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诊后赶回来的穆长青看见的就是,阿空乖乖的把头枕在凤振轩腿上,身上裹着凤振轩的披风,睡得香甜的景象。
“等她的眼疾好了之后,我会带她离开这里,穆神医!”
“三殿下,夜已深,还留在我这小院,怕是不合适吧!念及你多次为阿空寻得奇药,又是阿空的好友,我就不多作提醒了。”
“穆神医,我们打开天窗说话吧!你应该知道我凤国三殿下的脾气。她,我要定了!哪怕她现在不愿意跟我走,但只需要假以时日,我必能打动她的心。”
“你!”穆长青拂袖转身叹一口气,“三殿下,我清楚你的手段,也清楚你的志向所在,但也清楚你树敌之多!阿空对你的名与利,权与势都无所实在意义,你确有真情所在,但如若有一天,她成了你追求帝王之路上的阻碍...又或者她成了别人要挟你的软肋,你可还能保你爱她如故,护她周全?”
“我......必能护她周全!”凤振轩双拳紧握,声音坚定,穆长青所问,皆是利害所在,但是他这样的人是没办法纯粹的,至少现在还不可以,但是凤振轩不允许自己再错过她了,重生为人,他总会越来越强,为她护出一片晴空,应该还是足够的。
穆长青双手后背,周围的风更清冷起来,他周身散发出冷冽,脸看起来更加深邃清逸,凤振轩有一时的失神,医治时的穆长青和睦春风,交谈时的穆长青温文尔雅,屡屡与他如此交涉还能不卑不亢。此人,山头鼓浪,井底扬尘,不露锋芒,不事张扬,人称医仙,也是名副其实,如果能成为助力,必然是......
“三殿下,我穆家也不是易拿捏的,阿空身世未明,又幸得她如此信任,阿空于我而言,如同义妹,我自担起兄长之责。如果三殿下一定要强人所难,穆家也绝不罢休,请把阿空交与我,早些回去歇息吧。”穆长青声音清冷让人醉,但也刺一般扎进凤振轩的心,穆家之所以现在都还屹立不倒,各国都不轻易去动,确是有棘手的原因,以他如今一个皇子之位,确实还不能左右穆家!
话已如此,多说无谓,凤振轩小心翼翼的放下阿空,月下清冷,穆长青也如那一弯明月铮亮此刻却锋芒如剑,“今夜多有冒昧,阿空复明之日,我再来访,多谢招待!”凤振轩说完几个起伏,便身影不见,但是穆长青知道,这个人,绝对不会死心。
阿空太美了,以至于每个人见到她都要失神片刻,如此倾国倾城,日后招惹之人,怕是不会少。可她偏偏性子还如此软糯,天真烂漫,叫人无法生气,也叫人更担心她被人蒙骗,从她出现到现在的每一刻,穆长青都是操碎了心,谪仙好看的眉头快蹙成川字纹了,偏偏她一撒娇无人可抗拒,她就像一个从天而降专门蛊惑人心的妖仙,迷人非常。
慢慢把她放在床上,细长的口水丝如蜘蛛丝般粘连,穆长青好看的袍子已然湿了一片,喉结一紧,真是,无论她什么样的姿态,都是可爱诱人,媚态万千。穆长青依旧清清冷冷的,只觉得脸上微微发烫,示意跟在后面的小桃伺候阿空梳洗,自己就退出了房间。他也说不清楚自己这是如何的躁动,但是他不想对她做任何一点过分的事,如果靠他的力量查不出阿空的身世,恐怕还是要去拜托那个人了。
下弦月勾起,京城主要的巷道依旧灯火通明,院子里静立的穆长青突然出手了,身法迅捷让潜伏的人顿时失了分寸,太轻敌了!大意了!穆长青双剑剑影挥舞,所过之处,魂飞魄散!
这个月第几批了,源源不断的潜袭入府,这还是个容易被常人察觉到的院落,能得知情况的也没有多少个人,穆长青蹙眉,双剑一收,这种情况还真是非常古怪,宋清欢终于出手了吗?
“青岚,表小姐今日还在查那个医女的踪迹吗?“
“她出门一趟,去买了胭脂水粉,寻常女子之物之外,还带回来了一个卖身葬夫的妇人,再也没有过问那个医女的事了。”
“彻查那个妇人,以后多留意表小姐的动向,查查她背后的宋家当年带回来的三小姐。那个医女,留不得了,既然已经打草惊蛇,就让箬横秘密将她送到北疆去!阿空姑娘以后的所有事项,你都亲自去置办。这封信,让箬横一同带上,送到北疆!”
穆长青安排完毕,腾空一跃,身影如月,青丝温柔缠绕衣袍,宛若仙人之姿,已经有好多年,好多年不曾停歇过了,孤寂笼罩着他,山长水远,孤独如旧。
凤振轩重生后的每一日,他都觉得自己像个带着两世人的记忆苟延残喘的废人,总是醉醺醺的才能入梦,梦里有关于她与宫铭晟的种种过往,更多的时候都梦到百绫梵看向他冷漠非常的眼神,锐利,扎透了他的心,就好像在无声的质问他,为什么制她于死地!
他重生的那一日,凤振轩13岁,在寺院祈福的时候死于下人的下毒,他醒来之时便继承了原主的记忆,被一代高僧救起,逆天改命,硬生生将一个懦弱、处处遭到迫害、母妃早逝父皇不爱的三殿下活成了人人谈之色变、手握权势的杀神罗刹。之所以支撑下来,全是因为当时的高僧与他说过一句话:既来之,则安之,前世执着,今生有果。
他信,哪怕只是高僧一句缥缈的话,他都信!而高僧说的有果,如今是真的有望了,终于,终于可以稍为安心的睡上一夜了。
天微亮的时刻,宋清欢虚弱无比的在床上喘息着,她整个人被绑在床架上,嘴巴上堵上了厚厚的布,叫不得动不得,身体内如同蚂蚁啃噬,痛痒难耐。昨天新带回来的妇人杀好了一只鸡放了血丢在一边,然后叉开宋清欢的嘴巴,把那血腥还冒着温热气息的鸡血咕咚咕咚的往她嘴里灌,宋清欢的喉咙咕咚咚的奇怪发响,整个人舒服起来。妇人帮她松开束缚,喂下药丸,看着猩红血唇的宋清欢面色逐渐回复归来,便半跪着抓起她的手臂,看着恢复完好的黑色胎记才舒颜一笑,“小姐,成了!”
房门咚咚咚的敲响,急促又慌张“表小姐,穆家主来了,说想要看看您!”
妇人与宋清欢对望一眼,眼中惊涛骇浪一并掩去,迅速收拾了房间,整理仪容,一副可怜兮兮状的趴在床头上,如同一朵雷暴雨钟凄凄惨惨的小白花。
穆长青入门,隔着半遮半掩的幔帐看了一眼,声音温润:“表妹可好些了?前些日子温仪姑娘染病我不便医治,便请小颖姑娘过去为她诊治,却不想双双染上瘟病,为兄实属难过,听闻表妹昨日也是哀愁不止,实在让人担心。”
确是如穆长青所说,北城氏族温仪确实在那天染病去了,听说当时温家连同诊治的医女一同风光火葬,当天小盈确实往北城去,偏生上面的人也没找到小盈留下的蛛丝马迹,总感觉过于巧合,却偏偏抓不到一处破绽。宋清欢淋漓的哭着,仿佛肝肠破断,穆长青安慰一番,寻个借口便要离去。
这时,青岚急冲冲的闯进来竟然一头撞在昨夜新进府的老妇人身上,妇人咕噜噜的被撞的滚得很远,青岚做势要去扶人却被轻巧的避开,无论怎样,妇人一直磕头说受不起受不起,宋清欢与老妇又惨兮兮的折腾一番,穆长青才带着青岚离开了宋清欢住着的南苑。
“那妇人,确实有点东西,属下几番试探,都被轻巧的避开了,怕是棘手。而且看这面相,总觉得有点印象,但是又说不出来何时何地见过。”青岚汇报着,穆长青点头表示了然于心,都这些年了,那些人还是不知道心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