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仙子转瞬之间变明白了那些人的意思,唇边绽开一丝冷笑。这些想要混水摸鱼的无能之辈,很快她就让他们哭都哭不出来。
子殊刚刚从徐伯那里得知蜻蜓走失,外面突然出现的裴以瑗让他惊惧得双手发抖。他的蜻蜓,他爱若生命的姑娘,他的心肝宝贝,她受一点点苦他都要难过很久,他又怎能放过那些伤害她的人?
子殊知道若是自己动手去救蜻蜓,明月仙子会立刻出手袭击他。面对实力强大的明月仙子,他并没有完全的胜算。按照先前的计划,他本打算瓦解明月仙子和厉遥昆之间的交易,以最小的代价结束这场杀机重重的对持,只要再给他一些时间,计划就可变为现实,可是现在必须出手了。
心急如焚的蜻蜓听见明月仙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姑娘是你什么人?孪生姊妹?”
明月仙子并不期待蜻蜓的回答,因为她的好奇心转瞬即逝。即使那个女子真是蜻蜓的孪生姊妹又怎样?她对她不敢兴趣,甚至盼着裴以瑗被毁掉,毕竟孤品更珍贵一些。
蜻蜓照旧被封住了穴道,无法说话,无法动。她只觉自己的心被一寸寸烧焦,脊柱变成了一道冰线,冰冷,恐惧,焦虑,无助。
暮月谷四名护法突然发动袭击,不是对明月仙子,而是对包围着裴以瑗的那些江湖人物。与此同时,子殊大步走到明月仙子轿前,沉声道,“晚辈不自量力,想与前辈讨教一二。”
明月仙子的剑术很高,但最可怕的并不是她的剑术,而是她的暗器天极银针。天极银针之下无人幸免,等同于黑白无常的招魂幡,阎王的催命符。
子殊并没将那些趁火打劫的人放在眼里,他站在这里的目的是防止明月仙子突然发难伤害“蜻蜓”。
明月仙子缓步出轿,冷冷道:“好得很,我早就想杀了你。”
蜻蜓紧张得浑身发抖,眼睛盯在子殊身上一动不动。如同往常出门一样,他用平庸无奇的面具遮住了俊美无双的容颜,一身黑色长衫,衣襟及袖口编织着精致翻覆的金色花纹。此刻他神色自如,带着不动声色的笑意,仿佛并没将明月仙子放在眼里。
蜻蜓根本看不清他们是如何出招的,甚至觉得是两团云,两阵风在一较高下,刹那间天地变色。另一边四大护法已经救下昏迷的裴以瑗,正准备将她带进客栈。可正在这时,一条灿若彩蝶的身影急奔而来,出其不意地扑向裴以瑗。
高手对绝本应心无旁骛,稍有分神就会给对方造成有乘可机。子殊关心则乱,始终被“蜻蜓”钩着心神,待到看见那个迅捷如飞的身影,他心中一震,臂上立刻被明月仙子划了个口子。
四大护法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随后赶来援助的暮月谷属下也不是等闲之辈,却被来人杀得措手不及。子殊待要救援,明月仙子哪里会给他脱身的机会?
来的竟是落雨蝶。
落雨蝶突然高声叫道:“明月仙子,我今天是来向你讨债的。”
明月仙子不动所动,声音依然冰冷如常:“墨影,杀了她。”
几十名身着黑衣,头蒙黑布的男子齐声道:“是。”向落雨蝶包抄而去。
落雨蝶提高声音:“你四十岁时生下一个女孩儿,谁知这女孩儿竟被人偷走,你一路追踪到了琉球,却得到女儿已死的消息。其实你错了,她当时并没有死。”
明月仙子脸色一变。子殊借机道:“前辈,不如我们暂且休战。”
两人跳出站圈,子殊急忙把裴以瑗抱到手里,神情刹那间变了几变,最后归于平静,转而将她交给一名护法,冷冷地看着落雨蝶。
落雨蝶不自然地避开子殊的目光,低声道:“孩子,事到如今,我不想再瞒你,我是你的......”
子殊脸色铁青地打断她,“你的心太狠了,但愿我从没见过你。”但愿我从不知道这个蛇蝎般狠毒的人不是我的......母亲。
他心底一阵刺痛,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
子殊冷漠疏忽远的态度虽在落雨蝶意料之中,仍不由茫然若失,她悠悠叹了口气,默然想到:“罢了,就算白生了这个孩子。”
明月仙子冰冷的双眼落到落雨蝶脸上,缓缓道:“你最好说的是实话,否则我叫你生不如死。”
落雨蝶哈哈大笑,“我说的当然是实话,可惜要生不如死的是你!”她伸手指向裴以瑗,“她就是你的女儿。当年我费尽心机把她带出来,就是为了有一天在你面前杀死她。你不是很厉害么?所以我请你尝尝眼看着亲生骨肉死去的感觉。”接着转头对子殊道,“蜻蜓是个不祥的丫头,你不要为她难过,比她漂亮的女人多得是。”
她说完这句话后,四周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裴以瑗死了,不是死在明月仙子的天极银针下,而是毒发身亡。数日之前她遇到的那个美丽女子正是落雨蝶,落雨蝶给她下毒之后交给了那群打算混水摸鱼的人,告诉他们裴以瑗是解子殊的死穴,只要运用得当,他们成名立万的机会唾手可得。当然,成名立万只是在利用他们,她真正的目的正如她所说,要在明月仙子面前杀了蜻蜓,让那个高高在上的明月仙子跌下神坛,越狼狈越好。
作为明月仙子曾经的侍女,落雨蝶始终对明月仙子当年打她的那一耳光怀恨在心。那时她只有十五六岁,不得不对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忍气吞声,可她一直在寻找报复的机会。曾经她以为自己失去这个机会了——当她用剑刺穿蜻蜓的时候。可是老天没有辜负她的苦心,终于让蜻蜓死在这个女人面前。
落雨蝶得意极了,两眼闪闪发亮:“明月仙子,你早忘了我是谁吧?我可一直记得你,记得你打我那巴掌,所以我带走了这个丫头,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了,她跟了我的姓,叫落蜻蜓,怎么样?是不是个很贱的名字?”
她以为明月仙子会气得发疯,会神经失常。她对此早有准备,相信如果明月仙子真的要杀她,子殊不会坐视不理,毕竟她是他的生母。
她等了很久,想象中的情景却并未出现,明月仙子讥讽地甚至是怜悯地看着她,仿佛她只是地上一只随时能被人碾死的肮脏小虫。她惊疑不定,侧目看向子殊,子殊的脸上有些伤感,但也仅仅是有些伤感而已。
等了这么多年准备的好戏,到头来发现观众无动于衷,这种感觉既令人恼火,又令人沮丧失落到了极点。落雨蝶试图挽回败局:“你以为我在说谎?当日你......”
明月仙子与子殊对视一眼,很快又若无其事地分开视线。这两个绝顶聪明的人已瞬间发现对方看出了自己的所思所想。明月仙子想的是:“谢天谢地,我女儿还活着,她就在我身边。”子殊想的是:“谢天谢地,我的蜓儿在明月仙子那里,她没有事。”
蜻蜓呆呆地看着口若悬河的落雨蝶,再看看萧然肃立的另两人,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明月仙子淡淡地道:“我没必要记得你是谁,因为你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今日我和我女儿母女团圆,我暂时不杀你,不过......”
目光冷冷射去,落雨蝶顿时打了个寒战,满腔幽恨,几乎快要发疯。
这时阵阵花香飘来,一群容貌美丽的女子款款而至,她们后面是辆通身雪白的马车。车帘一挑,露出一张颇有风情的脸,如果不是下巴上的胡子,很可能让人分不清他是男是女。这人正是海千彩。
海千彩此行有一个明确的目的,那就是要回自己的孙子。他只有海棠一个儿子,可海棠心理已经扭曲到了一定地步,坚决不要孩子,因为他害怕自己的孩子也象他和他父亲一样不男不女。所以海千彩只得囚禁了海棠,亲自赶到这里解决这个问题。
躺在暗格里的蜻蜓连同轿子一起被抬了回去,明月仙子很快取消了她与厉遥昆的交易,让他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因为她不能伤害女儿的心上人。
当天傍晚,丁耀文回到了金石客栈,交给子殊一封信。信是明月仙子写的,说是已经带着蜻蜓走在返回琉球的路上,他要是想娶蜻蜓,毕竟即刻赶往琉球。
丁耀文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只看到王爷眉头越皱越紧,刚要说些什么,王爷已大步走了出去,跃上马背绝尘而去。
丁耀文急忙骑马狂追,不知跑了多久,他猛然拉住马缰,满脸欢喜之色。只见黄昏之中,夕阳下之,王爷和蜻蜓依偎在一起,仿佛世间只剩彼此。天长地久,再无分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