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舒葵连忙附和,“老在屋里多没意思,院子里有什么好玩的吗?”
“好玩的?”刘姨略加思索,“那池子不小,中间种着荷花,莲蓬大概快熟了,你要是想采,可以问小孙要船。不然,去游泳也不错,不会就让小孙教你,他游得可好。”
舒葵“哦”一声,又装出八卦的样子:“这么大的院子,又是草坪,又是池塘,又是游泳池的,造起来,肯定得花不少钱。”
“嗯,可不是。”刘姨也有同感。
“这里的主人很有钱吧?是做什么买卖的呀?还是当官的?”舒葵终于问到了重点。
“哟,那倒是不知道。”刘姨被难住了,“光知道是个男的,不经常来,这么久了,我见他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这样啊……”这回答让舒葵不免有些失望,“那黄啸知道吗?”
“小黄?”刘姨挥挥手里的抹布,“他就是个没嘴的葫芦,除了指使我们干活,其他什么都不会多说的。”
“乔叔呢?”舒葵还不死心。
“他?更别提了。”刘姨大摇其头,想必是吃过苦头的,“脾气太臭,为了饺子是煮好吃还是煎好吃都能跟人吵到差点动手,我都不乐意搭理他。”
舒葵苦笑一笑,知道是不会问出什么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姑娘,我得去洗碗了,你要是想找人聊天,随时叫我。”刘姨收起盘子,转身走了两步,不见了。
舒葵叹口气,想想也没别的事可做,便走上二楼,随便挑了间房间,洗了澡,看会书就睡了。
再睁眼时,天光大亮,她花了一两分钟,才完整地忆起昨天发生的所有事。
不知道凌玖川那里怎么样了,不知道这男人到底要干什么。她想着,边洗漱、换衣服,边想今天一定要把整个院子都走一遍,最好再找谁打探一下。
正盘算着,小林来敲门了。
舒葵跟着到了餐厅,看到乔叔正往桌子上放一盆锅贴,便急忙拿一个来吃,并夸张地赞美起来。
可乔叔不像郭远生,似乎不吃这一套,听了溢美之词也只是勉强扯扯嘴角,一言不发地消失了。
舒葵讨了个没趣,心里很不高兴,吃完早饭就到院子里溜达去了。
她先是沿着铁栅栏走一圈,没发现什么破绽,想想有些不甘心,就准备再走一圈。
这时,面前不远的一片矮灌木里,忽然有个人影闪了一下。
“谁?”经历过昨天的种种,她已是草木皆兵。
那人没反应,只伏在草丛里缓慢地移动着。
舒葵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探头,最先入眼的,是一片浅蓝。
“你干什么?”那人听到动静,一抬头,倒是先吓了一跳。
舒葵松口气——他是园丁小孙。
“怎么了?什么事?”小孙手拿一撮杂草站起来。
“呃……我想划船。”舒葵急中生智道。
“你想什么?”小孙一皱眉。
“划船。”舒葵说,“刘姨告诉我,可以问你要船。”
小孙“啧”一声,显得很不耐烦:“你就不能找点其他事情做?”
“要不,你教我游泳?”舒葵提了个建议。
小孙一愣,随即长出一口气,把杂草往地上一扔:“走吧,去拿船。”
这么一来,其实根本不想划船的舒葵倒有些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又怎么了?”小孙往前走两步,感觉到舒葵没动,便转过来,依然是一脸不耐烦,“我手头事情不少,你最好别耍我,要划就赶紧。”
舒葵看他面色不善,不敢再多说什么,连忙跟到他身后。
两人来到池塘边,小孙打开仓库,拖了条小木船出来,又翻出两柄桨,往船舱里一丢,说句“去划吧”,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舒葵叫住他,“荷花在哪?我想去采莲蓬。”
“采莲蓬?”小孙随便一指,“往里划就是了。”
“池塘大不大?我要是迷路了怎么办?怎么通知你?”舒葵当然不会放他走。
而小孙,听了这几个问题,起初没有做声,略加思索,唇边泛起一丝笑意:“我带你去吧。”
“好啊好啊,那可太谢谢了。”舒葵等的就是这句话。
小孙不响,把木船推进水里系好,自己先上去,又拉了舒葵上船之后,松开缆绳,一下一下地朝池塘中央划去。
水面上飘着淡淡的雾气,水很清,能看到底下海藻般的水草,间或有几条小鱼游来,尾巴一甩,荡出一圈圈涟漪。
“这池塘有多大?”舒葵极目远眺,却因为雾气的干扰,并没有看到边界。
“很大。”小孙似乎不想多说话。
“水从哪里来?不会干枯吗?”舒葵忽然想起,刘姨说过,这里没下过雨。
“不会干。”小孙又是一指,“水是从外面的河里引进来的。”
舒葵心里一动,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荷花在哪?”她不动声色地问道。
小孙左右看看:“还要划一会才能到。对了,你要不要听我唱歌?”
“你要唱歌给我听?”舒葵很是意外。
小孙点点头:“听不听?”
“好啊。”舒葵一口答应。
小孙看看她,开口唱起歌来。
舒葵没想到,他的歌声会如此清越,像一阵微风,在水面上越飘越远。不过,歌词是完全听不懂的,只觉得旋律悠扬,意境飘渺。
整首歌持续了好几分钟,到最后,小孙声音渐低,直至再也听不见。
舒葵忍不住鼓起掌来。
小孙略点头,权当谢幕,手下始终不停,已然来到池塘深处。
这里的雾气更浓,一簇簇圆叶在烟雾缭绕中忽隐忽现。
“这是什么?”舒葵伸手想摘片青白色的叶子,可拉扯了一下,发现叶茎硬如磐石。
“荷叶。”小孙抬了抬下巴,“你不是要采莲蓬吗?前面就有。”
舒葵转头,往小船前进的方向望去,却被雾气挡住视线,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到一点轮廓。
小孙一边用桨拨开叶子,一边不疾不徐地划着:“带刀了吗?”
“要刀干嘛?”舒葵不解。
“紫琉荷的茎很硬很韧,徒手采不动。”小孙停下船,用桨朝身边一指,“这里有一个。”
舒葵伸头过去,果然看到荷叶边一个小小的莲蓬,淡紫色,如水晶般透明,能看到里面一粒粒的莲子,甚至,莲心都隐约可见。
“这叫紫琉荷?”舒葵觉得这个名字很是文雅,也名副其实。
小孙点点头,自后腰拔出一柄短小的匕首:“拿去,采吧。”
舒葵道了声谢,接过,调整下姿势,俯下身去一割,只觉得刀刃打滑,另一只手上随即一阵疼痛。
“我说过,花茎很硬很韧。”小孙伸出手来。
舒葵以为他要帮忙,便将匕首递回过去。
“让我看看伤口。”小孙却是不接。
舒葵一愣,有些犹豫:“没关系的,就是划开点皮而已。”
“让我看看。”小孙坚持道,“如果伤得重,莲心可以稍微止血。”
舒葵其实还是挺疼的,听到这么说,也就不再拒绝。
小孙捏着她的手,轻轻抹去伤口上的血:“没事,不是很深,用不着莲心。”
舒葵只觉得他动作轻柔,掌心湿湿软软的,手指纤长,竟没来由地一阵心跳,脸也开始发起烧来。
小孙松了手,在水里洗去血迹,没再说什么。
舒葵却是不敢抬头,只又俯下身,打算再去跟莲蓬较劲,也想以此缓和略显尴尬的气氛。
而就在她的手抓住莲蓬的一瞬间,水面忽然像开了锅似的,咕噜咕噜地翻个不停。
小孙见这情景,眼疾手快地抓住舒葵的手腕,往后一扯。
与此同时,水中猛地跃出条一米多长的大鱼,一身血红的鳞片,张开的巨口中满是细小尖锐的牙齿,狠狠地咬在船帮上,硬生生把木头咬下一大块来。
舒葵吓傻了,微张着嘴,直到水面再次恢复平静,才勉强回过神:“这……什么东西?”
“丹鲑。”小孙居然笑起来,“这种鱼很少见,你运气不错。”
“丹鲑?”舒葵觉得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小孙不响,拿回匕首,一把抓了舒葵受伤的手浸到水里,不一会,水面和刚才一样翻腾起来。
这次,大鱼没能再回到水里,而是被小孙用匕首牢牢地钉在了船帮上。
“你是在用我做鱼饵吗?”舒葵反应过来了。
小孙耸耸肩,不置可否:“丹鲑原本是生活在人间的,不过很早就已经被你们赶尽杀绝,只在这里还留着十来条。”
“会吃人的吧?我要是被咬了怎么办?”舒葵很不高兴。
“会吃人。”小孙几乎是凑到耳边说的,“放心,有我在,你不会被咬到的。”
舒葵这才意识到,自大鱼第一次跳出水面,自己就被拉着背靠着小孙的胸口,并且始终保持着这种暧昧的怀抱姿势,直到现在,受伤的手还被握着。
“这鱼能吃吗?”发现了这一窘态,她急忙抽身离开,并随口找了个话题。
“能。”小孙也顺势放开手,拔了匕首,将大鱼拖进船舱,“它的胆是一味稀有的药材,据说可以解毒,还可以延长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