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东升关上房门,也不打算继续洗澡了。他本打算一关上门就直接钻进被子里去,好好的睡上一觉的。谁知他却张大了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他知道自己是个浪子。流浪也是种病,就像是癌症一样,你想治好它固然不容易,想染上这种病也同样不容易,所以无论谁都不会在一夜间变成浪子。假如有人忽然变成浪子,一定有某种特别的原因。他之所以会变成浪子,是在很小的时候,因为遇到一件要去跳河的伤心事。结果他没去跳河,而变成了浪子。浪子是从来不会去跳河的,除非那天的河水碰巧很温暖,而河里碰巧有个美丽的女人在洗澡。浪子一向不愿意虐待自己;因为这世上唯一能照顾他的人,只有他自己!
莫东升对自己一向照顾得很好,有车坐的时候,他绝不走路;有三千元一天的总统套房,他就绝不住二千五的!希尔顿的几间总统套餐房,正是三千块钱一天。到希尔顿去住过的人,都认为这三千大洋花得并不冤。宽大舒服的床,干净的被单,柔软的鹅绒枕头,还随叫随到的服务员,24小时的点餐。
莫东升正躺在这样一张舒适的床上,他却无法入睡。只要他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一个女人。一个女人穿着件轻飘飘、淡紫色,柔软的长裙,像迷蒙中的天使,********天使……
而且还莫名其妙地送他一只戒指:“……除了你,我们实在不知道该去找什么人!”
莫东升打从心底叹口气,找我又有什么用?又不提示半点线索!就在他叹气的时候,外面忽然有人在敲门。这里今天变自由市场了吗,怎么这么多人?
莫东升又刚起身,套了一件睡袍,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暴力地砸开了。
两个短寸平头、国字脸、鹰钩鼻,同时不忘招牌般的大墨镜的黑衣大汉,就这么随随便便地破门而入,出现在大厅里。然后侧身面对面站在门口,连眼角都没有瞟向莫东升一眼,就好像屋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似的。
莫东升仍是沉住气,因为他知道好戏正在后头。这两个大汉来得虽是奇葩诡秘,但也只不过是跑龙套的,主角一定还没有登场。果然,紧接着,男男女女,稀稀拉拉进来十几个。看来这屋子里不但越来越有趣,而且越来越刺激了。再然后,就见一身材高挑的墨镜女推着一辆轮椅进来,轮椅上坐着一三十过头的女子。莫东升千想万想,却万万没有想到这迟来的主角竟然是一残疾!事情发展到这里,一直都很有趣。主角也是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人,若不是个残疾,岂不就十全十美了?
莫东升还在纳闷,就听见一个声音道:“你是谁?怎么会在妹妹的房间里?”这声音又响又脆,听起来也并不好听,问起话来又凶又横,就像公安局审犯罪嫌疑人。
莫东升叹了口气,苦笑道:“这里好像是一家酒店,这间房子也好像是我花钱订的,这里也好像没有妹妹,连姊姊都没有。”
轮椅上的美女摘下墨镜,擦了擦,“我问你一句,你就答一句,最好少玩花腔,明白了吗?”
莫东升摸着脸,苦笑道:“看样子我想不明白都不行。”
残疾女道:“梦洁洁在哪里?你快点去叫她滚出来!”
莫东升又叹了口气道:“抱歉得很,我不能去叫她滚出来。”
“为什么?”
莫东升道:“第一,她不是球,不会滚;第二,这里根本没有一个叫梦姐姐的,就连小妹妹也走了。”
突然一声清叱:“你找死!”
只见之前推着轮椅的那个酷妹,飞起一脚,直奔莫东升面门而来。这一脚如踢实了,不死也得毁容。
莫东升最在意的就是自己这张脸,怎么能让它破相,那腿来得快,幸好莫东升也不慢,头一偏,堪堪闪过这毁容脚。只是他刚躲过这一脚,第二脚又跟着来了;一脚接着一脚,又狠又快。莫东升凌空倒翻,堪堪避过,然后探出右手牢牢地抓住了踢过来的脚踝,顺势把鼻子贴过去,嗅了嗅,“还挺香。”
女子脚踝被拿住,怎么使劲都抽不出来,再看到莫东升的动作,脸一红,惊叫一声:“不要脸,不要脸!”
莫东升笑道:“不要脸总比不要命的好!”
“英子,退下。”
这英子才退开,最先破门而入的两个黑衣大汉已出现在莫东升面前。莫东升叹了一口气,“我对男人实在是没什么兴趣,要不再换换?”
在莫东升说话间,两个男人已经抓住了他的手,正要抡拳便打。莫东升却大喝一声,两手只一扭一缩,就像灵蛇似的脱出了敌人的掌握。两名黑衣男子顿失重心,双双向后跌了出去,一屁股坐到地上,痛得龇牙咧嘴。但是两个家伙却一跃而起,虎吼一声,又双双扑了过来。
莫东升身子突地往前一冲,从他二人的胁下游鱼似的钻了出去,一步就窜到了轮椅之前,笑道:“还是你不错,你若不是腿脚不便,刚刚好跟我能配得上。”
女子冷笑道:“你说我是残疾吗?”
莫东升居然忍不住轻呼了一声,就像见到了鬼似的,一步步往后退。因为他看到女子已慢慢的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一双眼睛铜铃般地瞪着他。莫东升实在是大大的吃了一惊!他怎么也想不通一个腿脚正常的人干嘛去坐轮椅。
莫东升一步步往后退,女子就一步步往前逼去,她的眼睛虽美,瞪着你的时候,却像老虎要吃人似的,冷冷道:“我残不残?”
莫东升呐呐道:“不……不残!”
女子又道:“你是不是想跟我配一对?”
“想……不想……”他说的倒不是假话,像这样的女子,也没有人能受得了的。
女子道:“你想不想要命?”
莫东升道:“想。”
“你知不知道我会杀人?”
莫东升道:“你的确不像是会杀人的样子。”
她冷冷道:“我七岁就开始学各种搏杀和枪法,九岁时杀了第一个人,接下来每个月至少杀一个,你算算已杀了多少个了?”
莫东升倒抽了口气:“好像已有二、三百个了吧……”
“所以再多加你一个,也没有甚么关系。”
莫东升突然大笑道:“不用吹牛了,你只不过说一大堆谎话想吓唬人,就像搞这样一堆花招想要装腔作势。”
“你真以为我杀不了你?”女子身子忽然一转,一手抓过旁边一手下怀中藏着的唐刀,连鞘向莫东升砍来。
莫东升惊急后退:“你真的要杀我?”莫东升宽大的睡袍极不方便,人都快被裹住,但这女人却偏偏连他一片衣角都沾不到。
女子握刀向前一甩,刀鞘飞出,使劲跃起劈向莫东升。莫东升一把接住刀鞘,脚步错动,连连闪退。女子一劈不中,细腰一扭,带动身子向莫东升绞杀过去。莫东升的冷汗已被吓出来了,遇到了这样的险着,他竟已无还手之力?甚至没有半点招架之功。情急之下,随手将刀鞘一扬。只听得“铮”的一声,火星四溅,刀身已没入刀鞘里!
女子身形一滞,看着莫东升发怔,莫东升自己也已怔住。刚才他挥起的刀鞘,若有半分偏差,这把刀只怕早已刺入了他的胸膛。女子出手的方向部位,力道速度,竟然被他算得毫厘不差,就好像他二人曾练过几百次一样。
女子兀自呆怔,莫东升却随手将刀鞘往地上一扔,掉头就想出门。
女子突然大声道:“等一等!”
莫东升冷冷道:“还等什么?”
“你不问我叫甚么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只听这女子恭谨顿首道:“属下炙炎组西南分会统管谢莹,见过会长!”
莫东升一怔道:“你说什么?”
谢莹道:“我什么都没说,会长吩咐什么,我就做什么!”
莫东升一怔!哈哈大笑,道:“听好了,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滚出去!”
谁知谢莹果然二话不说,滚了出去!她的一群属下当然也都跟着滚了出去,转眼间就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