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都。
到处都是热情高涨的重建景象,叮叮当当,搬着砖瓦木材的人们来来回回,似乎一点都不知疲倦,脸上洋溢着乐观的笑容。将妖族将士驱赶出人界,普通百姓们都以为战争远去,复兴到来。
……但命运从来都是残酷地运转。
太武道长看了两眼街上的景象,便神色复杂地别开视线。他身上穿着镶滚金边的驱魔师白袍,修眉高鼻,肤色雪白,面容轮廓深刻,毫无矫饰的沉静容貌像极了母亲萧徵音,在人群中鹤立鸡群,即使染上了阴郁之色,仍不减气质高华。
“太武?没想到你也来到。”
韩医馆门前,酒剑仙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或许身边有位女伴的缘故,他多少收拾了邋遢的仪表,衣装也比以前整洁些,但外人眼中仍是不修边幅,和“昆仑墟传人”高大上的名号实在挂不上边。
“毕竟……有关灵均的事。”太武道长笑得有些勉强,向酒剑仙恭谨地打过招呼,看了两眼忙碌的药房:“宇凡,是在此歇着吗?”
酒剑仙点了点头,从他身边跨过去的时候,刻意拍了拍太武道长的肩膀:“去看看吧,从鬼界回来受到了刺激。我酒瘾犯的时候,宇凡那小子竟然也说想喝,借酒浇愁啊。”
太武道长不知道该怎么表述自己的心情,听着酒剑仙哼着小调走远,适才动了动僵硬的身体,举步跨入医馆内。喊住一位伙计,问清楚萧宇凡的住所,转身朝着后院走去。
深秋的阳光萧瑟寥落,黄叶在空中飘转着像是蝴蝶。太武道长看见萧宇凡的时候,少年躺在院内的藤椅上晒太阳,懒洋洋的,和平日里洒脱豪迈的举止有些不符,不过看清楚萧宇凡脸苍白得失去血色,也就压下那份违和感,重重地叹息了声。
“太武老头?”萧宇凡转过头来,表情意外,想起身迎接,结果碰的摔了回去。额头沁出虚汗,萧宇凡有些难堪地对赶过来的太武道长笑道:“没事。”
“……难得你这么有礼。”果然有段时间不见,宇凡还是有点变化的,太武道长在旁边拉了把椅子坐下:“灵均、出了重手。”
“胸口被捅了一刀,差点就挂掉。”萧宇凡用调侃的口吻说道,看着太武道长的脸色越来越凝重,补充了句:“不怪灵均,那不是他,他被蚩尤封存记忆、控制了。”
“……能唤醒吗?”
“唤醒?”萧宇凡挑起眉毛:“唤醒灵均的记忆?我试了,用灵均母亲的遗物星麟剑。”话语顿了顿,摊手:“结果那把剑被销毁。”
太武道长脸容氤氲着莫名情绪,别开视线,用冰冷的声线慢慢说道:“如果说,仇人直接站在他面前呢?……为师想拜托掌门,将轩辕夕月请过来。”
听到这个计划,萧宇凡怔愣好半天,好不容易挤出话语:“这个计划太疯狂了,灵均可能会受到刺激醒悟过来,但对他的伤害也不小。而且就算夸父大神同意这个计划,但他能否劝说得了轩辕大神。轩辕大神爱女心切,绝对不会让轩辕夕月陷入危险之中。”
太武道长颔首:“你说得对,轩辕大神有可能不会让他女儿过来。就算同意,他也会跟着来吧,和灵均再战斗一场,会否手下留情就很难说了。”
“不过值得一试。”
后面有个话音插入他们中间,太武道长赶紧起身,恭谨地行礼喊声“掌门”。夸父微微颔首,接着目光放在萧宇凡身上:“宇凡这次受伤很重,而他却是我方的唯一主力。所以保险起见,将轩辕请过来未尝不好。”
“灵均的问题,我想单独解决。”萧宇凡对此提议很不高兴:“伤势虽重,但凭我的体质很快就会养好,何况还有韩医仙、玉墨照看不是吗?至于实力上和灵均和差距,可以通过修行进行弥补。”
听得出少年的话音很强硬,夸父神色淡淡,不受任何影响:“无论休养还是修行都需要时间,可惜九重天劫不会等,蚩尤更不会等。”藤椅上躺着的少年,神情不禁越来越难看,夸父缓和了语气说道:“宇凡,理解你的心思,但做两手准备总没有错。”
“……明白了。”挫败感十足,萧宇凡扭过头去,攥紧了拳头,不再理会他们。
夸父和太武道长苦笑着面面相视,而后他们走到一旁,夸父低声交代了几句,远远望着仍在生闷气的少年说道:“太武,你这几天看好宇凡,不可让他做出过激的事。”
“是,掌门。”
夸父微微颔首,旋即离开后院,在前面找到玉墨,对她又叮嘱了几声,这才启程离开新帝都,赶往神界的天瀑云巅。
且不提夸父的行程,经过玉墨和韩医仙的调理,萧宇凡的身体恢复得很快。腿脚刚能利索行动,便开始紧张地修行,照他的话说:“修行还不一定能追得上灵均,不修行,会被他虐得更惨。”
夜深人静时分,韩医馆后院酒剑仙、天火蛟、太武道长或站或立,关注着周围的动静。他们身后的房间摆着个乾坤壶,萧宇凡正在其中闭目正坐,默诵着修行口诀,专注于吸收天帝元神内的能量。
意识空间描绘出两颗元神的形状,湛亮如星,彼此维持着一定距离,互相环绕着急速旋转,像天空中的两颗相邻星球、轨道呈现椭圆形。天帝元神内的能量被抽离出来,传递给萧宇凡的元神。随着元神的自转,将能量炼化为萧宇凡自身所有。
每吸收炼化一缕,萧宇凡便能感觉到莫名的餍足感,同时间内心也越发的饥渴,渴求着更多的能量能充实本体元神。这般矛盾的感受,促使萧宇凡不停歇地修行,直到将天帝元神的能量吸收完毕,内心的空洞还没有填满。生命不息,修行不止,昆仑墟的师父道玄真君曾告诉他这样的箴言,此刻想来深有体会。
天帝元神的每一缕能量都强悍到能移山倒海,也因此吸收能量的晋升速度,要远远超过吸收灵气的晋升速度亿万年倍不止。当结束修行,萧宇凡已经晋升到仙尊五阶,同天帝昌骆一样的高度。
但这并非最重要的,在他闭关修行的这段时间,三颗仙珠围绕着萧宇凡旋转,内蕴的力量一天天增厚。萧宇凡的意识沉沉浮浮,奇妙地能感应到三种力量以平衡的状态交织,凝聚成各种纹路繁复的图腾光印。每种光印都有着无可比拟的威力,纵贯时空,揭示着各种生命的隐秘。
当他在意识流中操纵这些光印,将乾坤壶内建构成特殊的空间。时间仿佛成了实体的水流在指间滑动,可缓可急,四季转换在眨眼间完成,沉静深夜也可以拉伸成漫长的三天。
萧宇凡如今最缺的莫过于时间,九重天劫随时都会到来。一旦有了消息,他就不得不中断修行,冲上天绝峰,阻止蚩尤恢复全力。所以萧宇凡在修行之时,尽自己所能,利用了三仙珠延伸时间的能力。
将外界的一天延伸成九天那么长,萧宇凡在乾坤壶内修行了九日,便相当于修行了九九八十一天那么长。天帝昌骆的元神蕴藉着浩瀚能量,能被萧宇凡在九日内吸收完毕,也因为时间被延伸的缘故。否则耗尽自身仙力来加速运作元神,也吸收不了其内的三分之一,过于急切,弄不好还可能走火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