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你买了两张到闲云镇的车票,是真打算去呢,还是烟幕弹?”商墨斜靠到王座的扶手上。
“打算去。”舒葵说了实话。
“去那里干嘛?”商墨接着问。
“想去留金寨。”舒葵还是没说谎。
“从闲云镇可以到留金寨?”商墨一歪头,“留金寨在山上,你们准备怎么上去?爬上去,还是让镇上的人抬上去?”
舒葵没出声,不清楚对外人来说,那缆车是不是秘密。
“还有,你怎么知道闲云镇是离留金寨最近的地方?”商墨觉得有些奇怪。
“凌玖川说的。”舒葵记得,凌玖川是去过留金寨的。
商墨没有怀疑,继续问下去:“那么,你为什么想去留金寨?”
“陛下,是我想去。”一边的莞尔怯怯地开口了。
“哦?”商墨挑眉看向她。
“我想去见容树。”莞尔的声音越来越低。
“那你呢?”商墨的视线回到舒葵身上,“也想去见容树?”
舒葵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这,同样是事实。
“去找他办事?你请得起吗?”商墨大感意外。
“我只是想去看看。”舒葵想,还是不要透露自己和容树的关系为妙,“听莞尔把这个人说得那么好,很好奇。”
商墨知道,很多女孩对容树的崇拜是盲目而狂热的,因此,莞尔会把偶像说成是神一般的存在,从而引得舒葵心向往之,也跟着一起追星,并不是没有可能。
“陛下,她胡说,她就是想趁机逃回去。”云净璃见商墨对两人的出走反应平平,不禁有些着急,“过闲云镇,再走,就是圣泽,可以通过石慎诺找凌玖川。”
商墨觉得,这话说的也有道理,但是,仍然没有做声。
“陛下,舒葵确实问过我,到了闲云镇,能不能去圣泽。”莞尔开口了。
闻言,舒葵一惊,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编这样的瞎话。
商墨也是面色一凛,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
莞尔低着头,不慌不忙地接着道:“我告诉她,我曾听人说过,闲云镇最靠近圣泽的一面是大山,要想翻过去,一个凡人不可能做到,如果想绕过去,一路上都是荒漠,没有人烟,还没到,恐怕就累死或饿死了。”
“这你倒是没说错。”商墨笑起来,“可怎么一提到容树,脑子就不够用了呢?我问你,到了闲云镇,要怎么去留金寨,知道吗?”
莞尔愣了下,摇摇头。
“你是不是以为,镇上会有热心人告诉你,出了镇,拐个弯,沿着山路一直走,就能找到留金寨?”商墨放松下来。
莞尔又楞一下,点点头。
这次,商墨忍不住笑出声来。
“陛下,她们没说实话。”云净璃彻底急了,“云雪卫看了她们好几天了,这小丫头天天晚上出来东晃西晃的,绝对是想逃跑。”
商墨敛了笑容,看看她:“潇逸宫里,除了你的云雪卫,我的卫兵们,也不是整天在闲逛。清雍居所在的地方虽然清静,平时看不到几个人,但那里的情况,我比你清楚。”
听了这话,舒葵和莞尔忍不住偷偷对看一眼。
“那道暗门,你以为只有你的云雪卫知道?”商墨似乎非常不喜欢云净璃提起云雪护卫,“只要不给我捅娄子,别太过分,想溜出去玩就溜出去玩吧,我的卫兵们修为还不到家,还惦记着外面的花花世界,不像云雪卫,一门心思只守护着他们的大小姐,可以以一当十。”
其实,莞尔找到暗门,再和舒葵一起出去,直到到车站买票,这整个过程,商墨全都知道,他之所以不声不响,是想看看她们俩到底想去干什么,可云净璃要将舒葵除之而后快,急吼吼地派了自己的云雪护卫,把两人从车站绑回来,自以为立了大功,却不想,这一来,破坏了商墨的计划,让他很是不快。
云雪护卫一共十人,是云净璃带过来的贴身保镖,都有些本事,平时个个眼高于顶,云净璃也完全没把潇逸宫的卫兵放在眼里,只管带着自己的云雪卫为所欲为。
原本,商墨虽有不满,但因云家在悠岚有财有势,又念云净璃是从小娇生惯养,颐指气使惯了,也就不多做计较。现如今,来了个舒葵,立她为后,不仅能气死死对头凌玖川,还能挫挫云净璃的骄气,这样的好办法,甫一想出来了,商墨就兴奋得几乎夜不能寐。
而对此,云家是否会有意见,商墨毫不担心,因为从进宫到现在,云小姐在坊间的形象并不好——骄横,跋扈,不肯去清雍居住,这些,都让民众对她颇有微词。
云净璃的母亲很清楚女儿是个怎么样的人,曾好几次借着探望,一方面劝女儿尽快住进清雍居,一方面也不断试探商墨的口风。商墨何尝不知道未来岳母的心思,总是回说,自己是很喜欢云净璃,很愿意与她结为连理,可准王后去清雍居修心养性是祖制,不敢有违,云净璃既不愿去,也不勉强,只等她准备好了再说。如此一来,商墨成了宽宏大量,体恤女方的好国王,与其对比,云净璃就更显得蛮不讲理。
有了这个前提,再加上舒葵被说成是魁仙送来和亲的人,商墨要另立新后,便似乎是无可奈何,又顺理成章的事,云家就是想要怪罪,也理不直气不壮。
一件件事想下来,不管怎么样,商墨都是最得益的那一个,他当然不会伤害舒葵这枚还有利用价值的棋子,只要盯紧了,留着她的命,哪怕是跑出去再捉回来,也是无妨。
一念至此,商墨再不管无言以对的云净璃,走下王座,在舒葵面前站定:“你老实说,是不是根本就没打算去留金寨,而是想逃跑?”
舒葵看着他,心念如电。
“陛下,她就是想逃跑。”云净璃以为这沉默是默认,又激动起来。
“是不是?”商墨再问。
“起先,是的。”舒葵已想好如何作答,“你也看到了,凌玖川对我不错,所以,如果有机会,我还是想回去。不过后来,莞尔这么一说,我就放弃了——我从小是在城市里长大的,翻山越岭过荒漠,对我来说就是去找死。不做王后,为凌玖川去死,还犯不着。”
商墨听着,不动声色地看着舒葵。
舒葵也看着他,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坦然:“至于想去留金寨,是因为在魁仙时,我听说过有这么个地方,很想去看看里面是什么样子,当然,听说寨主既年轻又好看,能见到这个传说中的人物也不错。我在清雍居住了半个月,伤已经完全好了,天天只能在这么大点的地方活动,真的很闷。”
商墨依然不出声地看着舒葵,观察她脸部表情的细微变化,好半晌,应该是找不出她话里的破绽,也觉得她没有在说谎,便道:“怀念故地是人之常情,这次,就饶了你,但以后,想去哪里玩,告诉我,能让你去的地方,一定会让你去。”
舒葵低眉顺眼地答应下来。
“陛下!”商墨这么容易就放了舒葵,云净璃很不甘心。
“行了,折腾大半宿了,不累吗?”商墨打了个呵欠。
云净璃不再出声,咬牙切齿的,恨不得扑过来扇舒葵几个耳光。
舒葵心道,这下完了,把这前准王后彻底得罪了,看来,以后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商墨看着云净璃的表情,心里简直乐开了花,还不忘补上一刀:“舒葵,你是准王后,剩下的半个月就不要再走出清雍居了,要什么差莞尔来说,等满了一个月,我会带你到处走走。”
语毕,挥一挥手,自顾自回去睡觉了。
莞尔忙向气得呼哧带喘的云净璃行个礼,拉着舒葵回到清雍居,也不处理伤口,只草草洗去血迹,便催着赶紧休息。
“谢谢你帮我说话。”舒葵感激地说道。
“你帮我保住耳朵,我帮你回云小姐,我们两清。”莞尔表示,不必客气。
“如果在车站,我不逃只是因为我逃不掉,你不是亏了吗?”舒葵故意逗她。
“那我不管,反正最终,你出来了,我的耳朵没有被割掉,我只认这个结果。”莞尔想笑,却扯到脸上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去找医生吧,看要不要缝针,好歹,包扎一下。”舒葵看那伤口不仅长而且深,不禁担忧会留下伤疤。
“不要紧。”莞尔却根本没当回事,“我什么都不会,但再生能力很强,现在有点疼,睡一觉就没事了,放心。”
“真的?”舒葵很想问她的妖族血统是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太礼貌,咽了下去。
莞尔用力一点头,像是知道舒葵的想法:“我妈妈是蝾螈,我没遗传到她全部的能力,但是,也够用了。”
“会有疤吗?”舒葵知道蝾螈是可以断肢再生的。
“开头会有,不过,慢慢会长好的。”莞尔显得很有经验,“像现在这样的伤口,大概两三年,就完全看不出痕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