有这么多人,亦不进去。就坐在大殿门口用手支撑着脑袋在那里等,旁边有个招呼不住知之的太监,站着那里又是惧怕又是难过的看着知之。
这时宰相慕容彦却向一步,提出了不同的看法,“老臣却以为,皇上如今身体康健,现在就考虑太子之事为时过早。”
听到宰相大人这么一说,亦有些官员上前附和。
知之终于听到爹爹说话的声音了,高兴地站了起来。皇帝就那样一眼就看到了大殿门口的知之,今天的知之是那样的耀眼。
众大臣许久没听见皇上说话,不解的抬头去看,却发现皇帝却瞪着外面发呆。于是众大臣都顺着皇帝的眼光向外看去,一看不打紧,随即一片惊讶的吸气声传来,众大臣毫无意外地看到了门口的知之,皆张大了嘴呆在那里。
那宰相慕容彦当然也看到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却是吓得不得了,连忙向皇帝跪下,大声喊道:“陛下恕罪呀,小女无知!”
大皇子轩辕晔和二皇子轩辕澈也都在这金銮殿上,大皇子轩辕晔不免的也同样为知之的美貌而惊叹,唯有轩辕澈更多的是为知之担心而心急。
皇帝的哥哥顺亲王爷也看到了知之,心里也是诧异不已。
皇帝却在这时笑了,他心里正巴不得此时有人出来搅局,正不想在此时讨论立太子一事,“慕容爱卿的女儿果真是不同凡响啊。”
其他大臣早忘了刚刚在说什么,大殿上立马响起一片窃窃私语,“这是宰相家的千金?”
“宰相有个这么貌美的女儿?”
“宰相大人好福气呀!”
甚至还有的大臣走到宰相慕容彦面前,说道:“恭喜宰相大人。”这令宰相慕容彦如刺在身,苦笑不得,不过幸好偷偷望向皇帝,皇帝并没有要发怒的意思,这让他慕容彦心里稍稍好受一些。
知之却走了进去,走到宰相慕容彦面前,用一只手拉起裙摆,对着慕容彦还原地转了个身,然后用那双清澈的大眼望着慕容彦,再用清脆的声音问道:“我好看吗?”
宰相慕容彦此时老泪纵横,到底该把这宝贝女儿怎么办好呀。当即连忙点着头说道:“知儿当然是最好看的了。不过,知儿,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快到外面去。”
知之不解地看着爹爹,再看向众大臣。她一下就看到了正满脸着急不已的轩辕澈,展颜一笑,“阿澈!”
知之的笑颜又让一阵吸气声响起。
轩辕澈却板了脸,“知之,快点出去。”
大皇子这才知道这貌美如仙的女孩不仅是宰相的千金,还是二皇子的人,心中自是莫名的一阵失落。
皇帝这时哈哈大笑,“罢了,今天就这样,退朝吧。”一太监马上大声喊出:“退朝—”众大臣只得散去。
到此,京城里迅速传开这样一个传闻:宰相家有个貌美如仙的女儿。
顺亲王爷却在心里冷笑起来,这皇帝竟然在上朝时任由人来大殿捣乱,况且这个捣乱之人还不是男人,这大殿上什么允许女人来了?这皇帝不仅不生气,还一笑了之。哼!明显是想躲过那正在谈论的话题,不想现在立太子,怕是再也不敢放任那欧阳家坐大吧。
顺亲王爷心里一阵畅快,本王就先等看好戏吧,你们越闹本王越是高兴呢。
皇帝在散朝后叫上了宰相慕容彦和二皇子轩辕澈一起去御书房。
轩辕澈赶紧叫知之回去母妃的永宁殿里,宰相慕容彦也是态度严肃地不准女儿跟去御书房。
知之见状也就焉焉的一个人回去永宁殿。
三人一进御书房,皇帝便沉重地对宰相说道:“爱卿今天也看到了,欧阳一党再也耐不住,开始呼吁立太子,这皇权之争已然搬到了台面之上。现在大臣之中,支持欧阳一党的人数不少啊。”
宰相慕容彦亦严肃地点着头:“虽说轩辕王朝历来立贤不立长,但是欧阳一党的势力过大,始终是朝廷的一隐患啊。”
皇帝冷笑道:“是啊,皇后的父亲欧阳赋手握兵权,镇守边关,那些将领大多亦是欧阳一党,朝中曾派去那么多的官员,皆从未能指挥得动。而朝中的大臣亦有很多私自与太后接触,拉帮结派。我们再不作好相应的对策,扭转这种局面。这天下早晚都会变成欧阳家的!”
皇帝说道这里,面上稍稍缓和地继续说道:“如今,澈儿已长大归来,我们得好好的商量商量,设法尽快的瓦解掉欧阳一党的势力。”
轩辕澈静静地听着,亦不说话。轩辕澈从小在寺庙长大,对名利也是很淡漠的,他心里甚是不喜这残酷的皇位之争。只是他内心明白,如果他放弃,必然保不住母妃的性命,自己也会过着颠簸的日子,只有有了权势才是安全的保障。所以回宫以后,父皇对他的一切安排他都是恭敬地接受的。
皇帝和宰相便开始商量起应对措施来。
最终,两人商量的结果是尽快在朝中提拔新生力量,以逐渐取代欧阳一党的大臣。宰相下去物色适合的人选,然后上报给皇帝。对于兵权,则是想法先让大将军欧阳赋回京述职,然后再设法让人代替其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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