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树停在弓箭的攻击范围内:“我听说了云净璃的事,我是来帮忙的。”
“昨天晚上,那个人变成了王宫里的人,今天,你也有可能是他。”舒葵说。
对于刺客能随意变幻外形的事,容树是有所耳闻的,也明白,在这个节骨眼上,人人都是草木皆兵。
于是,他不再强调自己的真假,而是看着舒葵:“从断头崖下去以后,你到了哪里?怎么又会到的潇逸宫,成了准王后?”
舒葵也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你是自愿的吗?”容树继续问,“为什么没有告诉我?我说过,不管你到哪里,我都得跟着,帮你看着点,可不能再被骗了。”
这是在留金寨的酒吧里,只有他们两人时,容树说的话,舒葵听了,心中怀疑渐消。
商墨在一边,很不高兴地开口了:“喂,你是什么人?什么叫是不是自愿?什么叫不能再被骗?知道我是谁吗?说话注意点,别太不把我放在眼里。”
容树的视线转向他,态度诚恳地说:“陛下,我是舒葵的朋友,我真的是来帮忙的。”
“你怎么知道要到这里来?”云净璃被掳,几乎整个三疆境都知道,但换人的地方在哪里,商墨并没有广而告之。
“听说在清场,过来看看。”容树的话,半真半假。
当时,舒葵落下山崖后,容树也跟着跳了下去。
他控制着速度,一路下落,一边各处观察,直到脚踏实地,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想还好,至少没有在崖壁上发现尸体。
之后,他给等在断头崖上的人发了信号,平子他们也慢慢落下,在崖壁上做了第二次搜索。
紧随其后的,是在悬崖底下的大面积搜索,但,只有人找到一些血迹,再没有更多的发现。
容树不死心,几乎一天到晚都在断头崖下,翻遍所有犄角旮旯,还派了人去戍边的士兵中打探。
几天后,消息传来,舒葵还活着。
容树简直欣喜若狂,赶紧再去查舒葵的具体位置,想着尽快把她接回来。
不过这次,传来的却是舒葵已被商墨带走的消息。
过不多久,舒葵作为魁仙国送去悠岚国的和亲大使,住进清雍居,不日就将成为王后的新闻在三疆境掀起轩然大波。
容树觉得奇怪,也觉得难以置信,明的暗的到悠岚国各地打探了无数次,国民众口一词——舒葵就是送来和亲的。
容树急了,想亲自去问舒葵,可是,整个王宫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又对里面的地形不熟悉,贸贸然进去,被守卫发现倒也罢了,被当成刺客而通缉,就不是什么无所谓的事了。
因此,他关系托关系地买通了个宫里的人,弄到王宫的地图,又好不容易打听到舒葵的住处,才刚研究好进出的路线,就又听到个令他震惊的消息——云净璃被掳,刺客要求拿舒葵去换,国王的大婚典礼改期。
这下,容树的计划被彻底打乱,不得不另作打算。
幸好,凑巧的是,被买通的人是云雪护卫的佣人,当晚听到他们的聊天中提到闲云镇,为了多赚几个钱,便马上把这事辗转告诉了容树,容树急忙下山,堪堪赶上士兵挨家挨户地敲门,要求居民们去邻镇暂避。
他跟着人群去了邻镇,又立即返回,找个隐蔽处,专等商墨和舒葵。
容树不清楚舒葵有没有跟商墨提起过自己,不想暴露身份,便找几件旧衣服换上,涂花脸,准备装一回嫩,叫舒葵一声姐姐,看商墨的反应,再作打算,却万万没料到,会被当成是那刺客变的,打了,解释了,仍是没有完全洗脱嫌疑。
“他真的是我朋友。”舒葵松口气。
“确定?”商墨一挑眉。
舒葵点点头。
商墨上上下下地打量容树片刻后,挥挥手。
士兵们随即散了阵型,退走了。
“什么来头?”商墨问容树。
容树刚要回答,被舒葵抢了先:“他家在这里有个铁匠铺,不然怎么会知道在清场?”
商墨回想下,依稀记得镇上是有个铁匠铺:“你们俩怎么认识的?”
舒葵答不上来,容树接下话头:“我去魁仙送货时认识的。”
接着,见商墨满脸疑问,又主动解释:“凌玖川陛下订了一把玄铁匕首,我叔叔打造出来,由我送去。”
“哦。”商墨看向舒葵,“原来那把匕首是凌玖川送给你的。”
舒葵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勉强笑笑。
“你叫什么?”商墨显然对容树很感兴趣,“看起来瘦瘦的,倒是有些本事。”
“都叫我大树。”这,容树没有说谎。
“平时都在干什么?要不要跟着我?”商墨想让容树为自己工作。
容树仍然老老实实道:“平时在外面做点小生意,自由散漫惯了,本事也是东学西学的,什么都会点,什么都不精通,怕是到了陛下麾下,没几天就要露马脚了。”
商墨听出他是不愿意,也不勉强,话锋一转:“既然是朋友,肯来帮忙,再好不过。你跟我来,看看把你放在什么位置比较合适。”
容树应了,和舒葵一起走在商墨身后,来到镇长家的堂屋。
位置确定了以后,容树准备离开,舒葵跟上去,对身后商墨的阻止充耳不闻。
两人慢慢地走在闲云镇的街道上,有一种人事皆非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从悬崖上掉下去了。”舒葵小声说。
容树笑笑,一拐,进了铁匠铺,又到院子里,才道:“掉下去之后呢?”
“碰到小伍了。”舒葵答得简单,并且,不想把被打的那一段说出来。
容树在听到“小伍”二字的瞬间,面色一凛,想问什么,终于没有问出口。
舒葵也装傻,直接跳到进清雍居养伤,随后,把在王宫里发生的所有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容树,最后,很是无奈地说:“我当然不是自愿的,但是你看,连莞尔都靠不住,我如果再反抗商墨,估计现在已经被折磨疯了。”
容树听了她的经历,许久没有出声。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舒葵叹口气,看日头已开始西斜。
“你跟我回去,现在就走。”容树忽然拉住她的手。
“怎么走?”舒葵当然很乐意回留金寨,但整个闲云镇,连带周边地区都在商墨的控制之下,要逃,谈何容易。
容树想了想:“你在这里等我,最多十五分钟,我就回来。”
舒葵点头,看着容树离去的背影,心中燃起希望。
大概才过了五分多钟,容树从院子的围墙上跳了下来。
“这么快?”舒葵有些意外。
容树“嗯”一声:“镇就这么点大,看一圈费不了多少时间。走吧。”
“往哪里走?”舒葵下意识地问道。
“跟我走就是了。”容树咧嘴一笑,再次拉起舒葵的手。
刹那间,一股寒意传来。
舒葵一惊,本能地挣脱,直往后退。
“怎么了?”容树不明就里。
舒葵不答,看看自己的手,看看容树,也是满头雾水。
“怎么了?”容树又问一遍,异样的神色,在脸上一闪而过。
舒葵犹豫片刻,主动去牵容树的手。
同样,寒气丝丝缕缕,源源不断地冲入掌心,沿着手臂往上,直入心脏。
舒葵的心跳略有加快,但并不是很难受,只是惊讶和疑惑,令她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容树再问。
“邢源还好吗?”舒葵蓦地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容树一愣,即刻反应过来:“好,很好。”
“谁在做他的老师?”舒葵继续试探。
“我请了一个。”容树答得很简单。
“哪里请的?好不好?”舒葵做出关心状,“他这么聪明,所有功课都很优秀,可得请个好老师。”
“是个好老师。”容树的态度开始有些敷衍,“快走吧。”
“王老头呢,还好吗?”舒葵不露痕迹地悄悄往院门挪动。
“挺好,也挺好。”容树不耐烦了,“快走,回去了,你谁都能见到。”
“好,我们走。”舒葵已来到院门边,说完这句,赶紧抬脚跑出去。
容树眉头一皱,知道身份暴露,便跨前几步,伸手往舒葵背心抓去。
舒葵能感觉到背后猛然暴涨的寒意,情急之下,一个急转弯,绕到龙师傅房间里,大力关上通往院子的门。
容树收势不及,一手抓在门上,硬生生地在门板上抓出五个窟窿。
舒葵看得心惊,一刻都不敢停留,急忙穿过铁匠铺,来到街上,想高声大喊“救命”。
可第一个字刚出口,容树居然出现在了面前。
舒葵吓得后面的话全都憋了回去,慌不择路地就要再进铁匠铺。
不成想,铁匠铺门口也有个容树,张开五指直抓过来。
舒葵尖叫着,慌得脑中一片空白,一时间,呆立当场,完完全全地不知所措。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温暖而略粗糙的手伸过来,把她往后急拉,才躲过这次攻击。
“容树!”舒葵分清了,后来的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