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孤城,一群蝼蚁,这或许就是此刻的南京,在日本人眼中最真实的反应。
虽然每日,他们仍旧坚持抛撒传单,但是又有谁不知道,日本人进城,势必是一场浩劫。
看着眼前所谓的师部,也不过是残垣断壁下勉力支撑着的一座随时可能垮掉的破屋,我的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可是这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空袭,不会停止,所谓的守卫和进攻也不可能终结,或许我们这批人,证明自己还活着的方式,就只有战斗,这就是宿命。
余奎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咧嘴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怎么?没想到吧?甭说是你啦,桂长官来的时候,也没想到。”
被他这么一说,我扭过头,神情肃穆的问:“你说桂长官知道这里的情况?”
余奎点了点头,原本嬉皮笑脸的他此刻也变得十分肃然,看样子即将说的事情,在他的心里也有十分重的位置。他说,“这里是我们搬进来第一天,受到的轰炸,当时桂长官刚好赶来巡视,他老人家看见之后,立即下令要师部转移到安全地带,以保证正常的战斗指挥。”
我有些急了,面对余奎这种不紧不慢的解释,我实在等不下去了,于是追问:“那你们师部怎么还在这里啊?”
“是师座不肯,他说,这里这么快就受到了袭击,如果是巧合,那我们就必须坚持,因为我们只有头顶悬着利刃,才会保持警惕;如果是有人泄密,我们就更不能退缩,只有这样才能告诉敌人,我们誓死抵抗之决心!”
余奎在说话的时候,我清楚的看见,他的脸上洋溢着笑容,那是骄傲的笑,是以自己和自己这个师为骄傲的笑。这个时代里,还能够骄傲的中国军人,已经不多了,他越是这样,我便越觉得心酸,于是轻飘飘的在他胸前打了一拳,说:“你们师座说的是没错,可是你这个做秘书的,也太不尽心了,如果他出来事,你们师还不乱了?”
余奎挠了挠头,像是变回了当年一起玩闹时的那个憨货,他骄傲的说:“你知道古时候岳王爷手下的军队不?我们这个师,大多数都是在岳家军的兵源地招募的。所以说,我们就是要重现岳家军的气魄,即便主官没了,我们也要拼杀到最后,哪怕只剩一颗子弹,也要打死一个鬼子,这是我们的军规!”
看着余奎那热情的眼神,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啊,岳家军曾经有“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美誉,可事实上,岳帅一死,岳家军也就被滚滚洪流所淹没,再无翻身之日。而此刻,我却说不出这个现实,不仅仅是不忍心打击他们,更是因为,我真的希望在南京城里,再看到一支“难于撼山”的抗日劲旅。虽然这可能很难,但是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希望可以成真,同时我也更加希望可以说服156师取消行动,减少流血,毕竟壮士的血,不该是白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