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朝贤点点头,道:“那女魔头杀死我大哥,我不敢动弹,生怕被他们发现,一直躲在桌下观察他们动静。那女魔头道:‘此地不宜久留,一会儿再有一批人来,我们必然命丧此地。’其中一女子道:‘我们先去躲一躲,听说这里有座山,离此地不远……’女魔头点点头,道:‘也好。’当下便带着弟子离开了,她重伤在身,行路甚是困难,还是让两名弟子搀扶着,才能将将移动。”
众人听得此话,均是心头一喜:“那女魔头受此重伤,恐怕难以出手伤人,过一会儿动手即有胜算。”
仲云心里寻思:“那公输若重伤在身,怎能敌得过这群人?难道他们还想联手欺负一群受伤的女子不成?这断然不是英雄豪杰的作为。待会儿倘使动起手来,我定要想办法先救下公输若,给她说明事情原由,再让她劝退西域各门各派。”
孙朝贤接着道:“而后,我便一直小心跟踪那女魔头,这才追踪到此处,然后立刻告知王大哥,王大哥才叫各位兄弟来到这里,共商除去女魔头之策。”雷横空忽道:“那还等什么,大家伙一拥而上,把那女魔头碎尸万段。”周蕴摆了摆手道:“雷大哥行事太急,抓住那女魔头自然是先要逼她命令西域各门派退出中原,再下手不迟。唉,想起来也是可笑的紧,大家说西域武林当真没有人了么?竟然一个女子带领,真是有趣之极。”他言语中尽是嘲笑之意,众人听了亦是哈哈大笑。
王树道:“既然大家都已知道缘故,我看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动手罢。”蒋文华道:“这女魔头机敏狡诈,万不可让她逃脱,应派上几个人把守亭边各个方向,也可阻她一阻。”孙朝贤嗯了一声,道:“‘栀酒亭’位于山腰,场地甚是狭小,我们人手众多,待会打起来未免过于拘束。我先前去看过,‘栀酒亭’后面尚有一座废旧阁楼,我们先应在那里埋伏几个,以防她逃进去不好捉捕。”众人听得,皆是点头说是,王树当下分派各个人手,告知他们埋伏之处,一切安排妥善,提起兵刃,带领众人就要赶过去。
孙三忽然跃出,嚷道:“不公平不公平。”王树回头一看,不禁皱眉道:“你瞎喊什么?”孙三道:“为何你安排他们,不安排俺。”李四忽然抢上前来,险些与孙三撞在一起,手一叉腰,高声道:“还有俺。”王树道:“你俩太容易捅乱子,去了不保险,还是呆在这里罢。倘若一会儿那女魔头逃了下来,你俩就给我拦住。没有人允许,你俩人就呆在此处,不准离开,若是跑了女魔头,拿你二人是问。
”李四呸了一声,道:“老子才不干那活儿,我们也要去。”说着,竟趴在地上四处乱滚,似是孩童一般。众人瞧在眼里,都不由呆住。孙三没有理会李四,兀自道:“再说俺的武功也不在你们之下,刚才那个,不是被我一手就撂翻了么?”这句话正好戳到雷横空的痛处,雷横空听得,几步从人群中走出来,道:“你莫要得意,方才是我一不小心才被你暗算,若是有本事,咱们明刀明枪的干上一架。”将钢鞭一震,死死盯着孙三,他故意将‘暗算’两字说得很重,好让大家听个明白。
孙三心不在焉,眼睛一瞥,正看见李四在地上耍赖,哈哈大笑,指着李四道:“你说你这么大个人,怎么还跟俺家的孩子一样。”李四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瞪眼道:“你话说清楚,你家那孩子那么笨,和你没啥两样儿,我怎么会像他们。”孙三不甘示弱,道:“说你像俺家孩子,还便宜你了。”二人吵得不可开交,却不料众人早已趁此时机走远了。待得醒悟过来,这才发觉,孙三道:“都怪你,俺这就追他们去。”李四眼珠一转,道:“俺也去。”孙三又叫道:“哎呀,不好。”李四道:“一惊一乍的,慌什么?”孙三道:“你看这人还躺在这里,倘若一会儿他的鬼魂来找我们怎么办?”
仲云心下一动,忖道:“权且吓他们一吓,叫他们带我一起去。”忽的一跃而起,朝孙三扑去。孙三见仲云忽然直起身来,面无表情,三魂吓跑了两魄,叫了声:“妈呀。”一纵跳到了李四背后。;李四道:“你怕什么?”虽这般说,牙齿却不停打颤。孙三见仲云跳起来后一动不动,胆子一大,侧身上前,上下打量仲云一番,道:“你是人是鬼。”仲云忽道:“鬼看鬼,非鬼也;人看鬼,非人也。”孙三一愣,望着李四道:“这是什么意思?”李四道:“大概是说,我们看见他就不是人啦。”孙三脸上一拧,道:“难道我们不是人啦。”
李四正要说话,却听仲云沉声道:“带我去。”孙三奇道:“他刚才说什么?”李四厌烦道:“笨蛋,这都没听清,他说带我去。”孙三道:“去哪里?”李四道:“刚才我们在此处停留好长一会儿,他定然听见了他们说话,所以让我们带他跟着去。”孙三道:“他是鬼怎么听得见?”李四道:“蠢货,鬼怎么听不见啦?”孙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然欣喜道:“哈哈,有了。”李四道:“有什么了?这么激动作甚?”孙三道:“方才那个姓王的甚是可恶,不让我们兄弟去,还说什么如果没人允许,就不让我们离开这里。这回是鬼让我们去的,不关人的事,哈哈。”李四顿时高兴起来:“不错不错。管他是人是鬼,权且把他当做鬼罢。”说着,背起仲云道:“我们赶紧走罢。”二人再不答话,一前一后追赶众人去了。
奔了不远,只见前方火光亮起,显然有一大堆人聚集。再跑一程,孙三兴高采烈道:“到了。”李四哎呦哎呦叫着:“这人可真够沉的,快帮忙把他卸下来。”仲云寻思:“一会儿要真动起手来,这两人武功不低,甚是棘手,不如现在先将二人封住。”孙三正要去卸仲云,哪料仲云忽然拂出一指,迅速点中他“鸠尾穴”。孙三叫了声,委顿于地。李四慌道:“怎么了?”仲云嘿嘿一笑道:“有劳二位了。”忽的一指,正中李四背心,当即又补上几指,瞬间二人皆被仲云点住。
李四看着仲云,道:“原来你不是鬼。”孙三道:“我就说不是鬼嘛,你偏不信。”李四眉头一紧道:“我哪里有不信,我是……”话音未落,已双双被仲云封住哑穴。仲云笑道:“你二人背我也够累了,不如在此休息休息,两个时辰过后,穴道自然解开。”言罢,欠身向亭子方向赶去。
待到了亭子外,只见周边已围了一圈人。仲云四处看了看,纵身一跃,跳到不远的一棵大树上。伏在树枝中屏住呼吸。这时,下面便可看得一清二楚,仲云点了点人数,发现少了许多,暗忖:“看来他们早就埋伏好了,就等公输若上钩,却也不知他们究竟身藏何处?”再看那亭子中,正中间石凳上坐着一个女子,旁边还有几个女子手持长剑,围成一圈。仲云心想:“看来,正中间坐的那个妇人就是公输若了。”正在这时候,见一人站出,长枪往地上一插,高声道:“女魔头,你害人无数,这回看你往哪里跑?”此人正是蒋家三虎之一的蒋文华。
公输若脸色苍白咳了声,笑道:“我公输若何德何能,竟让大伙儿这么劳师动众,好生过意不去。”王树斜睥一眼,朗声道:“女魔头,你自来我中原,伤人无数,今日也好有个交代罢。”公输若身旁一干女子道:“有我们在,你等休想伤我师父。”周蕴道:“哈哈,女魔头,为你卖命的人还不少。”公输若岿然不动,摆了摆手叫那群女弟子散开,长笑一声道:“我公输若料事千般,没想到就要栽倒你们这群小人手里。”雷横空钢鞭一指,道:“你说谁是小人?”公输若道:“我说谁大家自然清楚,不消多问。”又道:“你们如何会知道我在这里?”王树笑了笑道:“孙兄弟,你出来。”孙朝贤此时显得浑身颤抖,缓缓走出,叫道:“大哥。”王树指着孙朝贤道:“便是这位英雄好汉,冒着被你杀害的危险,一路跟踪到此处,之后通知我们,我们方才赶来。”公输若点点头,道:“小子,你走上来让我看看。”孙朝贤惊慌道:“大哥,我……”王树道:“她伤不了你,走近一点怕什么?”
孙朝贤极不情愿往前挪了几步,忽见公输若袖子一挥,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众人见他这样反应,想起他方才还义正言辞,颇感意外。公输若干笑道:“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这个小子,有趣有趣。”
王树一把拉回孙朝贤,怒喝道:“有什么有趣的?”公输若道:“当时我重伤之时,有两个人想趁机取我性命。我挥手击倒一个,那个人见跑不了,就跪下给我磕了三十个响头,求饶半晌,我见他着实可怜,就放了他。没想到你们还将他奉为英雄,真是可笑可叹。”公输若这般一说,众人都听得明明白白,那个“他”自是指孙朝贤了,一时态度急转而下,不由对孙朝贤大为厌恶。王树剑眉一挑,问道:“她说的可都是真的么?”孙朝贤忙道:“休要听这女魔头胡言乱语,她死到临头还要污蔑人,端的可恶。”正说着,脸上却是汗水涔涔,一副羞愧的模样。
公输若冷冷道:“是真是假上天自有明辨,等百年之后,大家还不是一抔黄土了?”王树道:“少废话,公输若,我且问你,那时你为何要叛逃中原武林而去西域,还做了西域各门派之主,嘿嘿,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本事。”公输若嗔道:“我自有难言之隐,这事情还能给你说么?你算是什么东西?”王树恶狠狠道:“好好,不说也罢,我再问你一句,你是束手就擒,还是要负隅顽抗?你若是束手就擒,我们还能暂且寄下你的性命,日后给你个完尸。倘若你还执迷不悟,就将你碎尸万段,受万人唾骂。”
言语一落,众人齐声呼喊,纷纷要求就地杀死公输若。公输若哼了声,没有搭理,问身旁女子道:“刚才他这么说,你们还不害怕?”其中一个女子道:“不害怕,我们誓死护卫您,您如果……如果被这群奸贼害了,我们也随您而去。”公输若点点头道:“不愧是好徒弟。”仲云心下暗赞:“这群女子危难时候兀自齐心协力,比之一些男子仍犹有过之,真令人佩服。王树道:“女魔头,快点回话,我们弟兄可是等着你呢。”
公输若瞅了眼王树,道:“你耳聋了么?我女弟子说得明明白白,我公输若就算是再窝囊,也不会束手就擒,你们死心罢。”王树道:“既然如此,休怪我们手下无情了。”于是扬声道:“大伙儿上,先把女魔头身边几个徒弟杀尽,再生擒住女魔头。”其余人呼哨一声,涌将上来。蒋文华冲在最前,长枪东挑西刺,几个回合下已杀死数名女弟子。公输若厉声斥道:“卑鄙。”右手骈指点出,正是一招“弥陀指”。但闻“啊啊”的两声,已有两人中了此招,被当场点到。王树心下一凛,道:“这女魔头好厉害,大家小心了。”嘴里说着,手上却是不停,一双大斧舞的呼呼作响,霎时,又有几名女弟子倒地不起。再观大局,公输若一方仅有她和剩下两名女弟子苦苦支撑,况且体力不支,受伤严重。而王树一方人手众多,获胜自在情理之中了。
仲云见形势不妙,忖道:“该出手了。”在树梢上攀下一根树枝,手上运劲,使力掷出。此刻一干人正斗得激烈,哪里注意到仲云?那树枝虽轻,但蕴藏有仲云深厚内力,去势好快,但闻一声惨叫,一人被那树枝一击中的,从眼部直穿进去,鲜血四溢,当即倒地毙命。
仲云一怔,万没料到自己这一出手手劲竟然大得惊人,心下暗喜:“看来功夫没有搁下,反倒长进不少。”殊不知他在剑阁栈道与马基尔、薛逸尘拆招,实是用尽了全部力气,潜在功力于不知不觉时被激发出来,是以武功又高了一层。此时尽管离一流高手还差了一些,但对付二三流好手却不是困难之事了。王树听得风声,回头瞥见那人惨状,汗毛倒竖,跳出几步,喝道:“女魔头,你还埋伏有人?”众人听得此话更是心惊,一齐住手,退回原地。那些女弟子因寡不敌众,已然纷纷倒地,场上只剩下公输若一个人了。
见弟子惨死,公输若心下悲痛之极,喃喃道:“师父若能不死,定替你们报仇雪恨。”心中犹自思量:“却不知是哪位高手出来救我,下手又快又准,虽发力尚不能收放自如,却有令人难以企及之处。”便道:“什么埋伏人,我从来不干那种卑鄙勾当。”蒋文华道:“非也。所谓‘兵不厌诈’,你叫你手下埋伏那人出来,我们好好打一架。”公输若哼了声,道:“我如果真埋伏有人,所谓‘兵不厌诈’,我又如何会令他出来。”蒋文华听得,立时哑口无言。正在此时,仲云纵身飞出,几个起落便钻进那亭子内。公输若见他身手矫健,兔起鹘落,不由赞道:“好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