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黑衣人长剑平抹,朝元青云脚踝砍去,元青云脚下一软,绊倒在地,黑衣人快步上前,长剑连刺,将元青云脚筋、手筋全部挑断。这一连串动作十分迅速,元青云竟感觉不到疼痛,黑衣人一脚踏在元青云胸口上道:“本想将你一剑刺死,但我早就不想杀人,索性留你一命,废了你的武功,望你以后弃恶从善,改过自新。”言毕,直起身喝道:“滚吧!”元青云侥幸逃脱,哪敢说话,被安惊风、张循掺扶着,四人飞一般的去了。
苏忘机望着四人去远,转身下跪道:“大侠,请受我一拜。”话音未毕,在场百余人跟着齐刷刷跪下,拜倒在地。那黑衣人怔了怔,慌忙扶起苏忘机道:“你……你这是做什么?”苏忘机道:“若不是大侠今日相助,我们……我们只怕丧身此地了。”黑衣人道:“唐盟主言重了,待会儿叛军就要追至,我们先走为妙。”于是众人由卢奕领着,穿过苑西暗墙,出了洛阳城。走到洛阳城郊,卢奕挥手同众人作别,封常清奇道:“卢大人难道不走么?”卢奕垂泪道:“皇上既命我在此留守,我死也得死在洛阳城,岂会弃城而去呢?将军回去重整兵马,来日与叛军死战,定要复我大唐江山啊。”众人又劝了几回,卢奕仍是坚持不去,苏忘机握住卢奕双手道:“卢大人此去小心。”将士们想到卢奕回城定然难逃一死,均是黯然神伤,与卢奕作别后,一行人匆匆上路。
众人出了洛阳地界,见追兵未至,这才松了口气。苏忘机望着封常清道:“将军要去哪里?”封常清思索良久,道:“去陕郡。现在兵将太少,驻守潼关已无多大用处,到了陕郡兴许能碰到高将军,到时再劝他一起去潼关。”众人夺定计议,便折道奔赴陕郡,行到半路,那黑衣人忽然跪地,揭下头套,拜伏在苏忘机脚边道:“师父,请恕徒儿欺瞒之罪。”苏忘机一惊,扶起那人,但见那人眉目清俊,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不是仲云是谁?
苏忘机自从和仲云在老君山一别后,五六年都没见过仲云,心里亦是颇为想念,不料在这里遇到,还以为是眼睛出了毛病,直到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这才确认,哈哈笑道:“原来是云儿,几年不见,你功夫这么好啦。”仲云谦逊一番,道:“先时战况吃紧,我怕一出现会扰乱师父心神,所以才蒙面现身,欺瞒了大家,实在过意不去。”苏忘机拊掌道:“无妨无妨,你这几年都去哪里了?”仲云正准备回答,却听得一阵脚步声慢慢朝这里靠近。
封常清听得真切,疑道:“难不成叛军追到了?”仲云从腰间抽出长剑,扬声道:“无妨,叛贼来一个就杀他一个,来两个就杀一双。”刚说完,那边飘来一个声音:“你他奶奶的才是叛贼……”一个声音紧跟着传来:“你他爷爷的也是……”仲云笑道:“哈哈,我知道是谁了。”忽然,从林中露出两个头,那两个头几乎异口同声道:“是谁。”仲云装作不在意道:“所谓孙四李三嘛……”“呸呸呸,”那人打断了仲云言语:“什么孙四李三,这个世界上只有孙三李四。”一个声音又道:“是李四孙三。”那个声音道:“一直都是孙三李四,怎么会变成李四孙三……”二人谁也不服谁,喋喋不休,正准备吵个没完没了,又听一个声音道:“够了,你们俩个白痴就知道吵架。”孙三李四顿时不敢吱声,从树林里一下子跳出,跟在二人后面的乃是一名女子,又有许多人四面八方赶到。
苏忘机听得声音,知道这女子便是自己朝思夜想之人,唤道:“若,是你么?”公输若身子一颤,叫道:“苏大哥……”快步上前,二人相拥一起,须臾,林子中转出一队僧人,为首一僧人身材高大,僧袍破破烂烂,显然是因为激战的缘故,他双掌合十,躬身道:“阿弥陀佛。”这僧人乃是少林定苦禅师。
苏忘机当即一一向封常清引见,待得事毕,奇怪道:“你们怎么全都来啦?”众人均是一片沉寂,孙三大叫:“那狗贼攻陷荥阳啦,我们只得逃到这里来。”定苦凄然道:“可怜我定智师兄,竟……”群僧一时纷纷低头,默诵经文。苏忘机如遭雷击,颤声道:“他……他怎么了?”定苦道:“定智师兄带领几名弟子负责断后,却被箭雨射中,当场圆寂。定恶师弟舍命去抢回定智师兄的遗体,也被贼人射杀。”说到此处,群僧中隐隐能听到一些哭声。苏忘机听得大为悲恸,就在这时,又有一群人从林子中走了出来,这些人正是在洛阳城中断后的武林群豪,只见他们每个人手里怀抱着一人,神情复杂,各式各样,苏忘机凝神一看,其中就有御史中丞卢奕和玄影门掌门郭璞瑞的尸首。
火瞳子惨然道:“我们边杀边退,若不是卢大人相助,我们也逃不出去,没想到我们刚一走……他……就被贼人杀害。”其余人或小声啜泣,或默然无声。众人心情沉重,将尸体皆尽妥善埋葬,定苦带领群僧颂了一段往生经,三队人马合为一处,一同朝陕郡赶去。
一行人加起来已有千余,为了不打草惊蛇,封常清让众人分批赶路。封常清率领官兵当先行走,公输若、少林派居于中,苏忘机、仲云等人殿后,三部人马相隔不过五六里,以防突发变故,也好有个照应。
第二日夜晚,苏忘机、仲云等人来到一个小镇内,众人找了几家客栈投宿,仲云生怕叛军追至,不敢睡死,当即一跃而起,推门出去。刚一出门,便见苏忘机一人抚栏而立,仲云小声道:“师父不去休息么?”苏忘机猛然惊觉,回头一看是仲云,松了口气道:“你去睡吧,我在此守着,一有风吹草动,我立时就会通知大家。”仲云点点头,道:“恰好我也睡不着,倒不如在此陪师父。”苏忘机道:“也好,我正有话要对你说。”仲云奇道:“什么话?”苏忘机顿了顿道:“你还记得薛将军留下的那两个秘密么?当时薛将军分别交给武林派盟主悟远大师和纵物门掌门徐道保管,并告知若是遇到中原危急之时,方才能打开一览……到时一看便知。”仲云心中一动,道:“师父是说薛将军留下的这两个秘密能帮助大唐赶走叛军么?”苏忘机摇摇头道:“我亦是不敢肯定,只是猜测罢了,唉,倘使这两个秘密都在手中,那就好了。”仲云拊掌笑道:“恰好这两个秘密都在我这里,师父要不要瞧一瞧?”苏忘机微微一愣,正色道:“不可玩笑。”仲云道:“弟子不敢。”于是便将自己怎样得知纵物门秘密,又怎样打开那个石盒,拿到武林派秘密全都告知苏忘机。
说完,仲云叹了口气道:“但这两个秘密上记载的都是内功心法,而并非什么能扭转乾坤的东西。”苏忘机想了想,道:“除了内功心法,上面记载其他东西了么?”仲云心神一震,蓦然想起一件事来:“难道是那首小诗,上面可藏有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