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李荣之,回想了许多往事,想的越多思维越发散乱。时间一长,困意袭来,往床上一躺,觉得十分舒适,又想了以后得中进士,夸官荣耀,慢慢就睡着了。这就是一鼓作气容易,时时反省艰难。当然,三观未定,神智不全的朋友们也别随便使用这种方法。慎独静思,容易让你脱离一般趣味,思而不学又容易陷入迷途,自我修行的时候需要好老师、好朋友。当有一天,你形成了自己的方法论,好好的保持它、休整它,他将是你的宝剑,帮助你披荆斩棘,并将陪伴你直到永远。
李荣之睡的迷迷糊糊,虽然闭着眼睛,也感到天色亮了起来。李荣之起身,简单梳洗一下,就出门准备找宁采臣说话。推开门,走出屋子,却看见宁采臣正跟一个四十多岁年纪、道家居士打扮的人走进来。宁采臣看到李荣之,先打过招呼,然后开始给李荣之介绍这个道家居士打扮的人。原来这人,叫做周兴,曾经在临沂做私塾先生,教过宁采臣两年文字。昨天李荣之二人进入天宫寺的时候就看到眼熟。因为还有其他事情,今天才派儿子过来打听,宁采臣一听是私塾的先生,不敢怠慢就随了先生的儿子,拜见先生。
经过一番攀谈,才了解到,周兴是道门世家,几代人都是火居道士。后来周兴考了秀才,做了两年私塾先生,就受收师门长辈推荐,到直隶总督的学生章端手下做资备先生。过了这10多年,章端如今已经在京里做了朝官。而周兴也在京里建起了一座道观。只是四年前,周兴先生的父亲病逝,周兴回家料理家事。师门之内都想要他借此脱身,但是章大人逢节送礼,时常写信,每年都排儿子来看望。这次更是派了长子来,一定请他到京里住几天。这次终究是推脱不过,门里也觉得自己毕竟是火居道士,又不是神仙,章端如此诚心,也该去看看,就带来弟子、师侄加上一个儿子,并自己七个人一同入京。
李荣之听到周兴是道门世家,又住在这里,就请教这天宫寺的缘由。周兴说,自己这一脉,是天宫寺的别支,先祖就是太元派的门徒,之是后来自创一派,但是还和主派保持联系。像自己这样的支派,太元门不知道有多少。并对李荣之说,“昨天道长对你说的话,你要放在心里,好好去做。必定是有好处”。
又说了一会儿话,双方就约定一起入京。因为李荣之等人要在龟城住上一个月,周兴还特地打发徒弟先到京城报信,说自己晚些时候再到京城。快到中午时,周兴就说:“中午就不一起吃饭了,我这一脉与紫泉道长较近。已经约好了去拜访。估计要傍晚才能出来。”之后就约好,第二天赶早出发,到龟城居住。
果然,周兴到了傍晚时候才回到住所,只是让儿子送过信来说明天按计划出发。李荣之遇到的事情,也没用跟宁采臣说。一来是太过玄奇说不清楚,二来这事跟自己家族牵扯较深,不好直接跟宁采臣说起。两个人聊了聊诗词歌赋、典故文章,就各自准备好早早睡下,第二天好赶早启程。
第二天一早,汇合了周兴,一行十余人就离开天宫寺,向龟城出发。十余人走在路上,李荣之心里也安定了许多。往日自己与宁采臣加上一个小书童,三人都不敢独自上路。选路从来只是走官道,路途稍远就提前到官里、店长处问明情况,才敢跟着本地人一同上路。再远些,都要找到本地士绅家里攀谈一番,然后请当地的士绅安排人手帮忙,才好上路。李荣之两个人不只是自己珍惜性命,也是两个人深受家族重任不能不小心。再有,游学之路本来也是该这样走,练习接人待物的本领,多多认识士绅,以后做了官,才好与士绅打交道。士绅官员们也愿意接待这样的游学举人,因为这些人将来可能是自己的同僚,也能传播自己的名望。就是在本地人面前,有游学的举人来自己处讨教,说出来也是有光彩的。
在路上,周兴就对李荣之说:“昨天与紫泉道长交谈,知道你的祖上有人是门内弟子,我的祖上也是太元派弟子,看来我们还是有些缘分的。紫泉道长说,你要是能中进士就要想办法到龟城任职。”李荣之自然唯唯诺诺,不知道怎么说。周兴接着说,“这事自然有人帮忙,但是你也要留心。不要太过引人瞩目,要是有别的际遇,就要犯错脱身。必须到龟城任职。”李荣之明白这是紫泉道人让周兴提示他,就点头称是。
宁采臣也知道李荣之代替祖父还愿的事情,但是事关家族辛密,也就充耳不闻,就当没听到。从天宫寺到龟城有四十里左右,行李物品都由牲口驮着,十多人也要努力行走一天才能到达。路途接近一半的时候,还要过一条兰沟河。其实天宫寺与龟城的直线距离只有二十多里,但是李荣之等人,就是要绕路,沿着官道走,才能通过桥梁跨过兰沟河。要是走小路,道路不熟就是个大麻烦,更别说到时候如何过河了。
这一片地域在太行山脉的东南,主要是黄河、淮河、海河的冲击平原。除了极远处的太行山脉,四周一片平坦。道路也是横平竖直居多,四周都是谷田,没有树林遮掩对于旅途的人是很好的,只要大致方向不错,至少不必担心走错了路途。
一路无话,傍晚时分,一行十余人终于来到龟城,投过官道旁边的树木,已经能够看到龟城的城墙。开始商量投宿的问题。周兴说:“现在已经接近傍晚,走了一天也都乏了,总算和计划的产不多,已经能看见城墙。只是按照安排,我们应当去河神庙附近投宿。门派里自然会给安排好。可是河神庙在龟城以北4里远的地方,如果我们现在过去,凭这时的体力,恐怕要走一段夜路。虽说离大城这么近,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但我们终究是外人。最妥帖的办法就是先去城里投宿。明早再去派里安排的地方。”
小书童和周兴的儿子一样,眼巴巴的看着李荣之和宁采臣两人。他们年纪较小,走了一天已经累得没力气说话了。宁采臣也累得不行,一路游学,也是坐马车、坐船的时候居多。这还是游学久了,走过了不少路,要不然,走到半路的时候,就坚持不住了。宁采臣就对李宁之说:“周先生说的在理,我们这一路都累了,体力不支,天色渐晚,还是到城里休息一晚,明天再到安排好的地方投宿吧。”
李荣之想了想说:“我本来想着楚安道长已经安排好了。就像直接到地头,也好找些本地人打听一下知县的喜好、文集之类,休整一下,也好拜见。如果我们直接到城里投宿,你我两个举人,在县城里也是一桩新闻了。今日已晚住下了也没什么说的,但是明天不拜访本县,怕是不好。但是我们不知道本县的喜好,贸然上前,就只能盼着先学宽大,愿意提携后进了。”接着又听到李荣之说:“明天还要麻烦周先生,派人通知一下,好叫道长们知道,不能按时到达。拜访过本县之后,才能转投了。”
周兴听了李荣之的说辞,不由得暗暗点头,怪不得紫泉道长嘱托,选中李荣之还是有缘由的。少年得志,累了一天,还能办事妥帖,的确有些难得。如果能坚持下去,必将有所成就。周兴也不推辞,当下就安排了一位师侄,叫他明日起来之后,到河神庙里报信。
十余人继续向前,终于在天黑之前进了龟城。向路人打听了驿站方位,走了不多时李荣之等人来到驿站,直接拿出名帖,交给店主。原来李荣之和宁采臣两人,几乎从不住普通的客栈。都是住官办的驿站。一来是因为他们都是官身,基本不收钱,二来是留下驿站签章、姓名,也好方便来日禀告学监,这第三就是官办的驿站终归是安全的多。
梳洗已毕,用过晚饭之后,大家各自休息。李荣之自己坐在屋子里,回想一天经历过的事情。首先这位周兴先生,想必是太远派里受了指点,才跟自己这些人同行。只是本地离临沂如此之远,还能碰到一个相关的旧人,太元派的底蕴怕是深不可测。再有这周兴做了这么久的幕僚先生,如果能留在身边,那就是大喜事了。不过周兴现在是在京官府里做幕僚,都不大愿意,自己就算中了进士,也最多做个县官,怕是招揽不来这样的能人。
但是自己留心过,周兴确实在观察自己,对自己也比较满意。或许太元门里有什么安排,也不一定。又一想,这些还早得很,只有中了进士,才谈得到出外放官。若是不中,这些都谈不到。今天走了一天,也很疲劳,早些休息最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