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八月,酷热难当,泛着火气的阳光无情炙烤着只剩黄沙的大地,一阵阵热风袭来,却带起滚滚黄沙,使得这偏远之地,伸手不见五指。
此地,名唤大荒,荒,荒芜,荒无人烟。
呼!
又是一阵热风袭来,轻而易举的将黄沙卷起,带着呜呜之声,形似龙卷一般,向远处飞去。
杨木一动不动的趴在一块被风化的有些光滑的石头后,瘦弱的身子深深地埋在黄山之下,只露出一双嗜血疯狂的眼睛狠狠得观察着四周。
三天了。
杨木呆在这快半人高的石头后已经三天了,三天里,除了借着风势能够轻微动弹一下,其余时间,杨木就犹如他身前石头一般,纹丝不动。
生活在这大荒已经二十余年了,杨木记不清自己的年龄,只是知道,自己从记事起,就生活在这个鬼地方。
特殊的环境下,造就了如今这个杨木,坚定却疯狂,嗜血却又满怀柔情。
呼~~呼~~呼~~
大风仍旧时不时的刮过的杨木的头顶,那泛起的黄山狠狠得打在杨木唯一裸露的眼睛上,每到此时,杨木就会选择闭眼,借着仔细的听周围的声响。
嗤~嗤~嗤~
一阵特有的沙漠行走的脚步声从身体左侧传来,杨木心里一喜,缓缓睁开的双眼,双目泛着幽光,朝左侧看去。
那眼神,疯狂,嗜血,带着极度的渴望。
对于普通人来说,入目所见,仍旧是一片黄沙,不过在杨木眼中,却是显得不一样了。
“沙狼!”
杨木精光一闪,隐藏在黄沙之下的匕首被杨木紧紧握住,身体已然绷紧,眼中的嗜血味道更加浓郁起来。
“沙狼,喜独居,食小兽,全身暗黄,身长半丈左右,脾性暴躁,易怒。”
对于眼前这个身体瘦弱的有些异样的沙狼,杨木有信心一击必杀,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杨木就跟着这漫漫大荒里的另外一个人学习狩猎,那个人,在杨木心中,高大,冷漠,严苛,无情,却也教会了自己生存之道。
杨木对他的,除了感激,更多的,是亲情。
只不过在两年前的一个夜晚,这个人匆匆离开了,没带走任何东西,只留下一封书信,上面只写了四个字。
“好自为之。”
此人,将杨木抚养成人,更教会杨木大荒的生存之道,这次不告而别,杨木没有怪他,或许他会回来,或许,一去不回。
之后的两年,杨木一个人生活在这个荒芜至极的大地上,渴了喝兽血,饿了食兽肉,生活得倒也自在,只不过人总归不擅长独居的生活,于是乎,杨木决定离开这里,去寻找那个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人。
此人,名唤陈涛,杨木谓之,涛叔。
“杀了这头沙狼,我又可以走一段路程了。”杨木暗道。
离开当初的生存之地已经有很远了,其间,杨木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只是知道,漫天遍野,还是同样的黄沙,还是同样的荒芜,甚至于,杨木都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在往前走,还是说,自己根本就是在原地踏步。
只不过,当杨木放眼望去,已经望不到自己拿生活了二十年的石屋,这才确定,自己的确是在移动当中。
恐怕也只有杨木这样的人才能够在这茫茫大漠中生活下去,换了其他人,恐怕早就已经死了,不说白日夜晚的温差大的有些吓人,就是这孤寂之感,恐怕也会摧毁一个人的意志。
不过这些,对杨木来说,只是稀松平常,这样的生活,他已经过了二十年。
嗤~嗤~嗤~
沙狼拖着瘦弱的身体踉跄的向杨木这里走来,浑身的毛发脱落殆尽,双眼浑浊,那一根根狰狞的肋骨极为突出的印在脱了毛的皮肤上,令人十分不舒服,昔日锋利的尖牙也脱落了,只留下一排萎缩的牙龈,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阵阵死气。
杨木看着逐渐走进的沙狼,眉头一皱,心里暗暗叹息。
“这沙狼许是病了,哎,吃不得,吃不得。”
此时的杨木虽然饿得发慌,但理智却告诉他,这头沙狼的血肉,恐怕不能拿来果腹了,若是没病当然一切安好,如若患上恶疾,在这漫天黄沙之地,绝对是死路一条。
沙沙沙!
伴随着黄沙翻滚的声音,杨木却是不再隐藏了,挺拔的身子在这一刻站了起来,犹如一颗青松,又像一颗白杨,他身着兽皮大衣,手拿三寸小刃,那发亮的刀刃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刺眼,照在杨木平凡的脸上。
“嗷!”
看到突然起身的杨木,沙狼本能的想逃跑,但身子骨极为虚弱的它,此时就连转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凄惨的一声悲鸣后,沙狼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瘦弱的脖子上,漫漫显现出一条细微的红线,几秒后,鲜血喷出,沙狼身子抖动了几下,便不动了,那浑浊的双眼,在这一刻,居然人性化的显现出一丝解脱之意。
杨木缓缓将匕首收起,站在沙狼的尸体前,沉默了,涛叔曾说,好死不如赖活,但对于这沙狼来说,死,却是此时此刻最好的选择,长时间的折磨下,沙狼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了,杨木这一刀,对它来说,未必不是一种新生。
几分钟后,杨木离开了,沙狼的尸体,被杨木掩藏在黄沙下,涛叔说过,入土为安。
“希望入沙也能安心的去吧。”杨木喃喃道。
呼~呼~呼~
凌冽的大风依旧狠狠刮着,只是这风,却不似之前那么炙热了,杨木紧了紧兽皮大衣,将匕首深深藏在怀里,挺拔的身子渐渐远去,在落日的余晖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夜晚,要来了么?”
独自而行的杨木并不知道,此刻,一个拳头大小的血色石珠正缓缓从沙狼埋骨之地升起,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悄无声息,而那黄沙之下的沙狼,此刻,已经化作一堆白骨,被周围沙石挤压一番后,竟是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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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没吃鲜肉了。”
杨木舔了舔的干涩的嘴唇,借着从怀里拿出小半个如同岩石般的面饼,沉默少许,杨木面色一狠,向面饼狠狠咬下。
咔!
犹如金铁相交之声响起,杨木只觉得牙龈一阵疼痛,低头一看,那一小块面饼却是少了一些,只不过在断口处,却残留着一丝丝鲜红的血液,杨木面色一苦,将残留的鲜血****干净后,又将面饼放入怀中,随后,便是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
嘎嘣!嘎嘣!嘎嘣!
杨木不管不顾,嘴里的坚硬面饼在咬合下,却是漫漫变得柔软起来,一会儿,杨木便将混着鲜血的面饼一同吞下。
“总算是解决了燃眉之急。”杨木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要不是这天气就要入夜,杨木是决计不会吃这面饼的,不说那味同嚼蜡的感觉,就是那嘎嘣嘎嘣的声音,每次都听得杨木起一身鸡皮疙瘩,甚至于有时候,杨木还会用手去摸摸嘴里的牙齿,看看是不是少了一颗。
“这路,何时才是尽头啊。”
长叹一声,杨木背靠一块一人高的迎风巨石,疲惫的坐了下来,缓缓闭上眼睛,杨木现在什么都没想,只想休息一会儿。
而在其身前,那颗泛着血光的小珠子此刻也从黄沙里钻了出来,围着杨木,缓缓旋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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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寒风凌冽,杨木的身体在极为剧烈的抖动后,醒转过来。
“白天酷热难当,夜晚冷得刺骨,老天,你莫不是脑子有病?”
杨木醒来后,抬头直直望着天,眼神里满是嘲讽,涛叔说过,天道无情,以前杨木不懂,现在杨木懂了,什么是天,玩弄众生即为天。
“我杨木可没那么容易被你玩死。”紧了紧兽皮,杨木暗暗嘀咕一句。
自言自语了一阵,杨木这才发现,黑夜里,伸手不见五指的身前,有个拳头大小类似珠子一般的东西正围绕着自己旋转个不停。
“这是什么玩意儿?”
杨木也是胆大包天之辈,若是平常之人,不说被这诡异一幕吓得一病不起,但至少也得惊魂不定,但是杨木,说他脑子单纯也好,说他胆大也罢,此刻的他,居然向这诡异珠子伸出了苍白的手。
他,想要抓住这珠子!
没有反抗,没有躲避,轻而易举的,杨木就将珠子抓在手下,入手之感,温热一片,光滑的珠身散发出阵阵温暖,这倒是让杨木一阵惊喜,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就将这珠子放入怀里,贴着肉身,感受着珠子带来阵阵温暖,杨木心里暗爽,不知不觉,竟是又沉沉睡去。
凌冽的寒风继续刮着,卷起的黄沙被巨石阻挠,刺骨的寒冷被石珠所破,极为疲惫的杨木,这个时候,却是睡了个安稳觉。
天地一片漆黑,唯有那巨石后的杨木胸前,正散发着幽幽红光,这光,很浓,似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