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着茶杯,沉默不语。
他不想知道裴家到底是什么意愿,也不想知道裴家到底对皇帝的到访是有多惶恐,他只想知道,裴意如,当真是对裴家不重要的,对么。
“意如是裴大人的女儿。”
他记得他当时这样说。
刘谨又问:“怎么不见裴夫人?”
裴大人的脸色一下子似乎为难起来,解释道:“拙荆染了病,不便出来迎接皇上。”
刘谨这便都明白了,生病不便全然是借口,裴夫人在怨,因此便不想见他。可他却隐隐有些高兴起来。
这是第三次。
甘林出现在前厅的那一刻,裴大人已然知道,裴夫人是铁了心不见刘谨了。可刘谨是帝王,有一有二,却没有再三再四。这样下刘谨的面子,到最后不还是拗不过?
“皇上,拙荆病得精神也有些糊涂,请皇上恕罪。”裴大人看刘谨面色不虞,立刻请罪。
可他却也不知道,刘谨最终郁结的是哪回事。
杨轶凡也过来了,她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裴大人,她的父亲。她想起她长跪在书房前的那幕,也想起封妃以后,她和裴大人从父女变成了君臣。
现在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
最后,她看向了刘谨。
如果不是她以前知道刘谨的身形,她不敢相信现今这个形容消瘦的人就是那位一国之君。她也不敢想,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裴夫人一片真心,朕不会怪罪,裴大人起吧。”
刘谨没有继续待下去。杨轶凡也本欲回去裴夫人院中,却未曾想在裴夫人出现在了通往裴府大门的石砖路上。此刻天寒,裴夫人面上血色全无,面无表情地行了礼,语调没有丝毫的起伏,“皇上。”
“裴夫人无需行礼。”刘谨连忙去搀扶,裴夫人却自己先起身退到一边了。
“皇上九五之尊,于礼不合。”裴夫人垂眼。
刘谨慢慢收回手。
裴夫人见阳光映到这个如玉山般英俊男子的脸上,随即这位年轻的皇上似乎是嫌阳光太过刺眼,微微低头苦笑了一下,然后语气温和地同她说话:“裴夫人请顾念身体,我,亏欠了她。”
最后一句,似乎还颤抖着。
闻言,裴夫人立刻捂着帕子啜泣起来。
亏欠没有用,道歉也枉然,裴意如就是已经去了,任凭他刘谨是真龙天子,也无法逆天改命。
这就是他作为皇帝最大的悲哀。
君权神授,全是狗屁。到头来,这样的光环终归是一纸空谈,做不得数。
“裴夫人,有些话朕现在还不能说,请裴夫人再给朕一点时间。”刘谨似乎沉默良久,才给出了这么一句话。
还要说什么?杨轶凡走到裴夫人跟前。
“皇上的意思是?”
刘谨望过来,字句清晰,“当初妙一真人算到了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