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忽然乌云蔽日,天空中响雷滚滚,一场大雨似乎就要来临,宫殿中挂起的大红灯笼在风中摇曳,已经跌落了数盏,掌事宫女不得不提着裙摆将大红灯笼捡起来。整个皇宫似乎被一层暗色笼罩,连那扎在柱子上的大红绸布,也都显得暗沉沉的。
教习嬷嬷移步出去看看轿子是否来到,连沧月贴着连翘的耳朵说道,“你能在临死前有一场盛世婚典,也算是我对你的恩赐,要知道,欧阳逸轩永远不可能这样娶你,即便你已经改头换面。”
连翘的身体颤抖,她只能睁着眼死死的盯着红绸盖头,她曾经千万次试想着自己戴上凤冠霞帔,试想着那个翩翩佳公子手持红绸,牵着自己走向金銮殿。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一切如愿的时候,竟然就是自己死期快到的时候。
恐惧、不甘席卷而来,可是她又无能为力。
她忽然生出几分既生亮何生瑜的感慨,如果有来世,她一定不会再遇到连沧月,这个造成她人生悲剧的女人。
“请皇后娘娘上轿。”
教习嬷嬷带着一群侍女走了过来,连沧月和王大丫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连翘上了软轿。
连沧月淡淡的扫了一眼花轿,楚墨言果然是下了血本,连这轿子都弄得奢靡非凡。
轿子是用上等的紫檀做的,周身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气,整个轿身是用水绸包裹,上面金线绣着大朵的牡丹,寓意是花开富贵,轿子的四角悬挂着巴掌般大小的玉如意,随着这轿子的摆动不停的晃动,让人有些眩晕。
“落轿!”
太监尖细而谄媚的声音响起,只见殿前两排银色的编钟在乐锤的敲打中释放着阵阵悦耳的音乐。
楚墨言一袭红衣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红袍上的金龙神态恣意,犹如楚墨言此时的欢愉,他本就生的白净,在红衣的衬托下越发的俊美张扬。
连沧月将红绸子塞进了连翘的手中,随着她手中傀偶的摆弄,连翘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迈步。
她妄图挣扎,可是却无可奈何。她的脚步有些僵硬而踉跄,她刚刚迈上台阶的时候,身体没有站稳,踉踉跄跄的向后倒去,忽然一双柔美的双手扶住了她。
连沧月柔声说道,“皇后小心脚下。”
连翘恨得牙痒痒,她试图伸手撤掉头上的大红盖头,可是最终那只手却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楚墨言有些迟疑的看了过来,他的眸光落在‘连沧月’身边的宫女上,那张脸虽然极其普通,可是全身却散发着一种清冷的气质,让他不由自主的望去。
“陛下?”延喜小声提醒了楚墨言,楚墨言瞬间从失神中醒悟过来,他牵着手中的红色绸子继续向大殿走去。
连沧月和王大丫老老实实的立在两侧,她的嘴角勾起浅浅的笑,紧紧的握住云袖中的傀偶。
只见太监将两杯金樽端了上来,楚墨言接过酒杯,豪情万丈的说道,“这第一杯酒孤要敬天地,是上天赐予吾北甸臣民的风调雨顺,北甸的臣民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繁衍生息,享受着天地的恩惠,孤身为九五之尊理应拜谢。”
连沧月不屑的微微勾起唇角,不过她不得不承认,楚墨言确实比欧阳逸轩要强上几十倍,至少他装的很像。
不知何时,御无双已经悄然的站在了连沧月的身后,他轻声戏谑道,“孤定然要先敬子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连沧月低声说道,“你定然会成为一个明智的君王。”
御无双清浅的笑了笑,良久,他说道,“若是回到西楚,孤定然要让你拥有盛世红妆。”
盛世红妆是每一个少女心中的梦想,只是经历了这么多生生死死,连沧月已经看清了,再多的浮华,抵不过两人一起牵手经历岁月的耳鬓厮磨。
连沧月心里虽然有点甜丝丝的,但却还是一贯的口是心非,“俗不可耐。”
御无双不着痕迹的退了回来,他坐在青玉案上小酌,眼眸中闪动着是那个清冷的身影。
“爹爹,娘亲在跟别人拜堂成亲,你怎的不吃醋?”豆豆贴在御无双的耳边小声说道。
御无双用修长的手指捏起一颗樱桃塞进豆豆的小嘴巴中,“那不是你的娘亲。”
御无双冷冷的扫过那个红色的身影,他才没有大方到让自己的皇后跟别人拜堂成亲,即使是仪式也不可以。
豆豆闪动着精光的眼睛在大殿上一扫,当他的眸光落在连沧月身上的时候一脸的兴奋,他压低声音说道,“爹爹,豆豆也要人皮面具。”
御无双掐了掐他水灵灵的脸颊,眸光里满是温和,“乖,等你将制毒之术练好了,爹爹就教你怎样制作人皮面具可好?”
豆豆瞪着两个水汪汪的大眼睛,无比崇敬的看着他的爹爹,长大了他定然要成为爹爹这样的人。制毒,解毒,易容……竟然样样都会,并且哄得了娘亲,守得住江山。
御无双抚摸着豆豆的脑袋,“等会儿局面混乱的时候,你就紧紧的跟着爹爹。”
豆豆凑了过来,紧紧的拽住御无双的衣襟,“爹爹,是不是局面越混乱,娘亲越好脱身?”
御无双笑着点了点头,他轻轻的弹了豆豆一下,佯装严肃道,“你只需老老实实的跟着我就好。”
豆豆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知道了。”
虽然他答应的挺干脆,但还是趁着御无双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的溜进了御膳房。
御膳房中烟雾缭绕,御厨们忙的不可开交,侍女们端着各色的菜肴,穿梭在御膳房狭窄的过道中。
一掌事嬷嬷将豆豆打量了一番,见豆豆穿一件紫色锦衣,腰间挂着一剔透的玉佩,且一脸的傲气,便断定这小孩子定然是哪个王亲贵胄的子嗣,便微笑着蹲下身来,“小公子,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不如姑姑带你出去如何?”
豆豆便做一脸天真状,“好姑姑,我就是有些馋嘴了,想看看御膳房有什么好吃的。”
掌事嬷嬷笑着去拿糕点,豆豆趁机走到青瓷大罐旁,他将罐子上面的一层油纸戳开之后,一股酒香四溢,他从怀中掏出泻药便麻溜的倒了进去,然后若无其事的敲了敲每一坛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