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沿着紫泉河走了一里多,水面豁然开朗,似乎是两河交汇的地方,形成一个三叉河口。紫泉河本来是由正北向南流动,支流缓慢,从东边的方向汇入。东来的河水让紫泉河向西北偏转,在这西南方,正好一片村庄挡住视线,也看不到紫泉河到底转向了哪个方向。这河神殿,就在东来河水的北侧,占据了三叉河水的东北角。河神殿附近并没有人,只是大片田地。河神殿的北方一眼望不到头,只能看到很远处,树木掩映,似乎是村庄。河神殿的东面,不到一里远的地方,有一片中等村庄,似乎百十户人家的样子。在李荣之等人,要跨过这条东来的支流,才能到达河神殿前。
大家来到河神殿前,周兴上前打招呼。殿里走出一人,四十多岁的样子,穿着青衫,挽着发髻,长脸略显清瘦,双目有神。与周兴打过招呼之后,大家才知道,这是河神庙的庙祝徐庆。周兴先掏出一封书信,交给徐庆。然后说:“恭喜了。这是紫泉道长让我转交的,内容大致就是同意你暂时拜访道场修行的事。”
徐庆打开信封,先收起信封中的一块玉牌,又拿起书信仔细读过之后,常年不喜不悲的脸上,露出一点欣喜,说道:“真是不容易,虽然只能去半年,但总是好的。”
周兴满脸是笑地说:“何止是好,向我们这种远离门派的,得到这样的机会都是要自己做得好,再加上运道好才行。等过些日子,其他人都知道了,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求道你的头上呢。就连我也不例外,也要求道徐师兄跟前。”
徐庆说:“知道,知道。我记得20多年前,师傅听说湖北荆门一家殿主得了拜访道场的机会。师傅带着我,连夜找了师叔、师伯们,只知道大家都倾尽所有,所有浮财变卖一空。后来师傅他们上路的时候,只多带几匹好马托运,等到师傅几个人回来,就是八个月之后的事情了。也是在这之后,几位师伯师叔都慢慢有了名号。这其中有什么规矩,我也不知道,还有请道友帮忙。周道友有什么要帮忙的,只管先说来。”
周兴感叹了一声,说道:“我和他们求的一样。主要就是想能从徐道兄拜访道场的收获里能分一杯羹。徐道兄得了拜访道场的机会,就能带着奇珍异宝进入道场,只要道兄努力修行,获得门派贡献点数。门派就允许道兄用门派贡献点数加上一些奇珍,换取一些修行用具、助力法宝。”
徐庆说道:“原来是这样。这么多说,其他人求上门来,就是为了能买到宝物了?”
周兴继续说:“不只是这样。因为门派里提供的交换物品,很多都是派里高手制造的。多是为了完成门派任务。门派为了奖励贡献交换物品的人,通常会奖励一些与物品相关的材料。而这材料,就着落在想交换这些物品的人身上。也就是说,大家是会把自己手里的奇珍先卖给你,让你带到门派,这样你才能有机会用这些奇珍,加上你获得的门派贡献点换取物品、宝物。不然就是你就是看到再中意的宝物,也得不到。”
徐庆一边点头一边说:“这样的规矩好,大家都有益处。只是我怕是没有那么多钱买下这些奇珍啊”
“哪个需要你真个付钱,人家是想买你带回来的宝物。付钱也只是个说法,记到账目上而已。就算真付钱买,人家还不肯把奇珍卖了呢。”周兴说道:“这里面规矩不多,你要早些将老人们请过来,帮你照看。按照规矩,所有客人带来的奇珍,都按金子折算价格,然后按两倍数目写到账目上。等你回来之后,就拍卖门派内换取物品、法宝。所有没有提前给过奇珍,一律现金竞价。所有提供了奇珍的,有优先权,以底价直接购买拍品,价值以他所提供珍品的标价为上限。不愿意购买物品、宝物的,按照当初奇珍标价的两倍,也就是账目上写的数值,支付现金。”
周兴见徐庆连连点头,就接着说:“我也有些事情麻烦你。我们这一系,道法上也是一般。一旦有事全靠大药撑着。祖师留下了不少药方,但是主药确是一种绿蚜虫中的米虫。这种绿蚜虫和蚂蚁类似,不过大得多。母虫产卵,有工虫、兵虫等等,其中还有一种特别的叫做米虫。米虫生来就不动,只是吃食,全由工虫喂养。米虫会将养料贮藏在腹部,最后腹部膨胀为躯体的百倍大小。然后米虫会向腹部注入一种奇物,让养料固化并且可以长久保存,变成一种类似灵米的东西,这就是绿蚜珠。接着米虫就会让这种宝物与身体脱节,长出新的腹部再次存储养料。而这种绿蚜珠米虫产个4、5个之后,也就到了生命尽头,老死了。这次我让派里准备了用得上的,三百块宝石,徐师兄只要能给我们换来两个蚜虫,就心满意足。徐师兄也不必担心,往年我们准备的这些宝石按价值大致能换4、5只的样子。师兄劳动一场,但有剩余,全是师兄的。如果事情不顺利,也请师兄务必帮忙弄到一只绿蚜虫,我们这一派一定不会让师兄吃亏,所有缺欠的一定补上。”
徐庆说:“周师兄严重了,当然会尽力而为。”周兴要的就是这句话,当下也不再多说。让过李荣之、宁采臣二人,对徐庆说:“这是楚安道长安排的两人,要在这里住上一个月。”徐庆这里早已安排好了一个院子,就在旁边的村子里。当下就叫过人手,拿了钥匙,带着周兴、李荣之等十余人来到小院。
小院不大,也是两进的院子,还有配房、马棚,正好够大家居住。帮手带人进了院子,介绍了住处,就将钥匙交给徐庆,回河神殿去了。周兴对李荣之说:“你们要备考,就住后院吧。我们人口多,也免不了出门办事,就住前面了,钥匙先放我这。每天我都留人看家,万一我们都出去,就把钥匙留下。大家开始收拾屋子,安排住处吧。”李荣之和宁采臣都觉得这样安排不错,点头称是,然后带着小书童去后院收拾屋子了。
才将屋子收拾好,天色就黯淡了起来,远处乌云浮动,微风又起,显然晚上可能还要下雨。这时周兴的弟子来叫李荣之等人吃饭。席间,周兴说今天天色已晚,就不要四处走动了。尤其是荒僻处,最好不要去。说着看了一眼宁采臣,也就不再说话。用过晚饭之后,雨声渐起,李荣之和宁采臣两人也说要早点休息,就告辞回了后院。
周兴也安排徒弟们去早早睡下了。连两个儿子,都赶了出去,自己一个人坐在门廊,看着院子里的雨水发呆。回想自己出道以来,走南闯北,一件件往事,浮上心头。恍惚中周围的声音似乎安静、空灵了一些。光线也更加暗淡,但是远处更显幽深静谧。周兴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凝神一看,墙边一团幽影凝聚,水汽在幽影中翻滚,变化形体。幽影慢慢变成一个人形,看着五十左右的样子,穿着青衫,一脸坚毅神色,天庭饱满,没有胡须,双目有神。周兴赶紧行礼,口称“祖师”。原来这团阴影,就是广法派的创派祖师聊真。
这是聊真已经到了离周兴不远处,仍然站在雨中,说:“符书我已经收了。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周兴说话语速较快:“这次路过天宫寺,楚安道长安排了一个叫李荣之的举人来这里住一个月,那个李荣之就在后院。我跟紫泉道长聊了几句,紫泉道长没有多说,只是示意我关注一下李荣之。有一点比较重要,李荣之的曾祖李信也是太元门的弟子,留下一枚福牌,就在李荣之身上。李信似乎要借助子孙得中进士之力,加上门内的帮助,来破除投胎迷障,直接转生,然后重新修炼。我在路上已经见了两批人在安装关注李荣之。用的都是外门的功法,可能是李信的后辈传人。”
水汽翻滚的廖真说:“李信我知道,出事比我还要早。只是他修行比我高,身价也更丰厚,一直在门内拖着不肯转世。他借用子孙,使用李代桃僵的法门,散去一身气运,然后在借助生发之力破除迷障转世,也是不错的方法。可是我出事太过突然,修行方向也不大合适,不然也可能会选这个方法。”
周兴接着说:“楚安道长的意思,李荣之中了进士,就要安排他到此地做县长。这个也是我最想说的。”
廖真想了想说:“这个是重要的信号。几十年来,门里还从来没有安排人做过这里的县令。这里是本门的试炼场,是外门重要门户,外人自然来不了,来个无关的人,也是懵懂无知,也不担心。这次安排人做县长,显然是要有所借重。难道说水府之神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