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花店的时候,严言在店员的推荐下查看了数十种花,抛开跟各种爱有关的,选了代表“永远快乐”的波斯菊。谁让咱现在名不正言不顺,想送玫瑰都没胆啊。
驱车赶到杂志社楼下,严言倒没那么恶俗地捧着花靠着车作骚包状,而是把车开进停车场,然后拖前台小姐把花送给还没有下班的沈琅。至于为什么不亲自送,咳咳,你确定沈琅不会拿花当凶器甩他脸上么?丢了也不好啊,毕竟人民币换来的啊,要珍惜劳动人民的成果啊!
当然,严言也有点小心思,沈琅要是接受了,说明还有余地,咱好进一步攻克堡垒;如果没收……反正不是当咱面扔的,也不算丢面子。
可惜严言千算万算漏算了一点,沈琅是谁啊?那是一个眼神就能镇住整个杂志社的女王殿下啊!
所以当沈琅面无表情地问前台小姐“谁送的登记了吗检查了吗里面藏个窃听器什么的泄露了杂志下期内容谁负责”等犀利问题的时候,前台小姐都快哭了,抱着怀里一大捧波斯菊认错态度诚恳:“沈主编我错了我马上去登记去检查您大人有大量请一定放小的一条生路……”
沈琅头也没抬:“出去吧,下次不要收闲杂人等送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是。”前台小姐泪奔。
冲到严言面前,学着沈琅的样子红着眼睛非常有气势地吼道:“你登记了吗检查了吗里面藏个窃听器什么的泄露了杂志下期内容谁负责啊?沈主编说了,不许收闲杂人等送的莫名其妙的东西!”
严言傻了:“啊?”到底是谁莫名其妙啊?你看不出来我是在道歉么?严言追问:“她真说不让收我的东西?”
前台小姐嫌他烦,一句话打发:“人家根本就没问是谁送的,反正在她看来只要不是杂志社内部成员那都属于闲杂人等。”
严言脸黑了,什么叫出师不利?这就是血淋淋的例子啊!
又跟前台小姐套了几句话,被小姑娘瞪出门了严言才开始想对策,这对方完全没有做好见他的准备啊!主要是沈琅没有接收到他的头波歉意,接下来他要怎么发挥才不显得突兀啊?
任凭严言这里抓耳挠腮,沈琅办公室里却是一片哀号。
“主编,为什么你的小说结局这么悲惨?我不要男主被虐啦!你改一下嘛!”
“主编,你之前明明说会是happy ending的!为什么交稿以后却变成了悲剧?”
沈琅悠闲地喝着咖啡: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因为我很不爽那个男主什么都不知道却自认了解对方的一切的那种天真的残忍。”
众人:这人不是你写的吗?你写的这么随性,能不能顾虑一下读者的感受!你到底在气什么啊?
也不知道沈琅怎么了,突然有一天早上挂着两个黑眼圈就扑进办公室,神色狰狞,直接就把原定拖半年的小说稿一次性提交,只是把原本的happy ending给改成了虐恋情深,把杂志社所有追文的童鞋们虐得呕血……
到了下班时间,沈琅作为杂志社三大主编里唯一的女主编,跟其他两位男主编道了再见收拾了一些文件,夹着自己的笔电跟在大家身后出了杂志社。
一出杂志社的门,大家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马路边一身笔挺休闲西装的严言。
严言出身军队,即使是穿常服,依然看得出像标杆一样挺拔的身姿,因为紧张而更加面无表情的威严脸孔丝毫不影响轮廓清晰剑眉星目的帅气。《男色天下》齐聚了一群男女花痴,大家都直愣愣地看着这个明显是在等人的高大英俊的男人,心里不断猜想着谁那么好的福气。
沈琅出来的时候被前面犯花痴的人挡住了,忍耐了一会儿见没人打算挪步,干脆从侧边出去。视觉敏锐的沈琅当然也第一时间看到了严言,当下愣在了那里。
严言也是第一个发现沈琅的人,从她一出现,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她,脊背都不由自主地挺得更直。
大家也察觉到严言和自家主编之间奇怪的气氛,但是难得能八到主编的八卦,大家都舍不得走,双眼发亮,磨蹭着等后续发展。
沈琅哪里不清楚他们心里那点小九九,也不点破,只是用很平静的语气宣布:“下个月《ADONIS》创刊两周年纪念,明天我要看到你们的纪念刊策划书。”
“不是吧……”大家一片哀号,因私害公神马的,主编你要不要做得如此理直气壮啊?为神马我们明明下班了还要回去加班啊?果然主编的八卦不是那么容易看的……于是大家识相地遁走。
严言等人散了才走上前去,刚把波斯菊递出去,还没有开口,就被沈琅打断:“我知道你这两个月出差了,约会的事我不会怪你,你不用向我解释了。”
严言眼睛亮起来,欣喜道:“你原谅我了?”
沈琅依旧面无表情:“本来你就没有错,有什么原不原谅的。只是,我们之间,是真的没可能了。”
严言的心一下子从山顶跌到谷底,努力保持冷静,他开口问:“为什么?”
沈琅没回答,只是反问:“你觉得我们有可能?”
“当然。”严言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想了想,又补充道,“在我看来,只要我们努力,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沈琅抱紧了笔电,挑眉道:“包括爱情?”
严言严肃地点头。
过了一会儿,沈琅才开口,只是声音更加漫不经心,甚至带了些讥讽:“单方努力吗?我可没有打算跟你继续下去。”
严言察觉到她语气里难掩的冷意,急忙道:“可你当时不是答应了吗?”
沈琅深吸了口气,轻笑了一下:“是啊,我当时头脑发热答应了的,虽然后来觉得自己有些神经,但是想想跟你试一下也未尝不可,所以准备好要跟你好好谈谈的。”
严言隐隐有些安心。这说明沈琅当时的确有心要和他尝试着谈恋爱的。只是沈琅的下一番话却彻底浇灭了他的希望。
“我约了你,你失约了。这不是你的错,因为你也无法掌控你的工作,我没有任何理由责怪你。可是这也让我明白了,我们真的不合适,至少在我看来,你是不适合我的。”沈琅神色认真,“所以,就这样吧。我们以后都不要再有什么交集了。”
严言忽然觉得慌乱,对方明明再三地表明没有责怪他,可是两人还没有开始就无疾而终的恋爱确实是在这里出了问题,可偏偏他不知道该怎么挽回。他的工作一直是这样,他不会愚蠢地把责任归咎于突然到来的工作上,沈琅也是理解这一点的,可是……既然她理解,为什么依旧不肯给他机会呢?
严言保持了在工作中的谨慎和狡猾,虽然心里已经慌乱到了极点,面上却一直都是一副镇定的样子。他慢慢地开口:“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理由,对我来说,没有说服力。很多我们自以为无法克服的障碍其实只要换个思考方式就可以解决,你说的我们不合适的地方也可以在相处中慢慢磨合,你这样一口拒绝,我不能接受。”
沈琅微微笑起来,使得她艳丽的眉目带了几分缱绻的温柔,只是目光却淡漠。她叹了口气,用些无奈的语气看向他:“我并没有需要你的理解和接受。严警官,你要知道,很多时候,我们给出的理由只是借口而已,结果并不会因为借口的不同而发生任何的改变。”
严言的右手握紧了波斯菊的梗束,目光多了丝咄咄逼人:“如果这是借口,那么真正的理由是什么呢?”
沈琅从台阶上走下来,俯视的目光冰冷而隐忍,嘴角的笑容却反常地和缓:“你不会知道,我在那里等了一整天,却完全联系不到你,那个时候的我,是怎样的感觉。你没有错,我知道,可是那又怎样呢?我理解,只是我并不接受。”
沈琅从严言的身边走过,目不斜视,连被风吹起的发丝都没有拂过他的脸。严言甚至能感觉到对方从他身边走过时心底荒凉的愤怒,没有声息的,近乎倔强的委屈。
他忍不住想,他什么都没有做就已经令这个习惯强势的女人感到伤心和委屈了。他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那个眼神高傲带着无与伦比的自信的目光直视他,劈开他眼前一层白雾的艳丽眉目。
他会不会太失败了一点?他竟然让她受委屈。
可是,什么都没做啊!就这样被出局,不甘心啊!总要做点什么吧?
严言跟着沈琅一起去停车场取车。沈琅回头看到他,也只装没看到。用遥控打开车锁的时候,严言快步赶上去,利用自己敏捷的身手把花扔到驾驶席上,面对沈琅的怒视也只是无辜地摊手:“本来就是送你的。”
沈琅都被他气笑了:“你还不死心?”
严言双手插兜,脸上挂着懒散的笑容:“哎呀沈主编,追人哪有还没开始就放弃的?这第一步送花就铩羽而归实在太打击俺滴心,您就当宽慰一下咱么。”
沈琅扣着车门,眉头紧皱:“你什么意思?”
严言耸肩,笑容诚恳:“追你啊!”
沈琅简直要怀疑这人有没有耳朵的啊,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他还能说出这种话,这脸皮得厚到什么程度啊!
严言绅士地为沈琅拉开车门,躬身含笑:“路上小心。”
沈琅冷笑一声,砰地一声关上门,直接走人。
严言站在原地,抽出手机按了几下,拖长了音调说话:“徒弟啊,到了你报答师恩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