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名的大山深处,青松翠柏,绿意盎然。
在这生机勃勃的地方,有一片建筑群与周围环境交相辉映,覆盖了好几个山头。
所谓建筑,依山势而建,随风水而筑。整片建筑,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与周围景色融为一体。
最为耀眼的是山顶一座庞大的宫殿,金色的琉璃瓦刺眼夺目,上翘的飞檐调皮可爱。飞檐下几人合抱粗的蟠龙玉柱,抬头但见一方青地大匾,匾上写有“万和殿”三个金字。
此时殿外,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而反观殿内,寥寥数人,安静无比。奇怪的是,建筑已然将殿内外分隔成为两个世界,外面犹如市井的声音一点都没有传到殿内。
上首三人皆是白发老者,却也满面红光,气息悠长。身着琥珀金黄道袍,座下黄梨木椅。
大殿正中央还有一人,满脸青涩,年约十八,着天青色道袍,高发髻,登云靴。此刻此人确实直直的跪在地上,脸色平静,只有眼神透露出一种失望颓废之感。
香炉燃起,烟雾缓缓升起,又逐渐消失在大殿中央。
打破沉默的是左边座上的一位剑眉老者,嘹亮的声音尽显威严:“齐源,本门自创派初始,就立法不可残害同门,你知法犯法该当何罪?”
座下弟子闻言抬头,不卑不亢的说道:“弟子知罪,请掌门和长老责罚。”
剑眉老者一听火气更盛:“宵小之辈还敢顶嘴,”转头又对中间的老者说:“掌门师兄,此子生性暴虐,就算天赋再好,将来也是一大祸害,不如就此废除修为,贬为凡人…”
不等他说完,右边的和蔼老者发话了:“苍天大道,人各有命,废除修为这种事,九鼎师兄还是少说为妙,免得被别人笑话。”
左边叫九鼎的老者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跪在下面的齐源虽然一脸平静,但是终究是个将近成年的孩子,听着长老们对话,脑门上的冷汗就没停过。
等了许久,上首中央的老者终于开了口:“本门也没少出过十恶不赦的混蛋,他们的罪行尤为令人发指,齐源,念你年少,灵智初开,修炼也不容易,此次犯下戒律,你就停止在本门学习,下山去吧。”
轰的一声,齐源的脑海里炸成一片空白。在这里成长,在这里学习。已然成为家一般的东西,现在竟然要赶他走,这叫齐源如何能不伤心。一想到往事,泪水就模糊了齐源的双眼。
不过齐源并不后悔做出那样的事,虽说仙凡等级森严,但是乔叔可是一把屎一把尿把自己养大的人啊。现在自己唯一的亲人也没有了,家也没了,就像狂风暴雨中一片飘零的落叶。
“秦胜,我知道是你干的,敢做不敢当,却叫个小弟来顶账,真是个懦夫,我还真是高看你了。”齐源如是想到。
再睁眼时,三位长辈不知何时已经离去。不理会传入耳朵的喧闹声,郑重的磕了三个头,随即缓缓起身,向殿外走去。
吱呀一声,门缓缓的打开,午后的阳光照在少年的脸上,晶莹剔透的泪珠还挂在下巴上,折射着异样的光。
门外众人眼光各异,辛灾乐祸有之,惋惜有之。齐源跨出门来,众人生生让出了一条道来。前面的人沉默不语,后面的人窃窃私语,可是再低的声音都逃不过齐源的神念。
“才两年本事就这么大,再学上几年估计就要统治世界了。”“统治什么世界,他就是一个厨子,学了法术,也就会用厨子做饭做菜,最多也就是挥挥刀。”“你们别说了,他从小在凡人堆里长大,心性不足不是他的错。”
听着同门师兄弟们队自己评头论足,无意揣测,齐源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眼看着就要走到石阶上,一个悠闲的男子带着一众爪牙堵在路上,是秦胜。
还没等他们开口,齐源闪身躲了过去,吓的众人以为他又要一言不合就动手,看到人走远了,才连连谩骂。
齐源走在路上,想着自己是如何掉进这个陷阱。想着想着也就释然了,大不了重新来过,反正我就只是个厨子。
回到自己曾经住过两年的小屋子,没多少贵重的东西,除了两身旧衣物,还有一株灵草种在瓷盆里,半死不活的样子,索性一把从土里揪了出来油纸包了放包袱里。
又走到桌案边,拿起一个牌位,上书“父乔年喜”四个大字,想到刘广那胳膊和腿的惨状,齐源只觉得不够解气。“我应该直接杀了他的。”
摇摇头叹息一声,把牌位也装进包袱里。再瞅瞅空荡荡的屋子,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走过亭台楼阁,走过庙宇回廊,一直走到山下,走出这片吃人的建筑。
不敢御气飞行,说不得就有强盗土匪凶禽猛兽,只身步行走在山路上,也不知道通向何方。也不知道今后该做什么,该去哪里。一路边走边想,不自觉就走了整整三天。
三天后的傍晚,此时的齐源哪里还有个人样,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状若癫狂。直到看到前面一个黑衣人影,他才停下来。齐源打量着眼前这人,全身黑衣黑裤,头戴黑巾,脸蒙黑布。只露出一对眼睛也是把齐源看了个通透。
眼看这人一副要说话的样子,齐源聚气于掌,脚下身法同时运行,眨眼间冲到黑衣人身前,一掌轰了过去。
黑衣人猝不及防,只好抬手相抗。只听轰的一声,二人噔噔噔连退数步。黑衣人强压下震惊的心情,又要摆出防御姿势,却见那少年借助去势,向林中遁去,速度哪里慢了一丝一毫。
黑衣人一只手不停的打摆子,嘴里还喃喃自语道:“竟然到了练气九层,此人到底是何种妖孽啊!”
练气九层是什么概念,在已知的世界中,比练气还要厉害的就是养基,那样的高手寥寥可数,再厉害的,应该就是仙人了吧。能够长生不老,破碎虚空,来去自由,无法无天?
自知少年有如此实力,黑衣人也没有追下去的心思了,也自来路的黑暗中缓缓退去。
另一边,齐源飞奔了没多久,一口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左手扶着右手,传来阵阵剧痛,齐源知道右手至少已经骨折了。就算再厉害,也就仅仅修炼两年,怎么能和几十年上百年的九鼎长老比。没错,听声音就知道他是几天前训斥自己的九鼎。
以为这个世界是残酷的,以为可以先下手为强,可最终还是要看自己的实力的。没有实力,只能成为别人的垫脚石,任人鱼肉。
强忍着不适,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了几步,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山洞,是个疗伤打坐的好去处,就又向山洞走去。
进入洞中,好一会才适应昏昏暗暗的环境,找了个平整的地方坐下,开始运功疗伤。实在是又累又饿还带着一身伤,没过几个周天就缓缓倒在地上。
年轻的人总是精力旺盛,总以为把自己折磨的更痛苦,会忘掉先前的痛苦。我们什么都不懂,只会自己折腾自己,生命不息,折腾不止。可是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懂得生命不能承受之轻。
齐源的生命很简单,被乔叔从后山里捡来,在厨房里幸福的长大,不愁吃穿,突然有一天又能学法术能够长生不老了,看着当天乔叔高兴的样子,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修炼,将来能有更多的时间报答乔叔。
然而简单并不能适应这个复杂的世界,简单也不能够保护我们想要保护的人。我们不断被逼得越来越复杂,直到有一天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呼的一下睁开眼睛,刚才欢快的画面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个白衣老者。齐源一下子紧张起来,可是想想刚才自己昏迷,这位老人都没有动手,看来他应该没有恶意。
放松下来打量此人时,才发现有什么不妥。老者一袭白袍,看不出质地,再看脸时,齐源立刻瞪大了眼睛,这人竟然没有脸。
不是在骂人,只是这人脸上雾气蒙蒙,看不太真切,能感觉得到对方也在通过“眼睛”看着自己,齐源立刻就要起身参拜大礼。
不拜不行啊,自己受了严重的内伤,现在却活蹦乱跳的,要说不是眼前这人治疗的,打死齐源都不信。
老者却是把手搭在他肩膀上,阻止了他。
“伤好了,就出去吧。此地留你不得。”老者徐徐说道。
齐源此时虽然痊愈,却思想恍惚,四肢不受控制就往外走。就像是再梦中一样,行事自有一套风格。
等到出了洞口,全身毛孔舒张,丝丝热气从全身散发出来。此时太阳才刚刚升起,晨间的气候还稍显寒冷,尤其是再山中。
齐源此刻好想去问问刚才那个老者,再回到洞中时,已然没有任何人影了。
“能够破碎虚空,瞬间移动,这才是真正的仙人啊!”齐源暗暗惊叹,“我以后也要修炼得这么厉害。”复出洞外。
只是身体怎么回事,热气依旧在冒,感觉身体被掏空啊。赶紧将神念投入体内,只见灵气在体内翻涌,不停的往外乱窜。连忙就地打坐,封住了全身大小筋脉一百零八条之多,堪堪阻止了灵气流失。
不对劲,有什么不对劲,此时环境中,哪里有一丝一毫的灵气。不可能有人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把灵气全部吸收。
齐源百思不得其解,沿着记忆中来是的路走了回去,没有任何痕迹,喷吐的鲜血也不知去向,打斗的痕迹也消失不见。甚至花草树木都变了样子,来嘲弄齐源。
齐源一屁股坐在地上,彻底的傻眼了。
这里是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