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年来,云川大陆诸国相安无事,一直维持着大陆平静的局面,其中,版图最大的两个国家是西部的大胤王朝和东部的东厘国。大陆上各国友邻和睦,互通有无,维系了云川的太平和繁盛。
大胤开国两百年来,历任皇帝皆以任人唯贤著称,将大胤带领进入一个太平盛世的是上一位皇帝显德帝,二十年前,年仅四十的显德帝骤然逝世,举国哀悼,而后现在的和仁皇帝继位,言必将带领大胤进入下一个顶峰。不禁有人想问,和仁帝可会像显德帝那样崇尚仁德,以民为重,将大胤带入一个新的太平盛世?世人众说纷纭。
上京城,大胤帝都。
三年一次的科考又如期而至,上京城迎来四面八方的士人学子,达官贵族,望一展才学,加官晋爵,报效国家。自大胤开国以来,科考便一直沿袭到现在,只有十五年前,大胤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才暂时取消了科考,科考作为选拔有学之人的重要途径,受到历代皇帝的青睐。
暗香茶馆里,一白衣男子风度翩翩,摇着扇子坐在茶馆的角落,嘴角微勾。就在刚刚,新进京的科考学子在茶馆内高谈阔论,准备在科考上一展宏图,其志向之远大,完全不输于当年显德帝将大胤带入太平盛世的壮举。谈及自己才能,自信满满,扬言必摘科考桂冠,男子只轻笑地看着,不予理会,这等狂妄自大之人,不是有真才实学,就是家底丰实,非显即贵,有妄自尊大的底牌。
不多时,人即散去,三日后便是科考之日,十年苦读只为今朝一展才能,本是安静温书之日,停留茶馆,虽是谈论与科考有关之事,还是浪费了些精力。
男子纤长的手指在茶杯上摩挲,嘴角的笑意加深,眼神里却透露出凌厉,俊美的面庞看不出任何端倪,讳莫如深。
一男子进了茶馆,在门口张望,看到白衣男子时目光柔和,缓步走向了他。
“古老弟,三日后便是科考,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喝茶,实乃宽怀大度,世某着实佩服。”男子坐下,随手倒了杯茶,轻泯一口茶水,“好茶。”
“我古湮并非临时抱佛脚之人,科考在即,应以休憩调整为重。”古湮眼皮微抬,“世兄学识如此,为何不参加科考?”
“古老弟过誉,我没有如此志向,不求为国效力。”话说的很轻,随茶香一同飘散。
自开国以来,文人雅士,士人学子不求功名,淡然处世之人少之又少,古湮一笑,对眼前之人多了几分好奇。进京半月来,惟有这世璟,称得上是他的友人。
三日后,大胤皇宫里的泽龙钟被敲响两次,科考开始和结束。
古湮摇着扇子,悠哉悠哉地迈着步子,进了暗香茶馆。
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是世璟。
这一日,天尚好,大胤皇朝结束了今年最重要的大事,试卷的批阅过后就是科考前三甲定夺,历来科考前三甲,都由皇帝直接定夺,按考试试卷的作答予以评判。显德帝在世时,历届科考前三甲都会予以重任,到了和仁帝,虽说不再像从前那般重视,但科考前三还是占了重要地位。
古湮泯了口茶水,无视世璟期盼的眼神,“大胤开国以来,科考前三甲皆由皇帝亲自评定,此次科考,亦是由皇帝亲自命题,未经其他人手,待到皇榜揭开那天,一切都会大白于天下,帝王之心,怎能随意揣测,世兄,如此,不好。”
“古老弟眼光卓越,自是能分辨得出哪些人有治国之才,半月来,为兄已试探出老弟的才识非常人所能及,自是治国之材。”
“世兄坦言,古湮万分感激,但君心难料,勿妄言为妙。”
上书房。
和仁帝批阅着呈上的考生试卷,面色沉重,大掌拍在紫檀木桌上,一声巨响,一旁打瞌睡的徐寿立刻提起神来,唯唯诺诺地低下头,“陛下,别气坏了身子……”
徐寿是宫里的老人,几岁便跟了和仁帝,几十年来兢兢业业侍候和仁帝,早就摸透了和仁帝的脾性,在宫里自是有些个地位,也能猜透几分这位皇帝的心思。
和仁帝抬眼,将几份考卷扔到地上。
“这些考生真是胆大包天,朕出的考题是太平盛世,看这些士子作答的都是什么!”
徐寿弯着腰低头站在一旁,不敢动弹。
几日后,皇榜一出,众人哗然。
历任科考,决胜出前三甲,分别授予状元,榜眼,探花,此次科考,另人不解的是只有状元,并无榜眼和探花,这在大胤王朝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着实君心难料,和仁帝不是一个知人善任的主,继位二十年来,虽说将大胤治理的井井有条,但光是科考这一点,就输给显德帝一大截,更逞论如何开创大胤的再一次盛世繁华?
和仁帝坐于修文殿宝座上,目光如炬,右相洪策跪在下首,大气不敢乱喘,一众大臣跪在殿下皆是敛声屏气,战战兢兢低头沉默着,就在刚刚,右相洪策谏言,惹怒了和仁帝。
半柱香前。
“今日之事,众爱卿可有异议?”
大殿里异常安静,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右相洪策迈出一步,朝和仁帝行一礼,从容开口:“陛下,老臣有话要说。”
和仁帝抬手,“爱卿但说无妨。”
“谢陛下。陛下,老臣以为,科考推选前三甲不无不可,自大胤开国以来,历任科考前三皆委以重任,开国元帝曾言,大胤历任帝王应以任人唯贤为重,科举考试方为重中之重,是以自元帝以来,二百年间科考皆为选贤之本,显德皇帝在世时,大力拥护科考,重用治国之材,是以大胤方能开创太平盛世,今科考唯一状元,实乃有违遗训,望陛下三思。”
好一个右相,字字有理,完全蔑视和仁帝的决定!
众大臣躬身一礼,异口同声,“望陛下三思。”
和仁帝重喝一声,大掌拍在龙椅上,青筋暴起,“诸位爱卿是在质疑朕的决定?”
众大臣慌了神色,齐刷刷跪下,“臣不敢,请陛下息怒。”
一众的墙头草,前一刻还认为右相的建议挑不出错,所有人都应和着,这一刻皇帝大怒,马上临阵倒戈,保命为重。君心不仅难测,君心还飘忽不定,苦了的是一众大臣,谁能料到皇帝口口声声说的‘爱卿可有异议’不过是句场面话,顺着他的意思来说‘陛下圣明,臣无异议’就可以了吧,可怜右相年过七旬还巴巴地冒死进言,着实,太不值得了,弄得整个朝堂上众大臣提心吊胆,大气不敢喘。
礼部尚书程樾心里捏了一把冷汗,就在昨日,皇帝任命他草拟一份圣旨,新科状元乃是来自歧南的士子古湮,近年来,歧南势力膨胀,有崛起之相,想必皇上想趁此机会将歧南势力收入囊中,只是,科举考试只出了一个状元,这不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韪,触了先帝遗训吗?当然,这些话只能在心里说说,真要说出来,恐怕一百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皇帝摆了摆手,身边侍候的徐寿会意,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退朝。”
众大臣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下了,异口同声道:“谢陛下,祝陛下龙体康健,万岁万万岁。”
暗香茶馆二楼雅间。古湮斜躺在软榻上,接过身边侍女递过来的茶水,轻泯一口,“琹漾,该来的都来了吗?”
被唤作琹漾的女子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应道:“是,小姐。”
古湮抬抬眼皮,给了琹漾一记白眼,“小漾啊,本公子知道自己气宇轩昂,气度非凡,容颜俊美,令无数少女倾倒,纵是你我从小长在一起,你也对我垂涎不已,怎么,才分离了半个月,你就跟我生分了,站的那么远干嘛?”
琹漾小心翼翼地往古湮身边挪了挪,心里嘀咕道:“小姐,您这一身行头着实令小的我难以适应,再加上您那张俊脸,活脱脱一风流公子哥,实在不敢离得太近……”当然这些话只能在心里嘀咕,这要被小姐听到,后果不堪设想。
“近些日子,你把进京的那些人安排妥当,暂时不要露面,过几日皇帝必定对我有所安排,到时再议。”
“是,小姐。”琹漾答道,偷偷瞄了一眼自家小姐,问道:“小姐,琹漾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此次科考,惟状元一人,您是怎么猜到皇帝的命题?”
古湮嗤笑一声,目光中有些不屑:“和仁帝这个人,妄自尊大,竟敢命题太平盛世,那我就照着他的意思答就好,一定能深入他心。况且,他一直忌讳的就是先帝开创的太平盛世,当然不能从那里下手,只能顺着他的意思,称颂他的功德,正所谓,无所不用其极。事实上,他给我们挖了个坑,坐在一旁等我们跳罢了。”
“哦,我明白了,那些落榜士子一定称颂的是先帝的太平盛世。”
古湮点头,双瞳微眯。
“琹漾,要记得,上京城里没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