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长风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一阵眩晕。
此时他眼中的血色已是无影无踪,肩膀上被咬出的血洞也在刚刚杀意喷涌出来的时候自动愈合了。虽然现在已无性命之忧,但是却如大病一场,腿脚发软。
他看着满地尸首,根本不敢相信是自己所为。这可是一个寨子的山贼啊,而且其中还有一个成名已久的武师!竟然全都被自己一个人斩杀了?!
对了,还有一个人,我那么相信她,可她呢?先是毁弃婚约,想要嫁给黎城送公子求荣华富贵。好,就算我相信她有苦衷,是被逼迫的。可之后呢?她又向江一刀道出我的秘密,把我逼到这个地步。现在化龙丹,化龙决都没了,三年之后我定是必死无疑了!若她是求活命也就罢了,可她却又是求富贵荣华!为了荣华她就可以背信弃义!为了富贵她就可以置我于死地!此仇若是不报我齐长风怎么能算是七尺男儿?!
齐长风忍住眩晕,踉跄着朝大厅走去。可是,大厅中却空空荡荡,月儿早趁着二人交手之时溜掉了。
“该死!”
就在齐长风左右寻找之时,寨外突然传来了人马嘶喊之声。
“快,别让他们跑了!”
“宋管事,里面有一个少年,是我的同乡。”一个略带柔弱的声音说道。
“月儿姑娘放心,我们会把他救出来的。”
“不,宋管事误会了。我是说,他其实是山贼的同伙……”
“哦?”宋管事看了月儿一眼,下令道,“敢动我宋家的人,一个不留!”
“那个江一刀,可是个武师,还是小心些,别让他给跑了。”
“月儿姑娘不必担心,武师,虽然在黎城算是个人物,但是宋家不在乎。”
不在乎,简单的三个字却将大家族的肌肉展露无疑。宋家可以不在乎江一刀,可是齐长风却必须在乎宋家。刚刚若不是化龙决中的杀意突然喷涌而出,他早就死上千百遍,葬身妖族之口了。现在浑身酸软,没有半分力量,别无选择只能逃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仇他日再报才是上策。可是去哪呢?不由地,齐长风脑中浮现出了三个字,翠屏山!
对,父亲临死前千叮咛万嘱咐说让我之后直接去翠屏山,可是我却是先回了叶村。早知如此,唉……
下定决心之后,齐长风趁着宋家的人还没进入山寨之前,一头扎进了寨后茂密的树林之中。
宋家之人仔细搜寻了一番寨子,没找到一个活口,便动身回府了。原本还想大操大办的仪式,因为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也免了。
齐长风进入林子之后,硬生生撑五天,终于到了翠屏山。
翠屏山是一座小山丘,并不知名,齐长风若不是猎户家的孩子,怕也不知道翠屏山到底是在何处。就连黎城的地方志之中,也没有记载这一座小山丘。
山上树林环绕,零落地住着八户人家。这八家靠着一片菜园,一片果园,偶尔猎些山野之物,勉强活着。
齐长风到时,天刚亮,已经有人扛着锄头在菜园里劳作了。
齐长风远远喊道:“老伯,这里是翠屏山么?”
“什么老伯!叫公子!”正弯腰锄地的人一听便不干了,急冲冲地嚷道。
齐长风仔细一瞧,不由失笑,说话之人虽然头发银白,但是眉目绝对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再加上身形消瘦,背对着自己弯腰锄地,一时间竟然认错了,白白矮了辈分。
“哦,我眼拙了。公子,这里是翠屏山么?”
可谁知白发少年并没有回答,反而一把丢下锄头,朝附近一座农舍奔去,边跑边喊:“爹!二伯,三伯,四伯,六叔,八叔,九叔,黑蛋!不好了!出大事了!齐大伯出事了!!!”
刹那间,八户农舍的房门被猛然撞开,每间农舍中都窜出一个糙爷们儿,却没有一个女人,有的在穿衣,有的在提鞋,有的拿着烧火棍满脸焦黑,还有的赤膊提着柄砍柴斧。这其中更有一个少了条腿的,一个断了只胳膊的,一个圆滚滚肤色暗黑的十岁左右的少年。一个个奇形怪状各不相同。可出奇一致的却是满脸的焦急,满心担忧。
“说!怎么回事!若是还像以前一样捉弄大家,我非打断你的腿!”一个面容和白发少年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子喝道。
原本大家焦急地冲出来,却根本没见到心中所想之人,不由都有些恼怒,纷纷看向白发少年。一个身材硕长的年轻男子,也歪了歪头,调笑道:“白起,这次你要是屁股再被五哥打开花了,别怪九叔不帮你呀。”语气虽是调笑,但是言辞之间对这次事件的重视是再明显不过了。
叫白起的白发少年也是一顿,暗道一声不好,以前捉弄他们次数太多了,这次他们没见到齐大伯,自然是不信的,还以为我越来越不懂事,拿齐大伯安危开玩笑,急忙解释道:“我怎么敢拿这种事乱说!不信你们看。”说着用手一指齐长风,“他长得像大伯不像?”
“像是有些像,这样你就可以乱说了?”
“像就行了!咱们翠屏山处在深山老林之中,若不是知晓咱们的位置,平常百姓有几个能找到这里的?再者,他看上去十六七岁,正好和齐大伯的儿子差不多大。长得像,年龄又对,还能找到这里。这就说明了他肯定就是齐大伯的儿子,齐长风!这是其一。其二,你看他满身血迹,伤痕无数,而且又疲惫不堪,定是经历了一场血战!况且,他来了,齐大伯却没来,必定没有什么好事!其三,也是最关键的,你看他胸口衣襟之处,露出的那一点点碧色的东西是什么?这颜色,这纹理,可不就是齐大伯的玉佩么!齐大伯连玉佩都交给他了,不是出事了是什么!”
众人一听,大惊失色,急忙抢着朝齐长风奔来。
齐长风却不由多看了白起几眼,仅仅看了我一眼就能看出这么多东西,这白起不知比自己聪明了多少倍啊。父亲的兄弟看来藏龙卧虎,可是为什么他之前却根本没想我提起过呢。
齐长风脑中刚这么转了一圈,几人便奔到了他身旁,白起的爹一把抓起齐长风的手腕,摸了摸脉搏,又看了看他胸前被江一刀抓出的几道伤痕,面色一松,朝周围点了点头,道:“没有大碍。”
众人这时才略微松了口气,七嘴八舌地问开了。
其中看起来最年长的,想来应该是白起口中的二伯,皱眉喝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老九,你朝周围探探,看有人跟来没,老五,赶紧去配药。其他人跟我回屋,里面说话!”
众人应后,簇拥着齐长风进了一间农舍。
来不及坐定,二伯就开口问道:“长风,你爹出什么事了?”
“死了……”一提起自己的爹,齐长风心中郁结之气又激了起来,在加上连日的疲惫,还有到这里之后莫名的安心,他的说完这句之后,竟向旁边一歪,昏睡了过去。
离齐长风最近的一个中年男子正想将他推醒好继续询问,却被二伯制止了:“别,老三,让他睡吧。唉,老大看来是真的去了。逝者已去,生者还得继续啊。也不知道这几天长风侄儿到底经历了什么,唉,一切等他醒来再说吧。等会儿把他挪到老五那里,泡泡药浴吧。”
“是,二哥。”老三点了点头,看着齐长风,眼中满是心疼和忧虑,他又看了看二哥,道,“不如我去查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咱们早一点知道,就可以早一点做准备啊!”
这次二伯并没有反对,点了点头,道:“也好,那你循着他来的路查查吧,不过记着,三天之后必须回来!”
老三应了一声急忙推门走了。
二伯又对老四说道:“老四,你去黎城,看看最近有什么风声。”
老四一言不发,握着着拳头也去了。
当日,众人无话,只是静静围着长风,一片哀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