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宫灯环绕,灯火阑珊之中人影幢幢,来往不绝的宫人为这盛宴更是添加了不少的喧闹。
朝阳殿中如今已经尽是达官贵人、妃嫔皇子等。每个人乍看过去都是衣裳琳琅满目,光鲜而华丽。俊俏非凡的有,端庄婉柔的有,贤淑大方的有,温文尔雅的也有……在这盛宴之中,不乏青年才俊,佳人俏容,每个人脸上皆是洋溢着节日的欢庆,那缤纷的宫灯更是为这节日渲染了喜庆欢乐的气氛,辉煌璀璨的灯光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神采奕奕之中眼中又是熠熠生辉。人和景相依,一切竟有美不胜收的意境。
“此次盛宴在这朝阳殿之中举行,参与的人甚多。身份品阶各不相同,除了往年的后宫嫔妃皇子公主之外,今年听说还有一些名商……”
“是啊。南楚和北国的局势听说不太乐观……好在秋后倾歌公主联姻,这才……”
“嘘!”
如意耳边各种低低的议论声和交谈声响起,无心听到却也有心思考。
皇上让各名商一起参加盛宴,意欲何在?
正走神着,臂膀不知被谁一个轻轻推搡,如意正要抬起头,却被一股不大不小的力道拉到一旁。定睛一看,竟然是容知庭,后面还跟着墨青,如意脸上一惊。
“是你们?”太好了,总算见到他们两个人,一整天都有些隐隐不安的心情总算安定了下来。
“郡主。”墨青仍是恭敬地行礼,一身劲装在繁华之中威风凛凛,英气逼人。
拉住如意的正是容知庭的手,他手握一把玄黑剑,也和墨青一样身着王府侍卫的玄衣锦纹劲装,他本是温恬之人,俊逸秀雅的面容此时此刻也被这劲装衬得颇有英姿,颀长高挑的身躯立定,翩翩儒雅之中又凛然正气。
“宫里人多,你留心点。”容知庭有些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如意回神,有些发怔。
不知有应没应,还没来得及说上其他话,他们两人又被叫去宴会现场警备,如意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些怅然若失。
甫一转身,在穿梭的人群中掠过熟悉的身影,那一男一女不正是——如意正要赶上前去细看,却被人叫住。
“如意,你怎么还在这,快随我去前面,皇上马上就要到了。”一道老练的声音在背后传来,如意回头,见是自家父亲卫千梓。
卫千梓脸色也是挂着淡淡的笑容,眼眸光亮地注视着如意,伸出厚实的双掌过来拉了拉如意,便要往前方去。
“皇上就要来了,你第一次见皇上,切记不要失了分寸。”卫千梓边笑着和身边走过的同僚点头致意,一边又压低声音提醒如意,如意自然是知道的,天子面前,万万不可造次,何况她这是第一次见到皇上本人。
两人刚到前殿,便见那宽阔无边的殿宇正中赫然是一片明湖,那浩大的明湖水光潋滟,在月色和灯光之下更是氤氲迷人。更为奇特的是那湖中此时却有一个形似莲蓬的舞台,通体为大理石所筑,莹白光润,四周莲叶状的围拢起来的莲身,却是晶莹剔透,翠绿欲滴。
如意还没来得及赞叹,只听见一声高声刺耳的呐喊:“皇上驾到——”长长的尾音延伸,无比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中。所有人都停下交谈和手中的动作,一个个面色谦恭,跪满地面,那气势恢宏浩大,宛如迎接天神一般隆重而威严,如意也随着人潮跪立,伏低身子,呼吸和其他人一样变得有些紧张却又压抑。
只见前方一道明黄身影在众人的簇拥之下缓缓逼近,人未到,那耀眼的明黄托着席卷全场的威严已经先让在场的人臣服。
明黄长袍在面前掠过,袍角金边龙纹刺目,被走动带起的风拂起,往上再看,金黄龙袍在身,衬得皇帝精壮的身躯更加高大威严,龙袍之上,沧海龙腾之态逼人。五官清晰,浓黑的眉毛眉毛之下一双英锐如利剑的黑瞳里是沉稳内敛的光芒,鼻子高挺,紧紧抿起的嘴唇此时微勾,似是也被这节日气氛熏染,伴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和王者之气,那甚具威仪的面孔给所有人都留下深深浅浅的惶恐。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起的高呼声掩盖天地所有的声音,震耳欲聋。
“众卿平身!”随着一声浑然天成的充满帝王霸气的嗓音,在场的人慢慢立身,在皇帝的手势之下缓缓依次入座。
如意坐在梓王爷旁边,梓王爷和名王爷分别坐在离皇帝不远的两侧,皇上身边是皇后及其宫妃人等。如意大概逡巡了全场,冷不防在离皇帝较远的一桌人之中发现了他——司徒岚。
心里一动,却不好在这个时候起身过去,只好静观其变。司徒岚的脸色看起来虽然有些苍白,但精神烁烁,眼光明亮,雅致玉颜在众人之中仍然出色,不少在场的女子均或明或暗地侧目。司徒岚却处变不惊,波澜未动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神态谦和,澄亮黑眸,翩翩姿容,依旧优雅如画。
如意却在他如常的神态中捕捉到一抹浅浅的忧色,那忧色却在一个清丽晃眼的红衣女子入座后消失殆尽。如意认出那人——楚绯。楚绯收敛了平日的跋扈之气,此时一身红衣,神情微笑坐在他身边,倒有几分温婉。
如意看后亦是浅浅一笑。对面的风君忆此时正举着杯,恰好对上她的笑容,也是温和一笑,举杯致意,如意颔首,礼貌一笑。
随着皇帝下令,莲台之上已是众舞女环绕,声乐响起,盛宴就此拉开序幕。在场的人起先还有些拘束,但慢慢地也被舞者的舞姿感染,此起彼伏的赞叹声落,下又起,如意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容知庭和墨青两人现在身在何处,目光不自觉地飘忽离开,望向莲台后方。
侍卫在四周警惕,不敢玩忽职守。如意一眼扫视过去,人海之中对上了那双温润的眼,那眼中透露出令人安心的气息,站在众多侍卫之中,如意一眼就能看到他,飞扬的眉眼,温润自若的笑容。
蓦地四周静默下来,舞者退场,皇帝突然起身站在高座之上,看起来应该是要说什么重大的事件。卫千梓抿唇笑着不语,遥遥望着对面从容举杯,神色淡漠的卫千名。
岑堇居然没有跟在他身边?竟然连一个幽冥门的人都不在?看了他周边的人,卫千梓眼神闪现一抹疑窦,却被他生生压下。
“众卿家,今日是中秋月夜,月圆人聚。今日朕在此设宴款待,一来酬谢一年来为朕分忧解难的爱卿们,二来更是因为今日有贵宾相到——”顿了顿,元和帝并没有直接说来者是谁。底下的人却开始低语议论开来。
如意闻言看向风君忆,成玉坐在他身边,仍然是有些玩世不恭,丝毫没有呗皇帝的威严震撼,反倒是越发不正经地饮酒调笑,而在风君忆右侧,却坐着一个如意不认识的人,那人面容俊朗,姿态自若,看起来也不是泛泛之辈。
“爱卿们知道,秋后我国便要与北国联姻,长公主倾歌下嫁燕然世子,着实是我南楚的福气。南楚愿与北国交好,和平相处,民众安生,在这佳节之日,确实是令人畅快愉悦之大喜事!”众人纷纷附和起来,喜笑颜开。
一些人的脸色虽然如常,但却各怀心思。
“今日——”示意让众人安静下来,元和帝继续说道,“南楚有幸迎来北国的使者们,朕心生快意,特以诚相邀,设宴款宾!”随着皇帝的话毕,众人的目光开始在场上逡巡起来,纷纷寻找着北国的使者,风君忆、司徒岚、成玉、成霍这几个人瞬间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只因为他们几人气度不凡,各有仪容,让众人更是匪夷所思地猜测不已,纷纷仰头等着皇帝揭示答案——
“该不会是燕然世子亲自过来了吧?”
“不是吧?听说那燕然世子身体孱弱,怎么可能长途跋涉来到这里——”
如意听见身后一些官妇窃窃私议,神色微动,侧目看向同在高台之上坐着的倾歌。
“大家稍安勿躁,此次北国使者身份高贵,便是——”
“北国三殿下,以及赫赫有名的成霍成大将军!”皇帝一出口,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居然是北国三皇子?”
就在众人纷纷杂杂议论不休的时刻,风君忆缓缓起身,举杯致谢,那线条分明的侧脸在交相辉映的光芒之中隐隐有光泽流动,一身白袍,不失贵气,衬得人翩翩如玉,气宇轩昂。
“风君忆谢过国君款待。”仰脖一饮而下,皇帝抚掌大笑,大赞一声“果然好气度!”随即也敬与一杯,台下的众人也纷纷举起手中的杯子敬了过去,伴随着赞叹不已的声音。
“三殿下果然风度不凡!”
“三殿下不但仪表堂堂,这气度更是非比寻常!”
如意听着这赞叹不已的声音,却突然暗下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