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千梓你是不是疯了!”卫千名厉声喊道,他仍然无法接受这个对他来说十分惊人的消息,若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他所做的一切……不会的!不会的!
卫千梓看着卫千名变化万千的脸色却是得意地笑了起来,冷冷地勾唇,“你不信?”
“我为何要信?”卫千名反问他。
卫千梓摇摇头,“‘虎毒不食子’,你真以为我会狠心到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毒手?卫千名,是你太天真了!”
卫千名忽然想到什么,“你是故意的!”又是脸色全然变白,仿佛接受了一个难以置信的消息。
卫千梓观察着卫千名的脸色,自然十分喜悦,他精心等待的这一天终于来临了,卫千名,我杀不了你,但是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当年挽芸死后不久我便得知这个真相,你知道我当时对着她是什么心情吗?”卫千梓恶狠狠地逼近卫千名,卫千名却失去了平日的冷静,不禁后退两步,看起来有些许狼狈。
“下毒?不过是我留她一命,就为了今日!不止于此,卫千名,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狼子野心在背地里筹划着什么,告诉你,于公于私你都休想安生!”卫千梓嗤笑道,自己也有些狂妄起来。
“送她上灵山,就是为了不让你注意到她;委托别人保护她,不过是为了今天成为牵制你的棋子;可是,越到后面,她越是留不得,真相越是藏不住,若不是你步步紧逼,我何须如此?若不是你当年步步逼她,她也不会死!”
如意越听心越凉下去……她何德何能竟然能成为他们这么多年的棋子……岑堇和容知庭越听到后面脸色也有些不对劲。
“你派幽冥门的人追杀她以为我真不知道?”卫千梓看了看岑堇,又扫视了容知庭一眼,“你以为为什么没有成功?”
“哈哈”,卫千梓凉凉地笑出声,“卫千名,是你输了。”
卫千名神色有些委顿下来,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卫千梓说的这些。
“刺杀也好,追杀也罢,中毒也是,她越是受伤,越是拜你所赐!你当日伤挽芸,今日伤自己的女儿,卫千名,这滋味可好受?”卫千梓有些高高在上地看着卫千名,对于他的沉默十分高兴,就是要让他从高处摔下来亲眼看看自己的杀戮,还是加诸在自己的女儿身上!
如意心里一片冰冷,却只是冷眼看着有些痴癫笑着的卫千梓和一直沉默神色萎靡的卫千名。
她忽然觉得每个人看起来都是那么的陌生。
正当所有人都陷入沉默之时,大门之外忽然传来一声高喊:
“圣旨到!接旨——”尖锐的声音划破空气而来,每个人的心里都是以跳,如意有些冷漠的眼神没有波动。
“卫如意——卫倾城公主殿下,因北国突发紧急,原定的与北国三殿下风君忆的婚事婚期不得已拖延。今已商定完毕,三日后择良辰出嫁,钦此!”
末字毕了,所有人都是震惊的神情。
“还不跪下谢恩!”那公公催促道,卫千梓只能被动地接下圣旨,随着公公的离开,所有人的沉默都达到了一个顶点。
“卫千名你做了什么?”卫千梓同样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没想到他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呵呵——”卫千名忽然莫名地笑了起来,眼神凉凉看着他,“是我做的,我不过对皇上说了几句话,没想到他这么急着就下旨了。卫千梓,你今日才告知我真相,如今倒好,若她真是我的亲生女儿,那么你是赢了。是我将她送了出去,而你却是帮凶!”若不是卫千梓,他卫千名也不会处心积虑与北国打好关系,也不会借卫如意来打压卫千梓,结果呢,他所有的计谋不过一场阴差阳错,卫千梓!
“怎么会,皇上明知道你和北国——不可能!”卫千梓冷眼瞪着他,依然不想相信,他本来做着一切就是为了阻止卫千名与北国缔结协议,而如今反倒是促成了这件事吗?不!
卫千梓猛地摇摇头,后退几步差点跌倒,借助柱子稳住自己的身体,卫千梓忽然看到了神色诡异的岑堇,就是那一瞬间的功夫,卫千梓忽然叫出声来,“是你!你是当年那个孩子!”
没错!那个常年跟在挽芸身边的孩子,那个经常喊她“芸姑姑”的孩子!
被他这么一喊,卫千名也转过身,注视着岑堇,许久,才缓缓一笑,“岑堇,当初挽芸救的人就是你吧。”
岑堇没有否认,“是。”
卫千名摇头轻笑出声,“当初在水河之上救你,本以为今日你成为我的得力助军,看来也不过是因缘巧合。你说你的嗓子因火灾而伤,我竟然没有想到当年……也是,我怎么会想得到当年呢?”卫千名说到最后有些喃喃自语起来,随后又抬起眼睛看着岑堇,缓缓说道,“那么这些年来,你一直待在我身边,助我建立幽冥门,以至于到了今日,是不是也是蓄谋已久?”
岑堇走上前几步,看着卫千名的目光有些深沉,却是嘴角含笑,“不,起初真是效忠于你,直到得知真相。芸姑姑的死我本以为意外,却没想到却是因为你们两个人。”
岑堇又走到旁边,看着神情有些迷茫的卫千梓,“后来有些事,我确实动了一些手脚,不过却从来都并没有破坏过王爷你的计划。而卫如意——”岑堇往人群之中看了一眼,才继续笑道,“芸姑姑的女儿,我自然是不会动的。”只是稍微‘利用’了一番。
岑堇望着容知庭的脸色变了变,继续缓缓道来,“当初,菩提寺初见她,我就知道她是芸姑姑的女儿。”那神韵,那姿态,以及那面容……
“若非当日出现些许意外,将正在解签的她给惊走,或许我早就和她相见,现在想想,还好当时没见面。”岑堇勾唇一笑,无奈地摇摇头。
“你们一个个对她不仁,我却是不曾动手的。所有的追杀和刺杀,虽然我没有出手,但是我自知有愧。早知灵山的人医术精湛,我已寻得良药,自然不会让她如何。但是你们——”岑堇眼神冰冷下来,“一次次地设局,一次次地伤害,你们难道从来都不会手软的吗?哪怕顾忌到芸姑姑,哪怕她是芸姑姑的女儿!你们自认为的对芸姑姑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如意眼里重新燃起一片光芒,但也只是一瞬,岑堇这个人……隐藏得太深,她不敢……
“红罗!”一声呐喊,身边的人身形一动,如意再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她带到人前。
岑堇注视着她的双眼,毫不意外地看到失望的神色。容知庭看到被带上来的人,突然白了脸色,欲上前查看,却被白旋阻止,容知庭偏头,白旋则对着他摇摇头。
“将她解开穴道吧。”岑堇叹息道。
红罗得令,几个点落,如意终于获得自由,下一刻,身上所覆的幽冥门装束已经被震开,飘散的衣服碎片之中,她一身紫衣,站在他们中间,眼神淡淡环视着周遭,神情一如当初的冷淡,容知庭仿佛回到了当初梨园初见她的场景。
“如意……”不知道是谁轻唤出声,如意慢慢抿起嘴唇无声笑着。
这出戏,也该看完了。
岑堇说得对,他们对她不仁,可是岑堇也不过是借她来完成自己内心的郁结,如今,戏演完了,人也该退场了。
“我是不知道你们都在辛苦谋算着什么,我如何能让你们这么大费周章地花心思。”
“岑堇,戏做足了,便收手吧。”如意目光冷冷地看着他,却是以十分温和的口气对他说。
岑堇心底一沉,面色变得有些不好。
慢慢越过岑堇,走向他身后的容知庭,面带微笑,却是让人冷到骨子里的笑容。
容知庭看着她向他走来,心跳快了起来,却不知道该上前还是不动。这一踌躇之间,如意已经站到了他面前。
“阿容,你的剑借我一下。”
还没回神,寒光乍现,容知庭心底一慌,还没来得及阻止她拔剑的动作,如意已经不在他面前,早已立定在卫千梓面前。
如意微笑着看着卫千梓,缓缓将剑横在身前,不知意欲何为,卫千梓寒着脸看着她,以为她要做什么。
“父亲——”这一声叫出,一旁的卫千名身体一僵,神色迅速灰败下去。
“你养育我多年,这声父亲是我对你的感激。今日,如意承蒙你多年的辛苦栽培,最后再叫你一次。很快我就即将离开南楚,以后再也不必再见,若你真的对我母亲有过丝毫的情,希望你念在这情分之上,不要再活在你所谓的复仇之中。”
素手轻抬,冷冽的光芒闪过每个人的眼睛,容知庭眼底一痛,目睹着那一方衣角坠落在地。
割袍断情!
“这个,就当我还你的养育之恩。没有机会孝顺你是如意没有福分。”如意缓缓垂下握剑的手,没有提及中毒之事,似乎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在这一片衣角滑落之时就全被她抛诸脑后,可在容知庭看来,所有人都在看她手中的剑,只有他,看见她眼底无尽的深渊,那样漆黑无底,把什么都湮没在那双原本澄澈的眸子里,如今,只剩一片凄冷的寒意和黑暗,没有光亮,没有笑意。
容知庭的心底好像被谁拿着钝刃缓缓地割着……生生地发疼,没有鲜血淋漓,就是不住地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