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次一人在床上躺了几个钟头,实在闷得慌,很想出去透透气。
阿初得知爷爷醒了发生情况后就急忙赶了去。还命令阿次不许踏出病房,好好待这养伤。
可阿次哪里是闲得住的人,而且老哥这么久没来,说不定是出了什么状况。不放心想着起身坐在床边,正准备下床之时,肖靖突然推门而进。
“老师!”阿次见肖靖的到来,有些惊奇地问:“你怎么会在这?”
肖靖慢慢走过去,按着阿次的肩膀,一息,好一会才道:“阿次,我有件事想告诉你。事关你们兄弟俩的亲生母亲,我想你们,是时候知道了。”
此话一出,阿次表情十分疑惑。凝视他,听他讲道自己父亲当年在警校认识了位心理犯罪学的女警,她叫顾琳玉,最后与她相爱。
可是欧阳老爷早已有了儿媳的人选,又觉得他俩门不当户不对,狠心拆散了他俩,最后还是逼儿子娶了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可是没想到就在他们夫妻俩新婚出国度蜜月那天,意外发生坠机事故。而那时的顾琳玉却发觉自己怀有身孕,只可惜来她不及告诉自己爱人,就得到了他去世的消息。
之后,欧阳老爷得知顾琳玉怀孕之事喜出望外,为了琪琰的血脉只好接受了她,但始终没有给她名份。
十个月后,她成功生下了一对孪生子,而这对孪生子,正是阿初和阿次俩兄弟。
最后顾琳玉留下一封信后就不知所踪,她不希望自己两个儿子背上私生子的名义,只好忍心选择了离开。
欧阳老爷对这俩孙子十分喜爱,对他俩关爱有加,尽量给他们最好的,还常抽时间去陪他们,给他们关心和温暖,不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和委屈。这种爱,远远超出了对次子的爱。
阿次听完后,表情有点呆滞,望着墙,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惆怅,更是难以释怀。
他还记得小时候跟老哥常照拿爸妈的照片问爷爷:“爷爷,爸爸妈妈抱过我们吗?是不是很爱我们?”
可爷爷的答案始终是:“傻孩子,在你们刚满一个月的时候,爸爸妈妈就意外去天国了。他们去之前每天抱着你们摇啊摇,一人抱一个,整天不离手也不嫌累,真的很爱很爱你们啦。”爷爷虽然总是带着玩乐这么说,但他晚上总躲在房间里偷哭。其实他和老哥都知道,爷爷是在安慰自己。
现在老师将真相告诉自己,阿次终于明白爷爷的用心良苦。湿了眼眶的他,含笑对肖靖表示了谢意,立即下床跑出病房。他要去看爷爷,他现在才知道爷爷是这世上,对他和老哥最好的亲人了。他绝不允许爷爷有任何意外,绝不!
他跑到四楼的走廊间,用力推开了房门!看到的是老哥为爷爷削着水果。而爷爷,慈祥的面容带着微笑坐在床上享受着待遇。看样子爷爷没事了,阿次随即松了一口气……
阿初和欧阳老爷被阿次的突闯怔得有点愣,这家伙受了伤还敢乱跑!爷孙俩随即对视了一眼,脸色责怪又怨念地轻吼道:“阿次!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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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皓回到病房的时候,宇文晴已然回去。他看到自己的行李整齐地收拾到了一边,能感到的始终还是晴晴给予的温暖。
他走到床边,拿起晴晴为他织制的蓝色毛衣,慢慢地贴在脸边,在感到一丝温暖的同时,一滴眼泪,不自主地落在毛衣上……
这时,肖靖悄悄进来了,他看到景皓孤癖的背影时,不敢走过去面对他。但是他必须要向景皓解释清楚,因为自己当年一念之错,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这是他欠景皓的。
“阿皓……”肖靖轻声试喊道,生怕会怒恼到他。
景皓站直的身体依然毫无动静,只是语气轻慢地淡定道:“你没资格这么叫我。”
“阿皓……我.”肖靖挪动脚步本想冲前走来,突然听他一吼:“你闭嘴!”景皓放下毛衣,转过身面对着他,慢慢走近他,道:“你什么也不用说,让我来告诉你好了。”
肖靖见状没再发话,看着景皓怨恨的双眼,盯得自己十分内疚。
景皓一副好笑的模样盯着肖靖,以心讲道:“你知道吗,我一直都以你为傲。在我心里,你是个好警察,你教导我如何找出证据,去惩罚那些犯罪分子。可是你,不是个好父亲。为什么?我一直都不敢说,也不敢问,我宁愿自己是个有父母的人,也不想再做回孤儿,我想有个家,有亲人在的温暖,想去享受那些从没享受过的亲情。你知道吗,你认我的那天,我很意外,也很惊喜。可你认了我这个儿子后,就从来没给过我父爱或关心,哪怕是一点点的关爱,你都没有表现过。你跟我相处,除了让我如何去找欧阳琪玮犯罪的证据之外,别无其它。我常常在想,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对我如此地冷漠,还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你不太满意?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真的很傻,傻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欧阳风,才是你的亲生儿子。而我,一直都是你手中的一颗棋子,是你报复的工具!”这最后一个音节,他几乎是吼着。
肖靖一听心虚得有点慌了,连忙抬起双手,欲做解释道:“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你听着。”景皓打断了他的欲言,一步逼近他,神色决然道:“从现在开始,我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就算有,那也只是仇敌的关系罢了。告诉你,你不配做父亲,更不配做警察。你常教训我,要亲手将欧阳琪玮绳之以法,如今你做到了,你满意了?虽然他不是我亲手抓捕的,但你将我和家人分离多年,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嘛。不过老天玩得还算公平,把你我都设成警察,让你我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的亲人做为罪犯的目标来执行。没错,我生父的确是幕后主谋,但你儿子欧阳风,也不是什么好人。你自己,好自为之。”
景皓句句话如刀锋威告完毕后,面如坚铁走过去拿起行李和毛衣,从他身边绝决擦肩而去……
听完这些话的肖靖,顿时心如刀割,激发的情绪几乎想哭出来,但终究还是隐忍地收回了眼泪。
脑海中,不停地回荡着景皓那怒目而视的面容,还有他那段话:“你不配做父亲,更不配做警察。”话音在他耳边反复地回音着,他最终,还是扶额痛哭了出来。
这个病房被收拾的干净整洁,整个房间宁静得只剩下他无声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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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阿初匆忙去了公司。因公司传出的消息得知,欧阳风前两日辞职离去,从此不见踪影。
他查了下公司的账目,里面的财数竟是一分未少。阿初蹙眉所想:莫非欧阳风害怕了?逃了?可他能逃哪去?
爷爷将事情告诉了他,但并没有告诉阿次。阿次虽是警察,但以他和肖靖之间的情义来看,他们不想让阿次也陷入其中,以免尴尬。
稍后厉苡馨迈进了办公室,将一份新闻报道甩到桌边,不太客气说道:“你看看这个。”
阿初抬头看了她一眼,厉苡馨面色坚毅以一双淡定眼神量察自己,使他好奇拿起报纸看了看,转视到头条一看,他脸色一变,标题上显眼的字看得他不由一怔:《YCA总理经欧阳初,被人冒充长达一年之久。》
看到这个消息,阿初的瞳孔不由放大了一倍,阅读着以下的内容。内容更荒唐的是,说正真的欧阳初已死,被人谋害,取而代之……
“这你也相信?”阿初甩下报纸,淡淡道。他大概能猜到这是欧阳风的诡计,想着,就觉得好笑。
可是没想到厉苡馨非但未做答复,反而还一脸质疑眯眼问:“你究竟是谁?”
听完此话,阿初沉默了,低着头,一副凝神思考的样子,好一会才道:“我是欧阳初。”
“呵。”厉苡馨轻声笑了笑,仿佛是在嘲笑,更像潮笑着她自己,沉诉道:“你知道吗?两年前,我们分手的时候,你依然还是我最熟悉最温暖的爱人。当年我因为某些原因和误解,万不得已选择了离开你。等我们再次相遇后,你竟然忘了我们之间的一切,你说你失忆了,我便信以为真。可是后来,我跟你相处时,慢慢发现你跟以前不太相同,哪怕是你坐在我面前,我都觉得你离我好远。我常常问自己,当初是不是不该离开你,如果不离开你,或许我们还能像以前那样,常去郊游,谈说彼此的心事。可是你没有,你从此,就再也没对我敞开过心事,对某些事态你不是刻意回避就是有所隐瞒。而我,在你心里,早已不再是什么重要之位了,你最在乎的是你的家人,你的兄弟,你的事业。就算你抽时间来陪我,我还是觉得你变了,变得让我感到陌生。还是因为时间冲淡了我们的感情,就再也回不去了?直到今天,我才找到了一个答案。”说着,她力指着桌上的报纸问:“你告诉我,这个答案,到底是不是真的?”
阿初淡然闭上双眼,厉苡馨的话句句刺进了他的心。是啊,也许她说的没错,他以为自己很爱她,就像爱雅淑那般的爱她,可是,他错了。正如她所说的:“你最在乎的是你的家人,你的兄弟,你的事业。”这段话,彻底帮他挑明了心中的重量。原来,在自己心里,最在乎的是兄弟,最渴望的,终归还是亲情。无论再给他多少次选择,他还是会选择亲情,放弃爱情。想当年他为了阿次,放弃雅淑潜伏在上海,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了,却总是在自欺欺人。
回想到当年回答少爷的那句:“爱情,是生命的点缀。”他杨慕初这辈子终究还是辜负了雅淑,无论是今生,来是前世,都是欠了她的。
想着,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把全身的重量都释放了出来,沉着声道:“是,我不是欧阳初。或许只能说,我不是现在的欧阳初。”
厉苡馨听着这不明不解的回答,神色更加怀疑了。随即看着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的复杂,起身来走到门口,头也不回地说:“如果你还愿意相信我,那么今晚七点法国餐厅见,我会将一切的真相都告诉你,哪怕你不会信。”他道完,站停了一会,决然地走出了办公室……
厉苡馨听着他离去脚步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眼眶,也不由打转起泪水。她双手无力撑着桌面,低头,闭上了双眼,泪水自然滴到了报纸上。同时,也沉湿了字中的《初》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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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次和楚楚来看望景皓,在他家门口按了好几下门铃都不见他开门,本来打算走时,正好遇见了宇文晴。
宇文晴手里有景皓家的钥匙,对他俩相望淡然一笑,走过去打开了大门,进屋微笑道:“你们都进来吧。”
阿次和楚楚互视一眼,只好跟进了屋。走进屋时,仨人瞬间怔惘了,同时打量着屋子……
屋内乱得像打过劫似的,家里的书本摆设,瓶瓶罐罐都丢甩了一地,显得零乱不堪……
“景皓……”宇文晴慌了神,速步寻找着景皓的身影,她四处寻找,焦急地叫喊道:“景皓!景皓!”
终于,她推开了卧室的房门,找到了景皓。房间中,没有客厅里那般凌乱,除了地上砸散的玻璃碎片和几张照片之外,周围丝毫未动。
她看着地面慢慢走过去,破碎的相框摔得满地碎片,而照片上那位身穿警服骄傲的少年,仿佛被灰尘淹没了一切的光环和自信,在地上任人踩踏。
宇文晴愈发震惊,走近前面看到相框上渗着鲜红的血迹,地板上也有一滴滴的血迹……
她朝着血滴的方向,转过床角一看,景皓面无表情又神情失落的模样,坐在床下的地板上,右手上,还流着血……
“景皓!”宇文晴立即蹲了下来,摇喊着景皓。可他就像个失了魂似的,无论怎么摇喊,他都没反应,脸上依然带着难以看穿的神色呆滞着……
“景皓…景皓你怎么了…你别…别吓我啊……”宇文晴声音嘶地哑叫喊着,心疼地抬起了他的右手腕,看着他血肉模糊的手背不敢去触摸,生怕会疼到他分毫。宇文晴似乎快要哭出来,这是她第一次,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皓,他的样子,让她难受,难以形容,也害怕到极点……
这时,阿次和楚楚听着声音赶忙闯进了房间,看到了这一幕。俩人同时蹲了下来,望着景皓,不知从何开口,更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也许这样,算是他最好的状况了。
突然间,手机响起,三人随着铃声转视床角一看,景皓的手机显示的是韩成的来电……
电话响了好久,景皓依然没有反应,仿佛像没有听到似的,更没有去接的意思。
一次…两次…三次…眼看韩成的电话打来了四五次,阿次才上前帮他接听而道:“喂。”刚道一声,电话里转来厉声厉吼,又脱口大骂:“你他妈终于肯接电话了!告诉你景皓!你身为二队队长整天失职消失不说!竟然还敢不接本领导的电话!你不想干了是吧?!识相的话赶紧过来解释!小心老子炒你鱿鱼!”
阿次听着他的骂声有点耳鸣,压着眉头将手机离远了一点,但还能听到韩成的吼声,他几乎还在骂个不停……
阿次心烦之下,一键挂掉了电话,最后再把手机关机,以免韩成再打过来烦扰。
二人看着宇文晴用双臂拥绕着景皓的双肩无声哭泣,就连整个屋子也充满了沉重的气息……
好一会,宇文晴才放开了景皓,但景皓还是丝毫没有反应地坐在这里。阿次拍了拍宇文晴的肩膀,给了楚楚一个眼神再点点头,提示她扶宇文晴出去,自己便靠近坐在了景皓身边。
“兄弟。”阿次不由笑了笑,语气淡然地说:“三年了,我记得我们已经有三年没这样叫过了,兄弟。”
此话一出,景皓的眼睛忽然闪了闪,虽然他没有动,但至少他敞开了听意,继续听着他讲道:“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自从我们进了缉毒警队后,便分成了两队,你管二队,我管一队。做为队长的我们总是在打赌谁获破的案件最多,渐渐不知不觉成了难分对手,自然也就用不到兄弟这个称呼了。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阿次说到这见他有了微妙的反应,按着他的肩膀继续说道:“但是我们,终归还是兄弟,命中注定的兄弟。不止是因为我们认识了十三年,还有.。”
“够了!”景皓终于有了反应,还是强烈的反应,立刻吼断了他的下文,生怕阿次提到了自己不想听的话,立马站起身,背转过他,坚韧不拔的道:“我告诉你,我们可以是朋友,是同志,是对手,甚至是敌人!就是不可能成为兄弟。我跟你们欧阳家没有任何关系,跟肖靖更没有半点关系!没事的话,就请你离开我家,我不想再看到你们欧阳家的人,还有跟肖靖有关的人,包括你。”说着,抬手指向门口,冷漠得尽是不客气的意思,赶他道:“你走。”
阿次明白他的意思,心里非但没有怪他,反而很理解他的心情。只好俨然起身看了他一眼,即刻走了出去。
景皓见阿次出去后,立即倒在了床上。这蚀骨之痛的身世让他觉得自己很可笑,笑自己的人生,像被人玩弄了二十多年的笑话,难以接受,难以释怀,更是难以面对。紧闭着眼,什么也不去想。
客厅里,阿次跟楚楚坐在沙发上一脸忧愁,沉默得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宇文晴满脸忧虑伤心打扫着客厅,再看了看这里凌乱的环境,二人也便起身帮她一起打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