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云惊呼道:“霜妹,你……”手中长剑仍自举起,直直对着马基尔。马基尔哈哈大笑道:“姓仲的,你有本事再往前走一步,老夫就能立时扭断这小妞的脖子,你信不信?”说着,一手按在木离霜雪白的脖颈上,双眼狠狠盯着仲云。仲云素知他心性狠毒,到时木离霜若真是被他扭断脖子,就是神仙也难以救活。遂收起长剑,定了定神,缓缓道:“你想怎么样?”木离霜轻轻地睁开了眼睛,只是眼中茫然无神,浑浊一片,须臾,两行清泪一齐滚落下来。仲云心中一阵一阵的揪疼,暗道:“霜妹啊霜妹,你当时为什么要离开我们,眼睛还没有治好么?”这时,只见木离霜微一迟疑,低声唤道:“大哥哥,是你么?我眼睛看不见,我方才……方才听到你的声音,只是不敢确定。”仲云急忙道:“是我,别怕,我马上就救你出来。”
原来那日木离霜离开仲云、孙露薇后,便一路摸索前行,本打算提前赶到老君山去找文潇潇,但她眼睛几近失明,行路十分不便,过了数十天才走了几十里路。她心中正自焦急,没想到在路上竟撞见马基尔一行人。马基尔向来好色,见木离霜生得秀美动人,当下不由分说便上前搭讪。可怜木离霜纯真善良,未涉人世险恶,经他一问,就将自己如何离开仲云、孙露薇二人,又如何迷失路径,一五一十统统告知。马基尔听得心下暗喜,顺手便将她掳了,一路缚到此处。
木离霜左右挣脱不开,啜泣道:“大哥哥,霜儿离开你后就一直很想你,你……你晓得么?”仲云心下一酸,道:“我晓得,都是我不好,那日走时不该将你落下……”话还没说完,木离霜就打断道:“不,是我自己走的,不管你们的事……”仲云刚想问木离霜当初为什么离开,却听木离霜叫道:“老爷爷,你怎么不守信用,你说要带我来找文宫主的……怎么,怎么反倒威胁我大哥哥。”马基尔大笑道:“老夫一诺千金,岂能不守信用?只是你那文宫主早已死了,现今你大哥哥又要杀我,我不拿你拿谁?”木离霜闻言一怔,又听马基尔冷冷道:“老夫没时间跟你废话。仲云,你若是怜惜她就自断一条胳膊,否则老夫这一掌拍下去,难保这个活美人变成死美人啦,哈哈。”
仲云沉吟半晌道:“好罢,我给你一条胳膊,只是你须得放过她。”马基尔哼了声道:“别跟老夫讲条件,放不放她还得看我心情如何。”仲云心头暗骂卑鄙,却也无法,此间自己处于劣势,对头又非泛泛之辈,是以无论如何也不敢轻举妄动。马基尔道:“仲云,你到底答不答应,我数三声,三声过后若你还是这般执迷不悟,就休怪老夫掌下无情了。”木离霜奋力叫道:“大哥哥你快走,别听他的……是霜儿不好,连累了你。”说着说着,眼睛已哭得通红,更是泣不成声。
马基尔干笑道:“姓仲的,你艳福不浅啊。这小丫头都肯为你去死,你为他断条胳膊又有何难?”不待仲云搭话,便扬声数道:“一、二……”仲云心乱如麻,又是黯然之极,当即举起长剑,便欲朝自己左臂截下,正在此时,忽听一阵喊杀声惊天动地,从四面八方喷涌而至。
仲云不禁大喜,暗道:“看来他们已经到了。”马基尔心中一虚,急忙回望四周,但见山谷出口不知何时已涌入一大群人,气势汹汹地朝这边杀来。领头一人长发披肩,步态飘然俊逸,正是公输若,她率众几步冲到近前,扬声道:“吐蕃蛮子,你给我听着。如今尔等已是瓮中之鳖,莫做困兽之争,快些缴械降了,不然老娘将你们这群乌合之众杀得干干净净,片甲不留!”她话音一落,倏然从她身后跃出两人来。那两人个头一般大小,仿佛就是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正是孙三和李四。
孙三哈哈大笑道:“老四,这里人多,好玩好玩。”李四道:“好玩个屁,他奶奶的,人比老子的鼻屎都多。”口里虽是这般说,脸上却倏地放出光彩,好似财主见到一大堆金银一般。孙三道:“也比俺的鼻屎多。”李四道:“放屁,你的鼻屎有老子的多么?”孙三还要争论,只听公输若大吼一声:“你们两个白痴,都给我滚下去。”孙三李四慑于公输若的威严,登时不敢言语,双双噤声,呆了一会儿,二人怪叫一声,转瞬冲入阵中,与吐蕃武士混战起来。
你道公输若从哪里带来这么多人?原来那日公输若、仲云等人侥幸下了尧山,便去寻苏忘机的下落。众人行了半日有余,暮色时分,一行人穿过一处山涧,来到一个山洞内。众人见这山洞内还亮着火把,均觉得其中有异,于是众人就想进去探个究竟。待得众人进入石洞深处,却碰到几个吐蕃武士从中走出,仲云一手一个,皆尽解决了。又往里走了一程,洞径也慢慢变得宽阔起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众人来到一处灯火通明的空地上,只见地上歪歪斜斜的坐着足有上百余人。那些人初时看到仲云等人先是一怔,而后纷纷向公输若诉苦,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西域各门各派中的一些首要人物。之前公输若还是西域武林盟主之时,与这些人多有交往,因此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俱都大骂达克库,过了良久,公输若才从他们口中知道个究竟。
原来达克库预谋已久,早想一举兼并中原武林,等到和楚朝雨商议之后,就拿定主意,先同楚朝雨一举拿下纵物门和其它中原武林门派,再着手对付武林派,当然这一切楚朝雨都蒙在鼓里。达克库又命马基尔接任西域武林盟主,逼迫这些西域各门各派同自己合作。这些西域各门各派中大多数人的家眷都在达克库手中,是以一些人虽是心里不愿,但迫于达克库的淫威,只得答应。还有一部分人抵死不从,就叫达克库皆都关押在此处,并命人看管,生怕他们捅出乱子来。要不是公输若、仲云等人及早发现,这群人还不知道要在这个石洞内关上多久。
公输若等人当即解开这些人身上的束缚,又闻得达克库阴谋后都是吃了一惊,遂不敢耽搁,马不停蹄的向老君山赶去。仲云轻功极佳,远在众人之上,公输若便让他与孙露薇先行,自己和孙三李四后至。公输若率众赶到谷口时,正碰到一群吐蕃武士押着许多少林僧众,于是将那群看守谷口的吐蕃武士杀退,救下少林群僧。两班人马合在一处,一齐朝谷内杀至。这时候已距武林大会开始之时足足有两三个时辰了。
孙三和李四随着公输若一路风尘仆仆的赶来,可谓吃尽了苦头。本想着随从人多就能热闹一番,哪料这群人都知情况紧急,其中没一人有心情和孙三李四搭话,偏偏公输若又素来严肃,鲜有言语,孙三和李四硬生生的憋了数十日,如今见此处斗得激烈,再也忍不住,赶忙冲入敌阵当中,拳打脚踢,不一会儿就击倒了数名吐蕃武士,将这数十日的苦闷一并发泄出来。
这样一来场上形势陡然大变,一些原来替达克库卖命的西域武士,见形势不妙,又看到公输若亲至,不由纷纷倒戈,反而朝吐蕃一方杀去,群豪士气也是为之一振,众人一心,顿时把吐蕃、武林派的攻势压了下去。
马基尔见势不妙,脚底抹油,正想开溜。仲云趁其不备,身形一晃,霎那间来到他身后,叫道:“吃我一剑!”一招“或跃在渊”如众星捧月般疾刺而出,攻向马基尔“玉枕穴”。马基尔听得风声,心中一惊,慌乱中使了招“孑行无迹”,身子一斜,从旁闪过。饶是他反应奇速,还是被仲云剑尖带到,只觉后背一阵剧痛,赫然多出一条血印,要不是他内功深厚,难免有开膛破肚之虞。仲云一剑不中,第二剑已如影随形攻至,长剑空中一圈,“唰”的声,直直削向马基尔下盘。马基尔最是贪生怕死,关键时候心知怠慢不得,身子后转,左掌“呼”的拍出,斜扣仲云手腕。仲云一声冷笑,手腕翻转,又是一招“沧海截日”,径向他手臂削去,马基尔防备不及,只听“嗤”的一声轻响,袖袂霎时让长剑削去一截,自是惊出一身冷汗。
二人又闪电般的拆了数招,马基尔功夫本不及仲云,何况手中还多了一个木离霜?一时缚手缚脚,功夫完全施展不开,自是败招迭出。仲云此时内功几已达到随心所欲,收发自如,每一剑看上去都似是刺向挡在身前的木离霜,但剑锋一到木离霜面前,却猛地被内力逼弯,绕过木离霜脸颊,朝马基尔面门刺去。木离霜虽知刺不到自己,仍是被吓得脸色惨白,秀目紧闭,没多时就香汗淋漓,气喘吁吁。马基尔哪里能抵挡得住?让仲云逼得连连后退,勉强接了十余招,蓦地一声长啸,身子一弓,朝人群中窜去。仲云哪里肯让?脚尖一点地,纵使轻功,奋力直追,二人一前一后,瞬息就消失在人群之中。
却说周漠于危急时刻自行冲开了穴道,在地上随便拾了把长剑,同群豪一起杀入吐蕃敌阵当中。他对达克库痛恨之极,下手更是毫不留情。但见他东斫西砍,片刻功夫连刺数剑,那吐蕃武士一到近前,皆被他长剑刺倒,再也爬不起来。他杀得性起,一袭白衫让血染得通红,面部狰狞可怖,着实令人瞧之生畏。又撅倒数人,猛地一抬头,忽见达克库就在离自己不远处和温群恶斗。温群身上本就负伤,和达克库厮杀自然用不上全力,在达克库一阵狂攻之下连连后退,渐呈败相。周漠心道:“这恶贼毫不念及昔时情义,要不是我跑得快,只怕早丢了性命。今日此地相见,断不能让他活着出去!”想到此处,一招“星河动摇”,剑锋微颤,直直刺向达克库后背。
此时达克库“镌空蚀月劲”已运至十成,威力之大,端的不可想象。温群亦将“众相迭生功”提至顶点,拼力和达克库周旋。达克库只觉掌上威力陡增,却攻势不减,左拳倏出,捣向温群肩头,待得温群身子一斜,右掌如风般扫去,猛地击向温群胸口。这两招连环使出,配合得天衣无缝,温群但感胸口一阵窒息,急忙收掌一架,“啵”的声大响,二人掌力交在一处,但达克库先发而至,而温群又身受重伤,结果可想而知。只见温群浑身一震,跌跌撞撞朝后倒退数步,一口鲜血恁地从嘴里喷涌而出。达克库一掌重创温群,得意莫名,正想补上一掌结果了他的性命,哪料身后风声大起,陡觉背部一股寒意射来。达克库就算再胆大也不敢怠慢,连忙舍了温群,回身就是一掌。周漠早有防备,先踩归妹,再踏中宫,瞬间躲了开去,手中长剑不停,“唰唰”连刺三下,尽向达克库身上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