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心里也是懊恼万分的。
因为她居然也顺着芊芊的话语而就这么直白地问了出来。
容知庭的发笑更是让她觉得窘迫,脸颊不禁有些发烫。
哎,果然是太过于冲动了。
容知庭那边还在缓被茶水呛到的不适,如意此刻只想想些话题来逃开眼下这个尴尬的气氛。
“其实,芊芊形容的是有些离奇了。但是也并非全不对。”停了一下,观看了如意的脸色,看见她有些不知为何有些微红的脸颊,除此并没有其他异样才又继续说下去。
如意因为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又聚精会神了起来。
“只不过是我和那荟萃阁的阁主有一些交情而已。竟被芊芊说成了那个样子。真是——”容知庭又笑着摇摇头。
要说他和柳初年之间的纠葛不适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容知庭索性避重就轻地回答了一句,只希望如意不要再继续深究下去。
交情?如意因为他模棱两可的一句话心里又多了些疑问,只不过觉得现下也无需问那么多,毕竟是人家的私事。
“芊芊那丫头应该不止和你说了这些吧?”话锋一转,容知庭继续和她聊起话来。
如意喝了一口茶水,应道:“倒是和我说了一下你???你家里的事,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容知庭黑眸一闪过亮光,长而黑的睫毛抖动了几下,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你这么一说,我也是想起来了。我好像并没有和你说起我自己的事。”她从来没有问过,他以为,她只是不关心这些事罢了。今天她刚好提起,容知庭突然心情颇好地想要和她说说。
于是便说了起来。
“芊芊小我四岁,如今也十七了,我娘当年怀她的时候身体本就虚弱,因此也是十分不易才将芊芊平安地生了下来。芊芊刚生下来的时候体弱多病,我娘坐月子的时候每天都要祈祷她能够平平安安顺利长大成人,就如同我娘的名讳一般,她最大的希望就是希望我们全家都能够平安无忧。”
“我那时年纪虽小,但是也很珍视这个来之不易的妹妹,因此,可以说,从芊芊长大到十五岁之前,我们全家人对她都是各种宠各种惯,全家上下除了我,我爹娘外,府里的人平日里也是就着她的性子来。所以才造就了她今日有些莽撞冲动的性子。不过,幸运的是芊芊没有恃宠而骄,无法无天。”
回想起在家的点滴,容知庭原本分明的线条也渐渐柔和起来,眼里净是一派温柔的波光。
家人,是他很重要的人吧,如意暗想。
“不过我爹还是有些不放心她现在的性子,所以也希望能改改她这没大没小的说话方式,因此,打算这两年送她去家里那边的书院进修,只可惜——”
“她不愿意?”如意猜测到几分,以她的性子确实是会这么反对的。
容知庭点了点头。他其实还有一些事没有告诉她,比如芊芊在虹楼里也是个有分量的人。她性子野,因此,当初他创立虹楼的事没有多久就被她发现了,连爹娘都没有发现的事,容知芊敏锐地察觉到了。所以她暗地里也在虹楼学到了不少的东西,这也是容知庭虽然知道她冲动,却相信她决不会乱来的缘由。也因此,到现在,她还借着虹楼的名头躲过家里父亲大人的“进修决定”。
想到这些,容知庭重重地叹了口气。真是一个让人头疼的妹妹。
如意心里没来由地生出一点羡慕之情,也许是从小亲情淡薄的原因吧,又加上可以说是在灵山长大的。对她来说,灵山的师傅是除了父亲之外对她最好最亲近之人了。她也没什么朋友之类的,除了倾歌偶尔会来府里看她,她基本上和其他贵人千金都没有什么往来,更遑论交友这回事了。所以,她一直以来也是孤单的人吧。
也因此,她的性情才总是这么淡薄。如今听到容知庭这样心平气和地和她讲这些事,才会生出羡慕之意吧。
“虽然芊芊不愿意,不过既然这次她过来这边了,我也得照顾好她,但总归不会让她再这么胡闹下去了。过些时日就会让翡翠陪她回去。”容知庭低眸思量道。
如意有些踯躅地开口:“你怎么???突然和我说这么多?”以前你可是半点都不多说的样子。
被她这么一问,容知庭也是愣住了,复淡笑处之,道:“没什么,只是刚好想说就说了。你呢,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吗?”抬起双眸直直看着她。
“我???”如意欲言又止。
“我知道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可能对你来说要接受要理解还需要些时间。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可以信任我,哪怕一点点。”起码一开始你也是愿意选择信任我的。
容知庭这样说着,低低的嗓音从杯中传来,仿佛载着满满的茶香,充盈在如意心口间,那是一种令人心安的感觉,莫名其妙的奇怪的感觉。
有很多想问的,比如为什么当日他那么巧也在梨园?为什么当初愿意留下来帮她?为什么为她拿来解药?有很多想知道的,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在她身边想要得到什么,这些事发生的背后到底有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是千万个问题到了嘴边,却像梗在咽喉里,发不出声,只能全部吞到腹中,最后化为一声浅浅的呢喃,似是叹息,似是期待—
“我只是,想了解你多一点。”
如果面对的那个看似最亲密的人,所知道的这个人却是犹如一张空白的纸张,任谁都会产生一种恐惧感吧?
气氛好似僵住了一般,容知庭听到这几近自言自语的一句话,却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心里突然想发笑,不是嘲笑无关笑话,就是有一股暖流一般,想让你不由得地发笑。
“呵???竟然是如此。”容知庭勾起嘴角,啜饮了一口茶水。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总会了解的。”
轻轻的一句话飘出,如意手指微动,半杯茶水悄然洒了些星点出来,水渍打湿了袖口,她只好稳住心神,不动声色地放下杯子,捏紧了袖口。
对面的容知庭却笑了。
客栈角落有一桌客人,一身黑袍黑裤,一把看似锋利无比的佩刀正正地放在桌边。那人有一下没一下地饮着手中的佳酿,眼神定定地看着佩刀,靠近嘴边的酒杯恰好挡住了嘴角的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