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峥拉着小男孩的手走到了街上,大街上,贩夫走卒,熙熙攘攘,这个小男孩却似是不受周遭一切的影响,眼睛亦不向别处看去,只是盯着前方。
“父皇,你说的果然没错,后面好像有人跟着我们!”小男孩头也未回,眼神看向前方,对着旁边的轩辕峥说道。
“无所谓!跟着就跟着,让他们看看我们父子俩是如何行事的?”轩辕峥说道,“对了,玦儿,出来这么久了,可有想你的母后?”
“想啊,这毕竟是儿臣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么?不过父皇,看起来,你要从西辽国借兵的想法是错误的!”轩辕玦对着轩辕峥说道。
轩辕峥微微皱一下眉头,“父皇本来也知道这是不太可能的,不过总要试过了才知道!玦儿,你是如何知道的呢?”轩辕峥忍不住吃惊,他要进入西辽国的“珠帘殿”才能够知道长公主的真实想法,这亦是他第一次见到长公主,果然是风华绝代,美不胜收的,可是,玦儿并未进入长公主的寝殿,亦未曾见过长公主,他是如何知道的呢?
“你看这街上熙熙攘攘,人民安居乐业,定然是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可见,这位西辽国的统治者定然是不错的,国防肯定也是不错,这样一个国家,现在的确不是攻打的时候,而且,统治者也定然不会那样蠢笨!”轩辕玦说道。
轩辕峥这才注意看街上的情况,的确,人民安居乐业,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似是对现在的生活满意极了,他活了这二十七八年,为何就没有想到从周遭人民的身上看统治者的心态呢?却是这个四岁的小孩儿想到了?轩辕玦,果然前途不可限量。
“父皇,现在你我要去客栈里住么?”轩辕玦问道。
“对!不过明日你我要去花南国,听说那里极美的,这次出来,一来看看西辽国长公主的意见,二来出来和玦儿散散心,让你看看这大好河山,可好?”轩辕峥掩饰不住对自己孩儿的喜爱,忍不住说道。
“自然是好的!若是后面的人想跟着你我去花南国,那就随他们去吧!”接着两父子相视而笑,向着客栈走去。
第二日,果然两个人动身去了花南国,宁夏派出去的人也回来了,毕竟再往北走,就是花南国的境地了,身为西辽国的侍卫,不能随意出了自己国家的边界,所以,他们回宫去了,向宁夏汇报今日的收获。
“那轩辕峥还牵着一个小男孩?”宁夏问道。
“是的,大概是他的儿子吧,长相和轩辕峥差不多的,不过气场看起来比他爹要强大好多,让人不敢逼视!而且,他一直在前面走着,我们也并没有看清楚,只是觉得这个小孩儿,即使光看背影,气场也是极其强大的。”侍卫回道。
宁夏略略有些失望,自从景农丢了,她总是对差不多年纪的小男孩多看一眼,仿佛天底下四岁的小男孩都有是景农的嫌疑,不过刚才听侍卫说道父子俩长得有些像,便又偃旗息鼓了,怎么可能是她的儿子啊?就算是丢了,也不能丢去了云国那样遥远的地方啊,毕竟隔着十万八千里呢!
忽然间,心里袭上一阵刺痛,景农,她的孩子啊,这是她迄今为止最失败的一次,竟然把自己最钟爱的孩子丢了,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景年都在场的,沁儿出生的时候,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父皇,直到长到三岁,亦未曾见过面,想来,不免有些心酸的。
她觉得心里恹恹的,在听说了轩辕峥牵着一个小男孩以后,莫名地病了,在这六七月的天,病起来格外难治,而这西辽国的皇宫中又只有她一个人了,心中落寞,又想念孩子,不免就有些伤怀悲秋的感觉,自己和景年分开了那么些年,他没有机会如轩辕峥这般牵着一个四岁小男孩的手在街上走,即使她的腹中还有一个孩儿,可是,四年以后,景年毕竟已经而立之年了,忽然就觉得好对不起景年,病了的事情,亦不想让他知道,她整日咳嗽,朝中的大夫都看过了,就是不见效,果然是病来如山倒,很快,宁夏就病了五天了,这五天当中,病越来越重,她已经卧床不起了,还是每日里做梦,梦见轩辕峥的声音,可总是梦不见自己的孩儿,自己那样想他,他却连个梦都吝啬给她,她觉得心里很委屈,那日景年说的对,景农被偷走的时候,她在哪?她的确也没有尽到保护孩子的职责!
她穿着大红色的中衣,伏在枕上哭了又哭,景农,始终都见不到了,一个母亲丢了自己的孩子,这是多大的罪过,即使她能够和景年重归于好,可是终归都是有遗憾的了!
她病了,颖儿亦是着急的,朝中的太医都治不好长公主,并且说道:心药还需心药医,长公主的病不是大碍,可是要去掉心病,却是不能的了,以前的时候,她强力压抑这件事情,把这件事情放在心底,如今,一旦有事情把她的心事勾出来,便欲罢不能了,让她整个人都不冷静了,昔日的那些思念和沉痛都集聚在心头,让她心痛不已,整个人心神不宁。
宁夏的病,她自己亦是知道的,全是她的心事,若是这件事情解决不了,她的病终究是好不了了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活着的心思都没有了,那个孩子,始终杳无音信,让她这般着急。
那日,她还是迷迷糊糊地躺在床榻上,大概又做了一个梦,梦见景农长大了,可就是看不清楚他的样子,即使她用尽了全力,也是看不清楚的,她痛苦流涕,自己现在都不知道景农是什么样子了么?
睡梦中手却被人抓住,给了她很大的温暖感,她明明知道抓她手的人是在现实生活中,而不是在梦中,可就是醒不了,无论旁边的人如何叫她“宁夏”“宁夏”,她就是沉浸在梦中醒不了了!
"宁夏,宁夏,你醒醒!"景年的声音传来,大概摇晃宁夏的动作太大了,这亦是景年故意的,他就是要把她摇醒,看着宁夏日益消瘦的脸庞,不过几日而已,就瘦成这样子了,他不免心疼,病成了这样,都不让他知道么?
宁夏似乎终于从沉睡中醒来,她看到今年就在她的跟前,一下子坐了起来,抱住了景年,嚎啕大哭起来,“皇上,对不起,对不起,我把孩子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这是宁夏第一次在景年面前嚎啕大哭,似是压抑了许久的痛楚一下子爆发了一般。
景年拍着她的背,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宁夏却还是伏在景年的肩上哭,她不知道景年是何时来的,不过,现在也只有他能够排解宁夏的烦忧了!
景年把宁夏抱在怀里,亦似是无比的心痛,他说道,“朕知道,朕知道,孩子丢了,我的心痛和你一样!那毕竟是朕的第一个孩子。不要再伤怀了,毕竟你腹中现在还有一个,若是身体不好,对这个孩子也不好,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可是,景农现在都四岁了啊,我在街上碰到四岁的小男孩,总是多看一眼,这几年来从来没有间断,可是他们的脖子后面,始终都没有景农身上的胎记,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长成什么样子了,孩子是娘身上的肉,纵然以后有更多的孩子,可都不是景农了,景农始终让我最心痛啊!”宁夏的眼睛都哭肿了,幸亏景年来了,让她有了倾诉心中烦闷的对象,而且,他们两个在这方面有着最沉痛的记忆,感同身受。
景农,景农……
因为景年收到了宁夏的信,说起轩辕峥来向她借兵的事情,而她并未答应,景年这次来是想和宁夏讨论一下对抗云国的事情,最主要的是他想宁夏了,云国现在不过才蠢蠢欲动,要开始战争也是要十几年以后的事情,他并不急,最主要的,他想看看宁夏,还有他想知道她腹中的孩儿怎么样了。
这时候,颖儿端来了一碗冰参汤,里面还有许多的草药,整个碗都呈现灰褐色,好浓稠的,“公主,颖儿已经把药给你做好了,里面还加了冰参,雪梨,川贝,你尝尝啊!”
宁夏此时坐在床榻上,一身大红色衣服,衬着她一身苍白的脸色,睡了几日,脸色苍白,连同嘴唇,也是苍白的,她微皱了一下眉头,看了景年一眼,“我自小就不爱喝药,尤其不爱喝草药!”
她这副样子,像极了一个和父母耍小性子的小孩,可是因为方才沉浸在悲伤里,所以整个人显得楚楚可怜,她垂着头,长发散着,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景年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已经听颖儿说了,宁夏睡了几日,睡梦中一直咳嗽,药喝不进去,睡梦中叫得是“景年”“景农”的名字,颖儿着急,如若还喝不进去药,她就让人给南湘国的皇帝送信了,这几日,她断断续续地听说了长公主和南湘国皇帝的情事,才知道原来长公主真正衷情的人是眼前的这位!
景年看到宁夏的这副样子,忍不住笑了笑,他端过药,拿着汤匙搅动了一下,说了一句,“良药苦口利于病,现在,这药不苦了,你还不肯喝?”
接着,舀了一勺,送到宁夏的嘴里,宁夏本来最怕苦的,可是眼睛看着景年的样子,竟然也情不自禁地张开了嘴,药虽然有些甜,可是毕竟里面放了很多的东西,还有很多的中药,味道自然是不好的!
“有一股怪味儿!”宁夏紧紧地皱着眉头说道,接着把头转过去“不喝了!”像极了一个任性的孩子,其实,昔日,她本来也是任性的,而且,景年年长她六七岁,本来就对她很呵护的!不过有了孩子以后,她的性子收敛了许多,可是这喝药,她自来就是怕的。
“有怪味儿?”景年疑惑地说了一遍,自己喝了一口,“不苦啊,你何必这般吹毛求疵!”
“就是苦……”宁夏皱着眉头,转过身来,对着景年说道。
而旁边的颖儿,亦是看得呆了,她何曾经历过这般喂药的方式?她整个人就站在那里,不说话亦没有别的动静,恍然觉得自己站在这里真是多余,这南湘国的皇帝要和长公主亲热,就不顾及旁人在场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