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原这个人,怎么说呢?一个在杂志界呼风唤雨的人物,手段不俗,纳才不限,吸金有术,家庭美满,怎么看都是一个成功人士的榜样啊!可偏偏,面对自家夫人无限谄媚,面对自家下属无限欠抽。
秦夫人是个医生,为人和蔼细心,尤其懂得持家之道,很得民心,《男色天下》所有工作人员对自家老板娘一向赞不绝口,就连一向挑剔的沈琅都跟她颇为投缘,生活中也算半个朋友。
秦原……一个随时都能跟属下撒娇耍赖种蘑菇的大叔——这是经过实践论证的,每次他脑抽的时候,三大主编都会联合炮轰他,平日里心情不爽了还可以骂BOSS撒撒气,偏偏秦原还一副“骂得好骂得妙骂得呱呱叫”的欠抽表情,于是被欺负得越发狠也就不是那么难以理解的了。只是秦原越挫越勇,依旧不怕死地依次挑战属下们的底线,沈琅他们被折腾惨了,就跟老板娘联合起来以秦夫人喜欢家庭煮夫为名踢了出去,总裁换了秦少爷当,自此秦原在杂志社也就偶尔过来露个脸视个察表示自己还没死。只是每次视察都会出点状况,比如上一次。
秦原装作没看到沈琅额角的青筋,依旧故我地说:“阿琅我饿了,一起吧!这里没人吧?”
你都坐下了,还问什么啊?沈琅翻了个白眼,默认。
秦原加了几个菜,开始了他的囧事广播,什么又被老婆罚抄医书啦、前段时间住院遇到了一个大帅哥结果因为盯着人家看太久被骂老色狼啦、前去挖角被踹出门啦……沈琅强忍住逃离的冲动听他在那里自娱自乐,简直想咆哮啊:为什么这个人会是她的老板呢?为什么这个猥琐的大叔还没有被和谐掉呢?为什么在这种粉色气泡蔓延的地方会听到如此囧的笑话呢?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啊啊!你难道没有听到周围的人已经笑抽了吗?真是丢人啊……
就这样,他们一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餐厅里的人听得津津有味,都不舍得走,也陪着他们磨,服务员和大堂经理简直泪流满面,你们不要一直占着桌子不走啊喂!想听笑话回家去听郭德纲啊喂!
沈琅习惯了秦原的啰嗦风格,也就耐着性子听他唾沫横飞,最后实在被大堂经理那怨念的目光压迫得不行,果断的招过服务员结账。秦原委屈地握着筷子:“我还没吃完……”
沈琅温柔微笑,语带威胁:“要不要加个满汉全席?”
秦原默默地放下了筷子,默默地掏出钱包付钱。一般有秦原出席的饭局都他掏钱,杂志社一向将此项员工福利接受得理所当然,尤其是沈琅。所以此时她也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赶人:“你什么时候回去?”
秦原愤怒:“这样抛弃金主是不对的!”
沈琅挑眉:“你打算抛弃我?”
秦原诧异:“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明明付钱的是我啊!”
沈琅淡然开口:“《ADONIS》日益增加的市场占有率难道不是我给你赚来的?”
秦原泪奔,有个太能干的下属也是个悲剧啊……这种目中无人无视上司的个性实在太讨厌了!看出沈琅濒临爆炸的愤怒,秦原识相地揣好钱包走了。
周围的议论声又大起来。之前她因为等不到人被议论,现在却是因为她对一个有钱的中年大叔用完就甩……那些话越来越难听。沈琅却因为秦原这个活宝心情平静了下来。她还不打算走,所以也没有挪动座位,只是又要了一壶茶,纤长的手指摩挲着杯子,不喝,只是望着窗外。
不能赶客人,即使她霸占着极好的两个位置,大堂经理很无奈。
其他客人倒是不好意思一直呆着,所以陆陆续续地都走了。很快,餐厅里只剩下三三两两的情侣,以及沈琅这个霸着情侣位的单身女子。
沈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执着什么,就是不肯离开,固定隔一段时间就给严言打一个电话,每次都是关机。虽然已经明白对方不可能回复她,却不甘心地一试再试,近乎偏执。
餐厅的服务员看她的目光已经是怜悯了。
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在情侣座上等了一整天,受尽周围的冷嘲,却依然故我地拨着没有答复的号码。一般人,受了这样的委屈,即使没有哭,也不会自讨苦吃在那里听别人议论不休。沈琅却一直都挺直脊背坐在那里,不疾不徐地品着茶,连目光都是淡淡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姿势里掩不住的优雅骄傲和倔强。
那时候,所有在场的人都忍不住想:这样一个女子,到底谁这么狠心,竟然舍得伤害?
坐着的时候,沈琅想了很多,从他们戏剧性的相遇,到自己一时头脑发热的应答,从她单方的约会,到现在这自找的难堪,那些根本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的冲动和温情,她唯一一次愿意尝试的爱情,在它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终结。
所以说,相亲是世界上最不可靠的东西,那些相信相亲可以相出爱情的人都是在自欺欺人!那些充满了小女生粉红色浪漫幻想的情节果然不适用于女王。
等到餐厅打烊的时候,沈琅已经以其强大的内心和谐了这次失败的约会,回到家,先给严言发了两条分手短信,然后十指如飞地将原定计划中的轻喜剧风格的小说修成了男主被虐得惨不忍睹的悲剧结尾,作为结束这段耻辱的标志。
沈母对于自家女儿当日抽风的行为很是不解,第二天早餐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顺口对沈琅说了一句:“对啦,昨天遇见你张叔叔了,说是严言又失踪了,每次执行保密任务时就这样,连家里都不让联系,说是什么保密条令,这不是成心让家里人担心么?”
正在吃包子的沈琅当即就愣住了:“啊?他经常这样么?”
沈母没注意到女儿的不对劲,喝着粥,应道:“刑警么,都这样。哎你说碰上什么大案了啊?居然还要保密,神秘兮兮的……”
沈琅没听到老妈接下去嘀咕什么,只是无比郁闷地啃包子。
这么一来,严言昨天失约也能理解了,自己闹了个大乌龙,完全是自作自受,当时怎么会觉得严言是因为忙没回短信但是心里已经默认了呢?人家根本就没有看到!但是……靠!自己昨天那么耻辱就这么完全揭过去吗?我&@%¥#*……
沈琅郁闷的心情持续了将近大半个月,编辑部众人被折磨得苦不堪言,尤其是刚结束一本小说被找来填补慕色沈琅之后空白版面的作者尤其受到主编女王的特别关注,简直想自刎谢罪,直到今天又见严言。
沈琅趴在床上冷笑:还想让我重新给你次机会,当我是什么?哼!
第二天,沈琅还以为严言会堵在她上班门口,特意开车绕了一圈,没看到人才下车上楼。
一进门,就被编辑部里一双双闪亮亮的八卦之眼围攻了,沈琅双手环胸扬起下巴:“策划写完了?”
众人默默地回到各自座位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沈琅一整天都在跟另外几个主编泡在大会议室里商量下月2周年纪念刊要怎么办,七嘴八舌什么意见都有,沈琅看了眼坐在上首打盹时依然妖孽的秦少爷,又想到笑眯眯的猥琐大叔秦原和温良贤淑的秦夫人,不禁感慨基因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到下班时间,初步确定了纪念刊的大致方向和主要版块,圈定了主要的负责人,秦大少让大家三天之内上交本部策划就提前溜之大吉,剩下众编辑忍着快冒火的嗓子回办公室继续本部小会议。
沈琅跟底下人传达了一下高层意见,然后安排了几个人负责选定特刊的连载小说名单,又跑去漫画部借了两个大神来做插图,忙到很晚才下班。
出了门才意识到是晚上9:30了,给家里太座打了电话报平安,才晃到停车场去取车。还没走到地点,就看到自己车子边蹲了个人,穿着警服,像只大型犬一样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包子脸上一双大眼睛闪闪发亮:“师娘……”
沈琅额角青筋直冒,要不是因为这倒霉孩子,她当初会一时心软给了严言机会吗?后来根本就不会发生那一连串的乌龙事件了!丫的你居然还敢给我出现!
沈琅考虑着,要不要把这娃丢到夜店去卖掉!不然难平这胸中之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