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姐,你说少爷会不会像那个刘少爷一样带个姨太太回来啊?”小蛮等得无聊极了,偏过头问我。我笑着摇摇头道:“哥哥不会那样的”
东边钱清镇的刘少爷去北平念了半年的书就念不下去了,学是没上好,倒是带回了个打扮十分摩登的小妾,听说是个唱戏的。他本是坚持要退掉定好亲的婚事与这个女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只是刘老爷放出了狠话,要么乖乖把那女人送回去,要么就与他断绝关系。
僵持了许久,后来大家各退了一步,刘少爷娶了原先定亲的妻子,心爱的女人变成了姨太太。不过,听说刘少爷十分宠爱姨太太,正经太太倒是像小妾一样了。去了那个花花世界的人,没有几个能够管住自己的。但是,我相信清风。
清风去南京上学已经一年多没有回来了,这次写信说学校要放假几个月,趁着也刚好到年下了,回来待上一段时间。爹给太太说了清风回来的日子,太太交代李管家准备东西时我听来的,所以今天特意瞒着太太偷偷出来在这里等清风。
深秋时节,枫叶都红得似焰火一般,在黄昏的风里不停地摇曳着。这些舞动的火红,在我的眼里就是一大片灼热的火海。从前看着时,也没这样的感觉,今天却格外的让人心动。我想,这是因为清风要回来了的原因吧。
“小姐,咱们等了这么久少爷都没来,不如,我们先回去吧。要是老爷发现你偷偷出来,小蛮就死定了”小蛮给我搭上披风,焦急地往前面的路口望去。
我看着半掩在山头的落日,心里不禁有些沉沉的,但我知道,绝不是因为害怕回去受到爹的责罚。
“早知道就该听大小姐的劝,在家里好好等着,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担心”小蛮嘟着嘴埋怨着。
我没有说话,我何尝不知道应该在家里等清风,可是我等不及。我想要快一点见到哥哥,我想要听到他的声音,听到他笑着说:“小丫头,我回来了”
天色越发的暗淡下来,风也开始呼啸起来。小蛮把手里的披风搭在我的肩头,皱着眉道:“如果少爷今天没来,怎么办?”
我望着前面转弯的路口,风撩起地上枯黄的叶子,打着旋儿消失在视野里。我平静地望着那里,清风一定会在那里出现的。
小蛮见我没有搭理她,撅着嘴自己跑到了转弯处,探着头想要看得更远。忽然扭头对我喊道:“少爷来了,小姐,少爷来了!”我踏着满地的叶子,在越来越近的马蹄声里撩开披风跑过去,拦住了对面驶来的马车。
闭着眼听到马儿的一声嘶吼后才敢睁开眼睛,前面的落叶飞扬起来,又安静地落下。我对自己这样冲动的行为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小蛮也没想到我会突然跑过去拦住马车,在原地愣了一下才跑过来问我有没有受伤。我笑着摇摇头,只要清风回来了,什么都不重要。
车夫跳下马车刚要和我说话,帘子一下子掀开,露出了半个人头。我的心不禁有些凉起来,不是清风。霎时呆呆地看着他从马车上优雅地跳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姐拦住了我的马车,可是有事?”他斜靠在马车上,双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笑着问道。这样的笑,不似清风那样的温暖,甚至有些油嘴滑舌。
我摇摇头,捏着刚才落在手里的叶子后退了两步,道:“不好意思,我以为,是我等的人到了”
他慢慢向我走过来,在一尺开外立住,抬起手看了看手腕的表,我知道那是可以知道精确时候的东西,爹就有一块,是清风从南京寄回来的。
他笑道:“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两个小姑娘在这里,不会是等相好······”没等他说完,小蛮忙打断他:“哎,你胡说什么呢!我家小姐在这里是等我们家少爷回来,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便罢,现在天色快黑了,这里被林木环绕,地处偏僻,你们两个女子也不方便。我要进镇去,两位没等到要等的人,想来是今天不来了。不如将就我的车,进镇去吧”
小蛮警觉地看着他,我定是不会轻易跟着他走的。我握住小蛮的手,她的手心全是汗,我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暗示她别说话,道:“多谢你的好意,我们俩自小在这里长大,不碍事的。先生还是先进镇去吧,别耽误了你的时间才好”
他皱了皱眉,耸耸肩转过身去,对着马车道:“出来吧,我拐不走你的妹妹”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了清风熟悉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