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习于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都说人倒霉的时候连喝凉水都会塞牙缝,习于一直以为是无稽之谈,嗤之以鼻。然而现在他信了。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好端端的小混混活得自在,怎么就无缘无故闯进大人物之间的棋局呢!”好不埋怨地愤愤着骂着,一边伏下身子在河边掬起一捧水往脸上浇。想起三天前的事,还是感觉不真实。
“阿虎,你确定没看走眼?外地来的肥羊?”故事要从三天前说起。习于嘴上叼着根稻草,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马路对面包子铺老板的女儿,这小子暗恋包子店的阿翠这是这一片混混都知道的。
阿翠长得并非如何绝色,但心地善良,加上正值青春年少,正是这群年岁半大的毛头小混混们喜欢的类型。
包子铺的胖子,也就是老板,阿翠的父亲,是个典型的市侩,平日里对城里的混混乞丐向来不喜,好在他市侩却不傻,没笨到惹到他们,所以每当习于带着小伙伴们来光顾,胖子就会把铺子丢给女儿,自己呆到屋里去。
习于平日里没事总喜欢像这样来光顾包子铺,说是光顾其实只是光看不买。不得不说,也多亏了他们光顾,包子铺的生意到也能算顺顺当当的,不用担心恶霸欺负上门。因为这一带都知道小魔头看上了包子铺的阿翠,没有人愿意在太岁头上动土。
“于哥,我保证绝对没看走眼,那家伙一看就是头肥羊,而且我肯定是个生面孔,一定是外来的。好家伙那一大包鼓鼓的,要是拿下这家伙,大伙可以几个月不用做事情了!”阿虎瞅了瞅阿翠,又看了看习于,他实在不明白习于怎么会看上阿翠呢,在他看来阿翠确实不错,但是于哥太出色了,不是阿翠配得上的。当然这种想法也就他有。仍谁一看都会绝得是习于配不上阿翠,毕竟人家可以说是根底清白的良民。
阿虎,真名马虎,是个小胖墩,为人却不马虎,是个鬼灵精,小脑瓜里坏主意一大堆,不三怎么能做得恶魔军师呢。
“那好,既然像你说的这样,估计城南那个老家伙也已经盯上了这块肥肉了,看来又会是一场硬仗啊,兄弟们告诉我怕不怕,有没有信心?”习于收回眼神,看着身边一群蠢蠢欲动的同伴,嘴角浮起一阵邪笑,出言问到。果然这些家伙一阵哄弄,扬言要荡平城南,害怕对于他们其实还真没有,至少对于城南那帮人还真不知道要怕什么。
接下来是一通部署,一群家伙开心的领着命令下去了,瞧着样子似乎已经看到了行动的胜利了。
“阿于,不好意思今天人有点多,一直忙到现在。”卖完包子的阿翠像往常一样,从店里过来了,带了亲手做的早饭,跟习于抱歉着说道。
“不碍事,不碍事,能吃上翠翠亲手做的早饭,就是再饿上一会也值得呢。”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可没含糊,饿了一早上的他已经迫不及待了。也不知从何时起,习于已经习惯了每天早上过来看着阿翠忙完所有活计,然后吃着她亲手做的早饭,聊着天,好不惬意。
“刚才,我看阿虎带着虾仔他们一起朝城南去了,是不是又去跟城南那帮人打架啊?阿于你不是答应我不带他们打架干坏事的么?”阿翠俏脸微怒,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习于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笑着掩饰道:“翠翠姐,不是你想得那样,是城南有份活计急缺人手,阿虎回来跟我商量着,兄弟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接了这份活,一来可以打发时间,挣点嫌钱,二来也不会因为闲得闹腾惹出事端来。我一琢磨着是这个道理,就让他们去了,真不是翠翠姐你想得那样。”
“真不是?”阿翠狐疑。
“不是。”习于真诚地看着阿翠,坚定地说,心里想着,真的不是打架斗殴,只不过真的是做大买卖。
“于哥,这是什么?”城北一间破庙里,习于跟几个死党围坐一团,中间放着日间从肥羊身上顺来的包裹,为了这个包裹他们还跟城南那帮大个们干了一架,当然最后取得了胜利。此刻到了检查战果的时候,等众人满怀期翼地打开包裹,才发现里面鼓鼓的只是一个泥人,故有此一问。
“你问我我问谁!阿虎,你不是确定是头肥羊的吗,怎么我们大伙费了老大的劲才弄回个泥人?”习于瞪着阿虎,一副给我个解释的样子。
“不是,于哥,我亲眼看到那人从包裹里拿出来金叶子的,一路上我也一直盯着,没见他偷偷换过,可是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知道啊!不信你问虾仔!”阿虎冷汗直流,这要是让于哥以为我偷梁换柱了,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行了,我相信你,不过你害兄弟们白忙活,意思一下还是必要的,这样吧就请大伙去知味楼吃顿好的吧!相信大家也接受吧。”习于摆摆手,示意不用问了,一边拿起泥人一阵端详,左右瞧不出个名堂,随手丢给别人,接着不怀好意地说着。
果然听了这话,阿虎一阵哀呼,知味楼城中最有名的酒家,里面的东西随随便便吃上个一饭半菜的也够平常人家半个月的开销了,更何况吃顿好的。好在大家也都没当回事。
泥人转手在众人手上传了个遍,最后被丢到了破庙的角落里,转眼就被遗忘了。
夜深,一场突如其来的雨冲洗着整个小城。
习于很少睡得浅,今夜缺早醒,也许是突然的雨水惊醒的吧。揉了揉疲倦的双眼,看着四下里东倒西歪的死党们,习于会心的笑了,白日里街头斗勇斗狠的混混们,其实也还都是群孩子啊。几年里大家互相依偎,早已是一家人了,跟大家在一起就会感觉很温暖。
突然注意到暗处一个身影,很陌生,很诡异。这是一个重来没见过的人,习于可以肯定。只是为什么这个然会突然在这里?难道因为这场雨?是来躲雨的?只是他为什么一直看着我?一个念转,习于已经在心里想了很多。
习于在打量着阴影处的男人,男人同样在打量着他。似乎是没想到有人会突然醒来,男子眼里闪过一阵惊疑。
也许是被人看得不舒服了,习于决定探探虚实,“喂!看什么看,没见过大爷睡觉啊!”习于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心虚了。
“呵呵,没什么,只是奇怪你是真活下来了,还是只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不过现在瞧你这样,看来是真活下来了,想不到啊!真没想到!”对于习于的怒斥,男子也不在意,反倒一阵感慨,男子的话咋一听颇有点疯言疯语,可是习于却感觉到了不对劲。
“你什么意思?什么回光返照?什么活下来?你到底是什么人?阿虎,阿虎,快醒醒!虾仔,蓬头,细索,大家快醒醒!”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习于开始尝试着唤醒大家,可是不管他如何喊,如何推拉,大家就是没有半点反应,习于总于意识到了什么。
当习于再次把目光转眼阴影里那个男子时,男子慢慢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朝着习于走了过来,“不要这样看着我!事情与我无关!我知道你不信,但事实就是这样,他们都死了,只有你一个活下来了!”男子说出了习于心里的所想,打碎了他心里最后一丝侥幸的想法。
“正如你所想,他们都死了,不过死因却不是我,我只是一个见证人。你一定很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吧!别急,先给你看样东西,你可还识得此物?”男子自顾自言,却句句说到习于的心想,最后男子从身后的包裹里,拿出来个物件,却正是那泥人。
一看清男子手上的泥人,习于顿时变得警惕起来。右脚不动声色地退了半步,这是要准备跳跑,看来男子是为偷泥人之事而来。至于他说阿虎们的死与他无关,习于万万不信的。
“你右脚后移,腰间蓄力,可是准备转身潜逃?”习于的小动作没有逃过男子的眼睛,噢不对,男子这会正好是转过身去了的,为什么还能注意到。习于手脚开始发凉,他觉得事情开始变得邪乎起来。
“你不信没关系,我可以慢慢说于你听,可是你千万别突然逃跑,这对于一个认真讲话的人来说是很不礼貌的,对于不礼貌的人或行径我很难确保自己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相信你应该明白我能很快找到这里,就不怕你能跑得掉。所以接下来好好听我说!”男子继续说道,身子依旧背对着习于,却让习于感觉男子的注意重来没离开过自己。
既然没得选择,那就坦然接受,虽然心底还是害怕,习于还是收回了脚,在旁边的杂草堆上收拾了块地方坐了下来,然后一副你可以说了的模样略带挑衅地看着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