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宋暖手一指张盛,“送给我一包价值几十万的天价茶叶,泡一杯就是几千块,格格你说,这茶喝了能长生不老是怎么地?你要告诉我那么贵我怎么可能喝呢?哦,对了,昨天刚泡了杯茶就出门办事了,也没喝,今天早晨来直接就倒掉了,就是说我实习期一天才赚20块,倒掉的这杯茶抵我一两年的劳动力。”
张盛说:“也不是这么个算法。”
宋暖道:“那怎么算?马克思他老人家说得真没错,资本主义来到人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这一杯茶渗透了多少劳动人民的血汗,你莫名其妙拿给我喝,不是折我的寿是什么?”
宋暖越说越激动,说得张盛直翻白眼,他一个劲的冲着周格格抱怨,“她就是这样不讲理,她就是不讲理。”
周格格笑道:“谁让你喜欢她呢?得,请我们吃顿饭吧,我们帮你劝劝这个不讲理的女人。”
“好啊好啊,格格,你说吃什么?雅德还是雍福会?随便点……”张盛说了一半打住了,心虚的看了看宋暖,敢情她又要仇富了。
周格格笑了,“也不用那么豪华,楼下的小肥羊就足够啦,”说着去拉宋暖,“走吧走吧,别生气啦,现在都经济全球化世界一体化了,资本主义有啥好仇的?要仇就仇恐怖主义吧!”
张盛拽宋暖的胳膊往外走,像个小孩一样拖长了声音,“别生气啦,我的姑奶奶!”
赵小川刻意慢慢的收拾包,等着周格格穿上外套一起走,他压低声音说:“晕死,一杯茶几千块,赶上十亩稻子的收成了。”
周格格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心说这个家伙真没见识。其实,她知道赵小川是在等自己,她也知道赵小川喜欢自己,但是,诸多血泪教训告诉她,凤凰男不能嫁。所以面对赵小川明里暗里的表示,她始终采取不回应政策,希望这个男孩能够知难而退。
(60)
因为涮羊肉的功劳,宋暖和张盛终于和好了,礼拜六两人便出去看画展了。周格格一个人呆在宿舍怪冷的,吃了午饭便打算去公司加班,上周的资料还没有整理完,黄晓峰给的客户名单也要熟悉熟悉。如果领导不在,还可以上网聊聊天淘淘宝,领导在就更好,无偿免费加班谁不希望被领导知道啊。
这时候,格格妈打来电话,“格格,我跟你外婆说你在HY实习,每个月工资6000块,以后转正了更高的。哎呀,外婆老高兴的,说想你了,各么你去看看她,给她两三百块表表心意。”
“妈,你能不能不吹牛啊,你家女儿就拿600块,你擅自给我加个零,剩下那5400你发给我啊?再说了,能不能留下来还两说呢,到时候没留下去,反倒被舅舅一家看笑话。”
“我女儿这么能干怎么可能留不下来?除非领导瞎了眼!要是真留不下来也好说,就说你有更好的去处了。”格格妈对女儿相当自信。
“好吧,我先去看看外婆,然后再去公司加班吧。”格格答应了。
格格外婆家的地段很好,出门就是淮海路,格格一家搬走以后,舅舅又带着外婆去街道吵,去单位吵,去民政局吵,终于又把隔壁的一间房占下来,这样一来,舅舅舅妈一家终于有一间独立的房间了。去年格格的表姐生了个儿子,表姐上班前就把小朋友送过来,下班再接回家。
格格到了外婆家,外婆去公园遛弯了,舅妈正在给小外孙喂饭,嚼了喂,那小孩就坐在小童车里,张个小嘴跟小鸟似的,吃完一口就等一口。一根青菜卡在了舅妈的牙齿里,舅妈就拿手去抠,可抠来抠去就是倒腾不出来,她一定忘了这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做牙签。格格在一旁看得难受,也不等外婆了,借口去公司加班匆匆道了别。
到了公司,刚掏出门卡准备开办公室的门,就听见黄晓峰在里面打电话,“是田主任吗?近来可好,一直想来拜访您,您总不给小弟机会,是是是,知道您事情多,百忙之中可要注意身体哦……我没什么事,就是问候一下您……对了,我们公司新来了几个实习生,可能他们会给您打电话……啊?有个叫周格格的已经与您联系过啦?我跟您说张主任,这丫头特别爱出风头,办事一点也不牢靠……对对对,您不理她就对了,反正这些实习生也未必会留下来,说走就走的……改日小弟请大哥喝酒,一定赏个面子,啊哈哈哈哈哈……”虚伪的笑声在空荡的办公室里回荡。
随后电话挂断,黄晓峰又开始拨另外一个号码,同样的话同样的笑声……格格愣住了,她觉得后脊背发凉:这就是职场吗,黄晓峰前脚刚把联系人电话给她,后脚就给联系人打电话挑拨离间搬弄是非,亏自己平时还喊他一声黄老师呢!她叹了口气,默默的把门卡放回包里,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格格一直在想,自己实习刚刚一个月,不想让别人说一个不字,所以工作一直都很努力,打扫卫生,端茶递水,不是自己的活也干得很勤快,就是想给别人留下好印象,可是,居然遭遇别人背后一刀,她第一次感到职场这地方实在是太可怕了。
(61)
晚上回到宿舍,格格愤懑不平的将此事告诉宋暖,宋暖还沉浸在约会的甜蜜中,有点不以为然的劝她,“别生气啦,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黄晓峰背后说你坏话,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你对他构成了威胁,换个角度看,这其实是件好事。”
格格稍稍宽了心,却仍旧咽不下这口气,“我要写邮件向陈总告状!”
“告状?”宋暖一边换睡衣一边道,“怎么告?销售王牌和实习生闹矛盾,你说你要是领导向着谁?再说了,现在黄晓峰就背地里说你坏话而已,万一告了状后,他直接开始整你了,吃亏的还不是你?”
“那我咽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也得咽。”
“哦,好吧,那我咽咽看。”格格哐当倒在床上,做深呼吸状,口中默念:“我咽我咽我咽咽咽,我要咽气啦!”
这时候,宋暖的手机响了,格格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脑袋,从被窝深处发出声音,“是张盛吧,你们不是刚见过面吗,烦不烦啊?”
宋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好像动物预警一样警告格格,“别出声,郝敏的。”
“靠,大礼拜天也不消停啊。”格格小声嘀咕。
电话一接通,郝敏就非常严肃的对宋暖说:“宋暖,我是非常好心非常善意的给你打这个电话,今天中午我们办公室的几个同事聚餐,说到实习生的问题,大家对你都不是很满意呢。”
“啊?”宋暖吃了一惊,“为什么,是我表现不好吗?还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您告诉我,我会改的。”
“你是直接跟着我实习的,你表现好不好不关其他人的事,关键是——”郝敏在电话那头意味深长的说,“你平时太张扬了,譬如——拿几十万一斤的茶叶在办公室里炫耀,还给汪总喝——你知道人家怎么议论你吗?我不说了,简直太难听了,所以我特意打个电话提醒你,以后要低调一些,我大概猜得到这茶叶是谁给你的,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也别到处说,自己的人脉关系自己收藏好,拿出来炫会被人惦记的。”
挂了电话,宋暖的心情很糟很糟,她心里冤枉啊:这是什么世道,我给你们当跑腿小二买香烟买可乐买黄鱼面,我给你们当保姆端茶递水交手机费煤气费,合着你们背地里就这么挤兑我啊。她仰天长啸,“格格,我终于理解你的感受了,要咽下这口气可真不容易!”
无论什么事,真可谓是旁观者清,周格格仰面躺在床上发了半天的呆,突然对宋暖说:“我觉得这事很可能是郝敏在作怪。”
“不会吧?”
“你看,她反复提醒你不要炫耀你和张盛的关系,现在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而你是她的实习生,等于张盛也算是她的半个人脉,她不想让别人知道,为什么?就是怕别人知道了跑来巴结你利用你,掠夺她的关系。”
经周格格这么一分析,宋暖顿时觉得好有道理,她拍着胸口心有余悸,“职场太险恶,格格,我们干脆一起考研吧。”
“考研?”格格冷笑,“研究生毕业就不工作啦?赵小川就是研究生,你看他比我们多拿一毛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