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难得安宁了一段时间,不久却又风波再起。
这天下午永宁殿里,皇帝赏赐了一些名贵菊花过来,各色各类的菊花堆放在永宁殿院子中央,甚是美观。
贤妃娘娘正带了一众宫女悠然赏析,外面一太监匆忙跑进来通报:“皇后驾到!”
贤妃一惊,不作多想,匆忙转身出殿迎接。
只见皇后领了宫里的一众嫔妃浩浩荡荡前来,已到了永宁殿门口,贤妃忙恭敬地行礼,道:“皇后吉祥。”
“平身吧。”皇后雍容华贵,随手一挥。
接着是跟来的一众嫔妃对贤妃行礼问好:“贤妃姐姐吉祥。”
贤妃微笑道:“各位姐妹们吉祥,都起来吧。”
众嫔妃们起身。
贤妃随招呼着皇后和众位姐妹进了殿。
皇后首先看到了那院子中央娇艳的菊花,心里一阵醋意翻滚,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不过很快地皇后连作了几个深呼吸,暗自调整着自己的情绪,自在心里提醒自己,大事要紧。
众嫔妃们自然也看出了皇后急剧变化的脸色。在这这宫中什么都可以不学,那察言观色的本领却不得不学会。于是,当下也不敢当着皇后的面论及菊花,匆匆赏过,便前去厅里分主次坐下。
一向安静的永宁殿顿时热闹起来,贤妃忙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应付着,吩咐宫女上茶、上点心招待着。
皇后对贤妃笑道:“听说贤妃妹妹身体安康了,众姐妹们甚是高兴,都要纷纷前来祝贺妹妹呢!本宫怕众姐妹陆续前来,打扰到贤妃妹妹休息,于是今天就约了一起过来了。”
贤妃甚是感激,“多谢皇后娘娘考虑周详。”
一嫔妃接过话笑道:“贤妃姐姐是有福的。二皇子转眼已长大成人,眼下又学成归来,贤妃姐姐的身体也有了好转,这不是双喜临门吗。”
旁边的一嫔妃连忙咳嗽打岔,说话的嫔妃这才惊觉说错话,慌忙看向皇后。皇后脸上的不郁一闪而过,立即又是一副无可挑剔的笑容。
贤妃客气道:“借妹妹的吉言了。”
众姐妹们继续闲话家常,话题当然就转移到了穿戴吃喝这些无关痛痒上了。再不敢有人论及皇子。
说到这类话题,众妃子们心里自然就轻松下来,顿时你一言我一语的七嘴八舌起来。那场面看起来真是其乐融融,很是和谐。
不过,正在各自忙着朝务的皇帝和二皇子分别得到此消息后,心里却没那么轻松。不由得担心这皇后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此番前去永宁殿绝对会有不良的企图。
父子俩这样想着想着,便把担心的事情想成真的了。
本来皇后和众妃子们快乐地聊着天,一直异常融洽的场面却被贤妃的一个宫女给破坏掉了。
原因是贤妃见大家说话喝茶了好一阵,茶杯里的水已见少,便示意自己的一宫女给续上。那宫女当然听话的拿了茶壶上前,恭谨地为众位娘娘们添茶续水。
不料,就这宫女刚刚为众位主子们续完水,就出事了。
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很不小心没站稳,身子向前倒了去。不过那宫女动作挺灵敏的,手一下抓住了桌沿,人没倒成,头上的一支银钗却滑落下来。
这银钗哪里不落,只偏巧落在皇后的茶杯里,“当”的一声发出了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众妃子的聊天,吸引了大家的视线。
按理银钗落在茶杯里也没事,换一杯就是了,可是问题就出在那落下的银钗迅速变了色,在众目睽睽下变成了黑色。
不用人解释,谁都知道那变色的银钗是怎么回事,于是永宁殿里刚刚才其乐融融的气氛一下消失不见了。
众妃子亦都象那银钗一样,变了脸色。
皇后当即就翻脸了,居然有人敢对她不利,怒道:“贤妃,你好大的胆,居然敢谋害本宫!这可是死罪!”
刚刚那个续水的宫女早吓得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没搞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只一个劲地喊道:“皇后饶命!皇后饶命!”
贤妃也蒙了,虽不明就里,还是赶忙对着皇后跪下了。慌忙地说道:“皇后请息怒,臣妾决没有谋害皇后的心。”
跪下的贤妃还不忘取下自己头上的一件银饰,亲自放到自己的茶杯里去,可是那银饰却丝毫没有变色。
贤妃到这时心里也有些明了,欲加之罪呀。
其他众嫔妃早吓得说不出话来,她们可不愿去深究这其中的弯弯拐拐,那些事哪里是她们管得了的,于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只在心里感叹,已经如此卑微地生活了,从不敢主动到皇帝面前去邀宠,孩子也没成功生下一个,这当中的道理,谁心里不清楚呢。
皇后骄横跋扈,手段毒辣,又有太后撑腰,连皇帝都避让三分,何况是她们呢。
现在却还是要被无端卷进这种是非里,也不知会不会就此做了替死鬼,当下众人的心里真是无尽的惶恐和凄凉。
皇后毕竟是皇后,各种场面都能做到临危不惧,当即有序的安排着自己带来的宫女,谁谁去请太医来永宁殿取证,谁谁去请皇帝来为她这个受害者作主,其余的宫女,则守在外面,这永宁殿里的人在事情没有查清之前,任何人都不许离开,都得在这作证人。
皇帝一得到消息,心里一沉,皇后果然还是出手了。当下也不作多想,便脸色不郁地匆忙赶往永宁殿,刚在上位坐下,太医和同样得到消息的二皇子也匆忙赶来。
这时的永宁殿安静得掉颗针都听得到。
皇后看着皇帝,沉痛地说话了,“请皇上为臣妾作主,臣妾今天好意带了众姐妹,前来探望病愈的贤妃,不想,她却对臣妾下毒,皇上您看,这银钗都变黑了。”
跪在地上的贤妃又是伤心又是着急,连忙辩解道:“皇上,臣妾没有做过,臣妾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臣妾不敢哪。”
皇后怒了,喝斥道:“贤妃,你不敢?你的意思是身为皇后的本宫,是自己跟自己下毒,然后嫁祸给你?”
贤妃不敢说话了,绝望地低了头。
二皇子轩辕澈难过地看向自己的母妃,母妃身上的毒这才解了几天呀,紧接着又招来这毒害皇后的罪名。一直以来母妃在这宫里都是尽量的低调行事,甚至可以说是一直忍气吞声,她不想为儿子和她自己惹来麻烦,可是麻烦却始终会主动的找上她。
轩辕澈看着前面那个伤心的母妃,和盛气凌人的皇后,还有束手无策的父皇,心里难受极了。现在虽然自己已经回到了母妃身边,但还是照样的于事无补,还是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母妃受苦。
皇后见皇帝不说话,心里一阵冷笑。然后转头对那个一直伫着不动的太医厉声道:“太医,为何还不动手取证?”
太医没有得到皇帝的示意,呆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额头上的汗水一直往下流。
皇帝一直面无表情,这时看着皇后平静地说道:“皇后,非要这样吗?”
皇后忽然悲痛欲绝地哭起来,“皇上,就算您平时再不喜臣妾,可我们毕竟是结发夫妻呀,今天是有人要臣妾的命,这么大的事皇上您也不管吗?”
皇帝看着那个痛苦不已的皇后,再看看那个摇着头伤心不已的贤妃,还有那个一脸愤怒的二儿子,自己心里亦是一阵阵的悲哀。
皇帝这时哪敢轻易同意太医上前检验呀,皇后在贤妃的宫里被人下了毒,这事一经证实,不管下毒之人是谁,这贤妃都难逃干系。而且这下毒之人怎么去查?这皇后本就是有备而来,才会是那样的有恃无恐。
一旦贤妃下毒的罪名得到坐实,到时就算是自己力保,在满朝文武官员面前也是无济于事的,而且最重要的会因此连累到二皇子,那皇位之争就亦然结束。
众人心中作着不同的思量,僵持着。
再说知之今天学舞归来,刚一进殿就被这密密麻麻的人群和凝重的气氛给惊住了。知之本来想转身走开,却一下看到了跪在地上伤心的贤妃,心里顿时不郁起来。于是便站在门口朝里观看,也看到了愤怒的轩辕澈。
在宫里住的这段日子,知之虽没与人多话,但却常常坐在屋顶上观察、研究着众人,知之本就是异常聪明,那里面的弯弯拐拐其实也是逐渐的明了了的,只是越是清楚越让她心里觉得厌烦。
知之站在永宁殿门口看了不一会,从众人的脸色和对话中,很快就弄明白事情的由来。
知之一如平常浑然不觉的天真样,高高兴兴地跑进殿去,走到轩辕澈身边,对着轩辕澈一张纠结的脸,问道:“阿澈,你怎么了?”
僵持的众人都齐齐看向那个无法无天,整天上窜下跳的宰相千金,轩辕澈尽量柔声地对她说道:“这里没你的事。去玩吧。”
知之笑了,“阿澈,我今天学了一支特好看的舞。等我喝口水就跳给你看。”说完,顺手端起皇后面前的那个茶杯就往嘴边送。
“不要!”轩辕澈和贤妃同时喊了出来,轩辕澈用手去夺那个杯子,其他众人也有很多制止的声音发出。
知之停都没停一下,躲过轩辕澈的手,一仰脖喝干了那杯茶水。
众人皆惊恐地望着知之,等着她毒发。
“知之—”轩辕澈痛苦地喊了出来,几步上前欲搂住知之。
皇帝、贤妃绝望了,贤妃顿时瘫坐了下去。
皇后则笑了。
太医也轻松了。
知之却灿烂地笑了,跳离轩辕澈的怀抱,邀功似地说道:“我跳一支舞给你看哈。”
说完就在原地自顾自的边哼哼边跳了起来。
大家都目不转睛的看着知之自在的跳舞,只见知之的身形越来越灵活,动作越来越快,哪里有半点中毒的影子。
众人皆是愣住了,脸上各种表情皆有。
轩辕澈这才豁然想起,师太临终时对他说过的,知之现在是百毒不侵。在惊喜之余,轩辕澈又开始了新的担忧,不知这次又将会给知之带来什么呢。
知之的舞终于跳完了,她也不顾惊惧的众人,径直走到贤妃面前,蹲下撒娇道:“娘,饿了耶。”
一直处在伤心和担忧中的贤妃,看到活蹦乱跳的知之向自己偎来,顿时泪流满面地拥住知之,胡乱地擦着泪。
“平身吧,爱妃。”皇帝心疼地说道。
贤妃站了起来,知之把她扶到椅子前坐好。含着泪的贤妃还不忘对宫女吩咐道:“快摆饭吧,知之小姐饿了。”
惊惧不已的永宁殿里的宫女这才醒悟,赶紧做事去了。
其余的妃子都在心里悄悄地吐了一口气,也趁机离去。
皇帝、皇后看着知之,不约而同地陷入沉思当中。不过也都很快地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各自离开。
贤妃满脸慈爱的看着知之,用手抚了抚知之额前的头发,说道:“孩子,你真是娘的救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你已经连续救了娘两次了。今天要是没有你呀,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呢。”
知之则不以为意地对贤妃笑笑。
轩辕澈很是自责,亦难过地喊了声“母妃!”说不出其他话来。
贤妃对儿子摇了摇头,笑道:“没事。”
知之真的饿了,很认真地用膳。
等大家都吃完后,知之对轩辕澈说道:“阿澈,能送我回去吗?”
轩辕澈不解地看着知之:“为何又想回去了呢?”
知之笑了,“我想我爹爹了。”
轩辕澈只好点头,心里却有些患得患失。
贤妃听说知之要走,亦是非常的舍不得,但也知道自己不能自私地把知之一直留在宫中。
知之则偎了过去,对贤妃说道:“娘,我会想着您的。”
贤妃笑了。
贤妃吩咐宫女们为知之收拾行李,并赏赐了很多永宁殿里的东西给知之。不过多数都是些首饰之类的,知之也高兴地一一笑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