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爬下树去,脚底打滑,身体一下子瘫到地上,想道:“孙姑娘安全尚保,不知依儿如今又如何?唉,罢了,过上一阵,便在开封举行武林大会,那时天下好手云集,共同商讨中原武林大事,兴许就能见到依儿,倒也不必过于心急。”想到韩雪依,心中不由涌出一股暖意,仿佛又看见了她的面容正微笑着对着自己。
摸索着路向山下走去,山中荆棘丛生,陷阱极多,格外难行。又适值夜晚,看不清方向,这般挨过了好几个时辰,待得东方微微发白,仲云才跌跌撞撞走下山去。再抬头一看,只见山峰高耸,依旧巍峨险峻,又是没路可循,想到自己竟能独自下得山来,不由暗自庆幸了一番。
到了山下,便瞧见一条长河恍如玉带,弯弯曲曲的一路而去。东方一轮红日初见端倪,映照得草木一片金辉,煞是好看。仲云没兴趣再欣赏景致,摘了几个果子充饥,但肚子仍是饿得咕咕直叫。到了这时,只觉气力不济,眼皮愈发沉重,自他武功大成以来从未有过。仲云又慢慢向东北走了几里,终于经受不住,跌在水中,沉沉睡了。
却说薛逸尘抱着孙露薇到了一小镇子当中,逢人便问大夫何处。那些人见薛逸尘面目狰狞,凶神恶煞,都避之不及,哪敢搭话?薛逸尘又问了十余个人,自是毫无所获,心里不由暗暗发急。孙露薇见薛逸尘一脸焦急的样子,心道:“他必然对那个阿芸爱的极深,我要是阿芸,抑或早就感动的哭了。”当下不禁对薛逸尘生出同情之心,道:“不要费劲了,我……”薛逸尘眼泪纵横,一把握住孙露薇小手,道:“阿芸,没有关系,我马上就带你去医治。”说着,接连续了几道内力,孙露薇才微感舒服一些。
孙露薇嗔怪道:“你这样子问是不行的,那么凶狠,旁人不被你吓跑才怪。”薛逸尘破涕为笑道:“对对,还是阿芸说得对,你要比我聪明得多。”孙露薇示意薛逸尘抱她走到一老妇人面前,那老妇人正卖着几件佩饰。孙露薇又让薛逸尘将她扶起,她看着那几件佩饰,随手挑了一个玉坠,笑道:“老奶奶,这多钱一个。”那老妇人抬头看见孙露薇,笑眯眯道:“小姑娘,你要买么?很便宜,才五文钱。”孙露薇一摸自己衣袋,神色顿时尴尬起来,发现早已身无分文了。薛逸尘把手塞进怀里胡乱一模,亦是找不出一文钱来。于是放开孙露薇道:“我去去就来。”
孙露薇也不知薛逸尘究竟要去做什么,便扶在一旁微微喘气,老妇人道:“小姑娘,你神色不好,是不是得重病了啊?”孙露薇点点头道:“正是。”又忍着痛处,亲切地问:“老奶奶,你晓得这地方哪里有好的大夫么?”老妇人道:“前面不远有个王家三里铺,那里有很多好大夫,你不妨去让他们看看,没准就治好了,记得当时,我家‘狗儿’得了重病,就是在那里医好的,现在欢快的很,活蹦乱跳呢。”
孙露薇只觉有趣,只听老妇人唤道:“狗儿,快过来。”过了一会儿,蹦蹦跳跳跑来一个小孩儿,那小孩儿梳着一个短辫,两眼大大的直转悠,模样甚是可爱,见到那老妇人,甜甜的叫了声:“奶奶。”孙露薇心下欢喜,忽听远处一阵叫嚷声,她循声望去,一眼就看到薛逸尘大踏步的朝这边走来。薛逸尘走到近处,手在怀里一摸,变戏法似地取出一锭银子,看上去足足有五两。他把那银子径直塞到老妇人手中,道:“给你。”
那老妇人眼前一花,手里攥着银子却不知如何是好,道:“这位老爷,我这一枚玉坠只需五文钱,你却给我了五两银子,叫我上哪里去找钱给你?”薛逸尘置若罔闻,一把抓过那玉坠,递给孙露薇,道:“走罢。”老妇人急了,道:“这钱……”薛逸尘摆一摆手,道:“不用找了。”二人正要离开,却见四五个人手持长棍,拥了上来。孙露薇一惊,道:“他们这是干什么?”薛逸尘道:“怎么,想打架么?”为首一个胖子,竖起长棍,高声道:“你进赌场卷走的钱呢,快快交出来。”
孙露薇听他这般一说,方才明白过来:“原来那锭银子是他抢别人的,无怪出手这么大方,毫不犹豫。”薛逸尘道:“老夫想拿就拿,想走就走,干你们甚事?若是不服,就把老夫当场打到,再把钱拿回去。”那胖子身后站出一人,笑道:“老头儿,我看你也近古稀之年,怎么这么不懂规矩,我们大伙儿要是一拥而上,乱棍将你打死,谁来收场?我看,你还是乖乖把钱交出来,我们就不为难你了。”薛逸尘哈哈大笑道:“钱老夫早已花光,你们出手来打罢,老夫正要掂量掂量,看看你们有几斤几两。”孙露薇知他一出手,必然要伤及他人,急忙道:“我们走罢。”
薛逸尘恍若没有听见,岿然不动,眼睛直直地看着那几个人。那一群人听薛逸尘如此一说,纷纷举棍向他头上击去。他们这群人连寻常武夫都比不上,哪里是薛逸尘的对手?薛逸尘瞧得来势,随手漫挥,劲力到处,几个人“哎呦哎呦”惨叫几声,纷纷跌后,薛逸尘击倒一大片,赶上前去,一把抓起一个,道:“老夫叫你爽快爽快。”说毕,手上使劲,呼的一声,那人一下子被扔上屋顶,吓得屁滚尿流,话也说不出来。薛逸尘如法炮制,瞬间又有数人被扔上屋顶,屋顶有四五丈高,那些人又不通武功,不敢贸然跃下,不由哭爹爹告奶奶的求饶。薛逸尘道:“老夫发过誓言,不伤手无缚鸡之人,权且留下你们的性命,你们自己想办法下来罢,哈哈。”言毕,纵起轻功,带着孙露薇离开了。
二人赶到王家三里铺已近黄昏,天色晦暗,路上的行人也愈发少了。薛逸尘见孙露薇身体越来越虚弱,暗暗焦急,正愁找不到大夫,这个时候,正巧有两个路人经过,一人道:“哎呀,王大夫真是神医啊,我侄子昨天中风,他只用了一剂药,便将我侄子医好了。”另一人道:“是啊,不知他救活了多少人呢。”薛逸尘听到此处,手臂一探,立时便抓住一人,拎小鸡一般拎到身前,那人痛得连连叫嚷,薛逸尘也不管,道:“快说,那个王大夫在那里,不说要你的命。”那人见薛逸尘这般凶样,心下大骇,道:“在前方不远,走两三里路有个桥,桥的东面就是了。”薛逸尘点点头,大袖一挥,将那人抛出甚远,道:“滚罢。”那人哪敢反抗,飞也似的逃走了。
薛逸尘抱着孙露薇过了那小桥,来到王大夫处,只见屋门紧闭,孙露薇道:“那王大夫不见客了么?”薛逸尘道:“装神弄鬼,我看未必。”更不敲门,左掌挥出,“咔啦”一声大响,那门被震了个粉碎,这时,两个人从床上呼的翻起身,其中一妇人急忙用被子掩住****,满面通红,那男子也是衣衫不整,神色颇为惊慌。薛逸尘哈哈大笑道:“我道为什么要关门,原来你二人在此行苟且之事!”孙露薇耳根一热,心想:“薛前辈好无道理,人家做那种事自然要关闭屋门,难道还要让你看到不成?”这时,但听哇的一声,炕上的一个婴儿哭了起来。那女子一把抱住,轻声哄着,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掉。
那男子一看薛逸尘抱着一女子冲了进来,心下大怒,道:“你好端端的不敲门,闯进来做什么?”薛逸尘放下孙露薇,答非所问道:“你是王大夫罢,我找你来瞧病。”王大夫摇了摇手,道:“不瞧不瞧,哪里来的回哪里去。”薛逸尘眼睛一瞪,一股寒光射出,不怒自威,王大夫心中一怯,兀自不肯失了面子,定了定神,道:“抱过来罢。”薛逸尘将孙露薇抱至王大夫跟前,王大夫稍一号脉,眉头一皱,道:“脉象混乱,气息不畅,想必是伤了五脏六腑,没治了,去准备后事罢。”薛逸尘剑眉一挑,道:“你说什么?”王大夫不耐烦道:“我说你这人是存心找茬是不是,给你说了,没得治了。”
孙露薇听得此话,心中悲恸,暗道:“既然这大夫都说没治了,想必也活不了了。”一想到自己这么早就要离开人世,又是难过,又是恐惧。薛逸尘却不相信,右手将王大夫胳膊一抓,微一运力,只听咔嚓咔嚓的响,道:“你治还是不治?”王大夫痛得死去活来,眼冒金星,道:“我治我治。”薛逸尘撒手道:“这还差不多。”王大夫“哎呦哎呦”叫了数声,板起脸来,道:“要治也可以,银子带够了么?”薛逸尘冷冷道:“要多少银子?”王大夫强忍痛楚,想了一想,扳着指头算了算,伸出五个指头摆在薛逸尘眼前。薛逸尘道:“五两?”王大夫摇摇头道:“五百两。”薛逸尘怒道:“哪里要得了这么多银子?”王大夫一捋胡须道:“不要银子也可,但好歹也得给点什么东西。”
薛逸尘啐了一口,道:“你要什么?”王大夫盯着孙露薇,满眼浪意,道:“这样,我若救活这姑娘,让她陪我几夜如何?”孙露薇一听,气急道:“你嘴里放干净些,本姑娘怎能陪你这丑八怪。”薛逸尘一把揪起王大夫,道:“你若不救,老夫只一运力便可将你头从脖子上拧下来,你信不信?”王大夫听薛逸尘这一说,心下不禁着慌,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片刻,却听王大夫身旁那妇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薛逸尘大感烦恶,怒道:“我又没杀他,叫什么叫?”孙露薇正要寻言安慰,那妇人道:“我的命好苦啊,好苦啊。”孙露薇心生恻隐,道:“大姐,你有什么苦楚,说出来也罢。”那妇人道:“我们家里穷,没有钱财,孩子他爹早早就去世了,留下我们娘俩。有一日孩子忽然不能说话,满脸通红,求了几家都无法医治,就送到王大夫这里了。王大夫治病要钱,可是家里穷得叮当响,哪里有钱给他。于是他便让我每天来这里陪他,给孩子治病……可是孩子的病现在还没好。”王大夫慌道:“泼妇,满口胡言。”看着薛逸尘道:“别听她瞎说。”薛逸尘大怒,道:“狗屁神医,不救死扶伤反倒打起妇人的主意,真是庸医一个,老夫今日不杀你天理难鸣。”王大夫只怕他说得出也做得出,告饶道:“饶命饶命,那位姑娘的病在下好生医治,病好也决不收你们钱,这下可以了罢。”薛逸尘呸了声,道:“你这人欺软怕硬,日后还会有许多人来看病,你还会讹诈他们,这样下去还有完没完,老夫今日破戒一次,就拿你开刀。”
说罢,一手揪住王大夫衣襟,一手扬起,朝王大夫百会穴处直劈而下,这一掌只用了五成力气,那王大夫闷哼一声,脖子一歪,立刻闭过气去。薛逸尘将王大夫尸体随手一掷,道:“污了我的手。”那妇人见此情形,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几步奔了上去,伸手探了探王大夫的鼻息,大叫起来:“他死了我孩子怎么办啊。”说着,扑向薛逸尘欲要和他拼命。薛逸尘没料到竟会这般,他不愿与那妇人动手,闪开几步,道:“你带你孩子去瞧其他大夫罢。”那妇人一抹眼泪,道:“不行的,这里就只有他能救活我孩子了,我孩子死了,我也活不了了。”说着,将孩子使劲掼在地上,那婴儿立时停止了哭声。她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猛地一头撞向桌角,惨呼一声,当场毙命。
薛逸尘与孙露薇相觑一眼,谁也没料到会是这样悲惨。孙露薇眼眶一湿,差点滴下泪水,喃喃道:“这位大姐好可怜。”二人当下寻了个地方,将她与婴儿一并葬了,薛逸尘长叹一声,道:“走罢,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二人带上门向远方走去。
次日傍晚,孙露薇依旧无人可治,全凭薛逸尘输送内力支撑。薛逸尘抱过孙露薇走出一家医馆,忽道:“我还有一法子,不知可行不可行?”孙露薇此时已经虚弱之极,只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心情低落,连饭也不想吃,听到薛逸尘说还有一法子,懒懒的问道:“还有什么法子?”薛逸尘叹了声道:“我年幼之时,曾害过一场大病,几乎就要死去。可我受业恩师日夜陪着我,用人参、鹿茸等上好药材调养,我就渐渐好了起来。”孙露薇道:“你是说用人参、鹿茸那些药材便可将我治好了。”薛逸尘道:“也不能这么说,但上好的人参、鹿茸毕竟大补,再加上我每日为你续上一些内力,或许还有的救。”
孙露薇眼睛一亮,但立马黯淡下来,道:“那些药材甚是名贵,极为难得,听说要去北方深山的雪里才可以挖到,我们这要是走到北方,只怕我也是坚持不下了。”薛逸尘笑道:“去北方做什么,我瞧这里的大官、富贵人家多得很,不如抢一枪,没准就能捞几个来。”孙露薇忧心道:“他们那里防备重重,很难进去罢。”薛逸尘大笑道:“那有什么难事,区区几个兵士,难道还是老夫对手么?”
当夜,薛逸尘便闯入各大官府中大偷大抢一番,他身手甚好,果然没人注意。第二日薛逸尘抱着一堆药材,做成汤喂给孙露薇喝下。之后便以无上内力传入孙露薇体内,替孙露薇疗伤。说也奇怪,这般过了数日,孙露薇脸色逐渐红润起来,也不似先前虚弱,说话也慢慢多了。薛逸尘大喜过望,也不敢耽搁,加紧替孙露薇疗伤。那些官府贵人,每日清点数量,晓得稀世药材缺少,却没有丝毫办法,只能追究到下人头上,倒没让他们少吃苦头。又过了一个月有余,孙露薇已恢复了大半,自己能下地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