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如意房间。
“你怎么看君忆他们今天所说的可能性?”如意忍不住出声问。
容知庭挑了挑灯盏,烛火变得明亮起来,衬得他眸里的光芒也跟着亮堂起来。
“或许吧。”有些不以为意地出言,容知庭放稳桌子上的灯盏。
“嗯……”如意半撑着头沉思。
容知庭转头看向她,“怎么,你担心司徒岚?”
“也不全是。总归是在怀阳认识的,而且又和幽冥门的人扯上关系,我不得不有些担忧起来。”如意轻蹙眉头,安静地不动。
容知庭径直走向床铺,铺好床被,尽量用轻松的口气出声,“好了,只要他们不是针对我们,就暂时不要担心那么多。”
如意一听,心里有些急了起来,“可是如果等到了那个时候再去想的话岂不是太晚了……额,你在干嘛?”
转过头时发现容知庭正捻着被角,如意瞬间傻愣起来。
“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哦。”如意看着外面确实夜色已浓,有些后知后觉地走了过去,脱好鞋子正要往床上躺去,却被容知庭大手一捞。
“糊涂了?”容知庭有些好笑,难得看见她呆愣成这个样子,“先把外衣脱了再睡。”
说着双手要帮她一把,如意却是一个激灵,脑袋瞬间清醒起来,“脱...脱衣服?”
如意怔然地睁大眼睛,容知庭笑出声。
“想什么呢!”摸了摸她的发顶,容知庭动手主动帮她,等如意再度回神的时候,只见他已经帮她把外衣挂在了屏风旁边的架子上。
“睡吧。”做完这一切,容知庭才起步走向另外一边的软榻,整理好自己的衣裳之后才躺了上去。
如意盖着被子,脑袋还不是很清醒,闭着眼睛有些难以入睡。
果然是她想多了。
不知过了多久,睡眼朦胧的时候,仿佛隐约听到什么笑声,如意带着睡意终究睡了过去。
天亮时分,司徒岚悠悠醒来,眨了眨眼睛,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陡然清醒过来,五指张开,阳光透着指缝形成一道光束,照进瞳孔中。
那人果然没有骗他,失明只是暂时性的。
脚上的锁链也已经解开不见,他看了看所在的地方。
屋里基本的摆设都有,不过没有看见任何人。
纵然心里疑惑,司徒岚还是决定下床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刚下床,活动了自己的手脚,也并没有感觉任何异样,抬起头,正要走去门口,朱门却‘吱呀’应声而开,进来一个婢女穿着的女子。那女子看到司徒岚醒来站在她面前先是一楞,然后有些惊慌失措地将手中的托盘迅速地放下,便看也不看他一眼又匆匆忙忙地关上门。
司徒府本来还想询问她一些事,见到她这样只好作罢。
看着托盘上放着一些食物和饮用水,皱眉,却还是动手吃了起来。
杯中的水刚一见底,门板再度被人打开,光亮照进来,满室光明。
一个着青衣的女子踏着沉稳的脚步走了进来,不比刚才那婢女,司徒岚可以感觉到眼前这个女子绝对不会是婢女,单不说她浑身泛着不卑不亢的气息,那眼神里更有一股傲人的神采,一袭翠烟衫,头发简单地挽成一个发髻,从眼角的纹理中可以猜出约摸三十来岁,干练而沉着。
她径直地朝着司徒岚的方向走来,仿佛前行的路十分笃定,坚定的步伐没有任何迟疑。
停在司徒岚面前,他发现她比起一般女子要高些,薄唇开合,“司徒公子,你可以离开这里了。”
司徒岚有些不可置信也有些疑惑,不相信他才待了一晚就可以离开,不知道昨晚那人究竟是谁,为何抓了他却又什么都没做就这么轻轻松松放他离开。
“这位姑娘,能问一下……”
“不能!”被冷声打断,司徒岚有些讪讪。
“如果你想要留下你的命的话,你可以选择再停留片刻。”不带感情,不带表情,永远都是用那双孤傲的双眼看着你说话。司徒岚看着她,决定不再询问下去。
“那烦请姑娘替我谢过你家主人昨天的不杀之恩。就此别过。”
那女子微点头,甚至都不目送司徒岚离开,只定定看着桌上残余的食物,没有任何表情。
半个时辰后。
花园中,莺歌燕舞,绿茵盎然,有人拈花而笑,久久停在一株艳红的植物面前。
“青衣,他人离开了?”白发拂过花朵,红白交错,别有一种美感。
“是的,岑堇。”女子回答。
“三寸红,青衣你见过这种花吗?”捏着手中的植物,没有血色的唇角流淌出的却是沙哑异常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梗在咽喉深处,让人无法从容发声。
“现在见过了。”
“听说北国那边才有这种植物,生长习性比较刁钻,对环境比较挑剔,名王爷特地派人送了一株给我,浪费了我大把‘好药’才培植成现在你看到的这个样子。”
青衣,那个着青衣冷傲的女子,瞥了眼前那开得正盛的花朵,花瓣层叠交错,鲜红欲滴的花色晃人眉眼,没有绿叶的衬托,单调却妖冶。
轻轻摘下一片花瓣,放在鼻间嗅了嗅,岑堇眯起眼。
“花瓣可入药治百疾,但若超了一定量,便是蚀骨穿肠毒药。名王爷很好奇,便让我拿来试试了。”
青衣眉眼终于动了动,“所以,你已经开始试了?”
“青衣真是聪明,你也是懂药的人,难道就不好奇这你没见过的植物的药用价值?”
“不好奇。”青衣直直应道。
“啧啧,青衣你真是不懂情趣,枉费我把药局都交由你管理,你这样不上心可不太好啊。”岑堇对着火红的花笑着说。
“你要杀人救人我都随时可以给你合适、快速没有后患的药这就够了。”
岑堇仰首,“好像你这么说也很有道理呢。”
楚绯离开怀阳已经十天了,祭奠好阿爹,她便有些心急地往回赶。这两天她总是时不时心悸,她觉得怀阳那边可能发生了什么,她也没几个人可以上心的,唯有司徒……
“司徒岚,你千万不要出事,我还没把字练好呢!”策马扬鞭,加速前进,猎猎风声呼啸而过,扬起她两肩的黑发,凝重的表情一丝不苟。
她听到了一些风声,朝廷最近好像又在搞些什么大动作,头脑有点清楚的人都知道当今三王爷和二王爷虽然表面和气,但事实却行同水火。梓三王爷是保皇派,当今元和帝虽年事将近六十,但由于子嗣单薄至今未立储君,所以朝野上下也是动荡,再加上与北国局势一触即发,虽然已经决定秋季联姻但连她都知道这个举措治标不治本,根本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因此,尚在不惑之年的二王爷卫千名这两年也是蠢蠢欲动,尽管不露声色,但其对幽冥门越来越放纵的行径连元和帝也要忌惮三分。
其实这些本来都不是什么事,楚绯本来就觉得她一介平民参与不到皇室那些尔虞我诈的斗争中,像她这种无名小卒只要待在属于自己的一处地方生老病死便是她的一生了,可是……
“这些人真是够了!”楚绯一个厉色,明显不满起来。
没错,她刚从白城这边回来,十天的奔波,等到她回到怀阳最快也要八天吧,马不停蹄的。
“司徒岚,你给我活着等我回去啊!驾!马儿快跑!我的一生就赌在你身上了!”尽管心急她仍然不忘自我调侃下好让自己转移注意力。
那马好像懂人心一样,卯足了劲儿往前奔。
朝廷要调粮,司徒家肯定会出面。
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扩大,走的时候她知道司徒家还有那个什么幽冥门在盯着,所以这样双重压力下,她真的有点担心司徒岚那个混蛋!
“驾!”
“好久没见到绯绯了,有些想她了呢。”容知芊百无聊赖地戳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
“听说司徒岚回去司徒府了,不知道楚绯在不在呢。哎。”摇头摇头,容知芊有些唉声叹气起来。
“哥,我们什么时候离开怀阳啊?”容知芊歪着脖子问道。
“呃,再看看这边的形势吧,重轩不是出去打探消息了吗?先等他和云霄回来吧。”容知庭安慰到。
“哎,好吧,我实在太无聊了!翡翠呢,找她磨嘴皮子去好了。”刚说完立马跳离座位,一溜烟跑上楼。
摇摇头,容知庭继续吃饭。
“墨青、墨珂。”如意唤道。
“在。郡主有什么吩咐?”两人异口同声。
“听说司徒回来了。在怀阳这边我们也待了不短的日子了,也是时候出发去白城了吧?”
“郡主说的是,容公子好像也有此意。”墨青出声。
“这样啊,也好。那你们回去准备准备,好随时出发。”
“是!”正要下去,如意却突然喊住墨珂。
“墨珂,你等一下,我有事问你。”
墨珂疑惑地转过身,墨青则一个人先行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