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的事儿,叔叔想到哪儿去了,我是当朝皇子,在这金陵城里,谁敢干这种事儿!”
李昔装作吃惊的样子,赶紧否定,不管对方是否看穿了他是个假货,也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
李景遂又喝了口茶,脸上露出了微笑,但只一闪就又消失了,肃容低声道:“从嘉,叔叔若不是真知道了,岂会胡乱说话,当晚我的一名下人恰巧路过河边,见到你刚从河水里爬上来,他以为你是失足落水,就想上前帮你,却看到你跑得很快……然后,就看到了几个蒙着头套的黑衣人,尾随着追你而去……然后,他帮你引开了他们。”
李昔惊得两眼发直,那晚自己没落水呀?那……他很快就排除了对方认出自己是个替代品的可能,若他所言属实,那么说明安定公也曾和自己一样遭到了黑衣人的追杀,险象环生之中逃回府的。
那晚之后,特别是被追风押进府后,李昔心中一直疑惑,他觉得那些黑衣人并非李从嘉所差遣,自己应该是被人牵连了,或者说,是那些黑衣人把自己当成了某个人,当他见过安定公李从嘉面貌之后,心中的猜测就更清晰了,他认为,那个人很可能就是安定公,如今看来,自己果然猜得没错,那晚就是受到了安定公李从嘉的连累。
李昔暗暗感叹,这可能是上天早就注定了的,注定了他和李从嘉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会走到一起来。
皇太弟李景遂注视着李昔脸上神色的变化,不知道李昔在想些什么,自以为对方是被自己说中了心中的隐秘事而惊愕。
于是他又低声道:“之后,我那下人又反跟着那些黑衣人,直到他们消失在离正觉禅寺不远的一处宅院里。”
李昔目光一凝,李景遂话中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他已经找到了黑衣人的巢穴。
李昔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在两人长时间的对视中,他从李景遂的目光中看到了真诚,李昔自信不会看错,这种真诚是发自内心的。
若对方能够伪装到这种程度,那就说明李景遂是一个极端非凡的人物,但李昔知道,历史上的李景遂并不怎样,他身为皇太弟,在东宫住了十几年,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但他却甘愿放弃了,最后自己主动上书,辞掉了皇太弟的身份。
李昔不知是什么原因令他放弃,但却可以肯定,眼前这个李景遂绝非一个为了皇位不顾一切的人物,不是一个权力欲极强的人物,从而可以认为,他也不可能是一个善用手段而又城府极深的人物。
结合已知的历史知识,李昔相信自己的判断,于是笑了笑,问道:“叔叔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李昔可不相信对方是专门来向他请功的,所以很想知道他的真正用意。
“从嘉,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一个月之前,叔叔我也曾和你一样有过类似的经历。”
李景遂说出此话时语气很冷,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模样。
李昔再次惊呆了,讶道:“叔叔,你也……?”
李景遂点点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茶已凉,他也无所谓,又喝了一口。
原来如此,这位皇太弟是寻找同盟来了!安定公和他一样遭到了黑衣人的追杀,他们也就有了共同的敌人。
事实也确是如此,皇太弟李景遂这一个月来,都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他不知道谁要对付了,心里隐隐有怀疑的对象,却又没有一丁点儿证据。当得知侄子李从嘉也遭遇同样的事情后,他倒是眼前一亮,却又不知道该不该联系对方,左右为难,经过好几天的反复考虑,他才决定亲自过来一趟。
听了李昔的话,李景遂迫不及待的道:“从嘉,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对方是谁,你看,该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李昔暗道,你们怎么办干我屁事儿,我又不是李从嘉。
但人都是奇怪的动物,这几天李昔住在安定公府,吃在安定公府,又和安定公长得一模一样,而且,现在还扮演着安定公这个角色,李昔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他情不自禁的要从安定公这个角度思考问题,思考着究竟要不要和对方结成同盟,一起去对付那些未知的黑衣人。
而且,实事上他也是受害者之一,那晚的凶险还历历在目。
李昔知道这事儿不能马虎,不能因为他现在是假的,就可以胡乱地说些什么话,他若是答应了,李从嘉回来后还能耍赖不承认吗,当然不可能,所以他是在替安定公作出决定,必须慎之又慎。
要不要和李景遂联合呢?李昔思沉片刻,忽然想到,李从嘉是注定了要做南唐下一任皇帝的,怎么着也不会出什么意外,所以,他完全没必要卷入这种不明不白的漩涡里去!
李昔刚要开口寻个理由拒绝,忽然又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
李从嘉是没有危险,可他李昔呢?黑衣人对付李从嘉,而他李昔作为一名替身演员,随时都有可能扮成李从嘉到处走动,那些黑衣人不具备火眼金睛,如何知道他是假的?
而且,他还会有自己的生活,就凭长相,人家就得不断的招呼自己,那晚的事情就是证明。李昔暗暗皱眉,因为他郁闷地发现,这事儿突然就成了他李昔的事儿,反过来,倒不干李从嘉半点屁事儿了!
他眉头皱得更紧,心里十分不爽,有一种被绑上了贼船的感觉,不过很快就释然了。想起那晚自己的狼狈模样,想起被周家大小姐误认为恶贼的尴尬事儿,李昔心里就来气,那帮黑鬼也太可恨了,若可能的话,他绝不在意给予对他们狠狠地回击。
“叔叔,您发现黑衣人的落脚点已有大半个月了,查出他们身后的人了吗?”李昔开始回应。
李景遂遗憾的摇摇头,道:“经过暗中调查,那宅院的主人是个迁来不久的商人,那宅院是从一个落魄的书生手中所购,他家里也就五六口人,在正觉禅寺旁边的街上拥有一个商铺,专门经营一些香烛、黄纸之类的礼佛用品,生意对象大多是前往正觉禅寺的香客。”
他咽咽口水,滋润了一下喉咙,又道:“这一切都表明,此人并无可疑之处。然而,那晚那些黑衣人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你说可不可疑?”
“真没见他们出来过?”李昔也感到疑惑。
李景遂又点点头:“真没有,那晚,黑衣人分两批进入那宅院,我下面的人在那儿守了几天几夜,并不见一个出来过。”
李昔心想,这事儿还真有点儿蹊跷,想了想,道:“叔叔,那你继续盯着,我这边也派人暗中查一查,一定要将他们找出来!”
李景遂大喜,他等的就是这句话,有了六皇子李从嘉的加入,他感觉心里踏实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