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慕白似笑非笑的扫了那群舞姬一眼,轻声道:“让陛下费心了,其实臣心里已经有人了。”虽然那个人已经死了,但在他心里无人能及。
“你说什么?”慕容云澈推开身边的舞姬,一脸惊讶。认识荆慕白三年了,从未听说他有什么心上人。这真是奇闻!
一干大臣也瞪圆了眼,竖起耳朵。想仔细听听这八卦。
“陛下,臣确实心里有人了。”荆慕白说的很轻,加上他两鬓的华发,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苍凉感。
“你听见了吗?”慕容云澈笑着问道身边的舞姬,“原来咱们金元王是个百里挑一的有情郎啊!”
舞姬掩唇轻笑,大臣们也笑。
荆慕白淡淡道:“陛下过奖,臣不敢当。”他知道慕容云澈有心把荣安公主许给他,一方面牵制他,一方面做人情。
慕容云澈抿了口酒,忽然笑得像只狐狸,又道:“爱卿既然有了心上人,不如由朕做主,赐你们结一对佳姻如何?”
荆慕白胸口一滞,苦笑道:“皇恩浩荡,臣感激不尽。可惜臣那心上人失踪了。”
他本想找个借口搪塞过去,谁知慕容云澈竟求追不舍,目光如炬,“来人,一会宴席散了跟金元王回府取画像。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金元王那心上人给朕翻出来!”
荆慕白没再推脱,欢饮之后,慕容云澈赐给他一名赤炎送来的歌姬,名叫乐舞。
乐舞确实是个美人,不仅色艺双全,姿容绝世。还十分会察言观色。
回到王府,荆慕白就将她交给了管家。自己信步朝后园行去,铃铛挑着灯笼,随在身侧跟着。只要回到王府,就黏在他身旁,轰都轰不走。
“大人,皇上还真是够执着的。这个怎么打发?”铃铛在荆慕白身边总是很随意,荆慕白也什么也不说。就像是从前宠着惯着凤倾天似得。久而久之,铃铛倒真像是半个女主人一样。
“去请个裁缝给她做几身衣裳。”
“啊?大人您不会……”
荆慕白睨了她一眼,好看的桃花眼里满是精光。只是一眼,铃铛顿时反应过来。
“嘿,这个主意好。奴婢可以帮大人做的更像一点。”说着将灯笼往荆慕白手里一塞,蹦蹦跳跳跑了。荆慕白哭笑不得的望着她的背影,对这个和凤倾天如出一辙的丫头彻底没辙。
好在铃铛聪明,并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比起凤倾天鲁莽的性子,倒是让他放心很多。
一场秋雨过后,池塘中的荷花略显颓败,没精打采收敛了一身芳华。残落的花瓣浮在水中,映着凄迷的月色,更显清寒。
秋意浓,鸣虫都禁了声响。荆慕白负手立在池塘边,若有所思。据报风飞扬竟日如中了魔障,一改往日的低调沉稳。做事变得极端狠厉,好像有意针对琉璃,和赤炎走的过近。不知是不是他多心,总有种冲他来的感觉。
要说风飞扬,他还是挺欣赏的。虽然先前和凤倾天一样冲动好事。但风老爷子死后,他竟能摒弃一切,沉下心管理好风家。这足以证明他是个能撑得起大事的人。
只是,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刚断奶不久的孩子。只要他荆慕白想,灭掉风家就像捏死一只蚂蚁!可,可金元灭了,凤家没了,罪魁祸首都死绝了,他的心却空了。对于打打杀杀的事,没有半分多余的兴趣。
而这空荡荡的心倒不是因为寂寞,而是因为心底那个人。被他埋的太久,太深。让他夜不能寐,心不能忘。想起时便心有戚戚。
就在神思渺然,忽然荆慕白目光如炬,朗声道:“什么人?”
循着他的目光,重重树影下,果然立着一个模糊难辨的黑影。那黑影迟疑了片刻,缓步走了出来。静静地站在他身前,此时天上乌云散开,朗月当空。雪白的月光,足以照清人的眉目。
荆慕白胸口一怔,好看的桃花眼陡然瞪大。
月光下一个美少年,虽一身家仆打扮。但绝美狷丽的面容犹如天上的明月,夺人心神。尤其是水晶般漆黑的眸子,冷凝尖锐的盯着他。似有敌意,再细瞧唇边又像是挂着轻笑。
“天儿,是你?”
听见他的疑问,少年唇角挑了起来,摇摇头。神情中带着冷蔑,刚要说什么,铃铛带着乐舞打破了宁静。
“大人,你瞧这姑娘……”起了话音才注意到距荆慕白不远的少年,面上的表情一凝,吞了吞口水。
“你……你……”铃铛结结巴巴说不出话,将目光投向荆慕白。荆慕白浅笑,恢复了神色。
朝少年问道:“你是管家带回来的?”前几日管家提过新来了一个奴仆,长相和凤倾天有七八分相似。这些年府里越来越多和凤倾天相似的人,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可没想到这个竟像到如此地步。
少年瞪了铃铛一眼,神情很是不甘,又恶狠狠瞪了一眼荆慕白。倔强骄傲的神态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看着似曾相识的面孔,荆慕白油然生出宠溺之感,并不在意他的态度。
语气更缓,声音更柔:“你叫什么名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少年的声音清冽干脆,咄咄逼人,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眼圈发红。这副气恼交加,受了委屈的模样,和凤倾天更像了几分。
荆慕白皱了皱眉,心中隐约感到事有蹊跷。铃铛却是个急性子,怒斥道:“放肆!”
少年的眼神霎间变得杀气腾腾,又瞪了荆慕白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就跑。“哎!”铃铛运气轻功就要追,却被荆慕白拉住。
“由他去吧。”
“是。”铃铛悻悻停下脚步,忧心忡忡。三年了,别人不了解,可她了解。这天下无论面容再像,性格举止可无人能模仿。这个少年就算不是凤倾天,也一定有渊源。
“散了吧。”
夜越深,寒意越是彻骨,铃铛打了个哆嗦。看着荆慕白的背影,叹下一口气。
荆慕白回了屋,没有点灯。就着黑夜洗去身上淡淡的酒气,上了榻。笼着的纱帐里,挂着一幅画,没有任何人知晓。好看的桃花眼凝着,细细描着画上的女子,和往常一样安静的和他对望。
他勾起唇,笑道:“是你回来了吗?”
数不清多少夜晚这样问过,每次独自沉默到东方破晓。可这次话音刚落,就听黑暗中一个声音回道:“她让你留着命。”
声音刚落,就听窗边发出一声脆响。荆慕白弹身而起,吼道:“都住手!”他知道方才说话的是那个少年,以那孩子的功夫普通影卫该是伤不了他。可不知是不是爱屋及乌,当听见箭矢钉在窗棂上。他就像看见凤倾天再一次倒在他眼前,让他心惊。
铃铛闻声赶来,眉头堆得像小山。可又无可奈何,只能执拗的守在门边。
第二日,琉璃都城金元王府传出了一个华丽丽的闺房大战版本。据说金元王突然转了心性,对皇上新赐的舞姬乐舞十分着迷。一整晚王府都弥漫着舞姬愉悦的叫声。
红枫林,凤倾天神清气爽,悠悠然坐在窗边下棋。刚进门的楚墨岑在她身边坐下,见棋盘上才落了十几颗子,便倾身揽住她的腰。一只手不规矩的探入衣襟,凤倾天怕痒,就往窗边缩。
面笑眸未笑,“等等,让我下完这一局。”
楚墨岑捏上她敏感的果实,凑在她耳边低笑,“天儿什么时候喜欢上这种文绉绉的东西了?”
“昨天啊。”两人笑着滚作一团,棋盘上交错的棋子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楚墨岑是久旱逢甘霖,自然是欲|望强烈。凤倾天则心有盘算,不知在筹谋什么。黑亮的眸子里像是布了一个个陷阱,楚墨岑即便看出也不想问。
衣裳落了一地,喘息声越见浓郁,片刻后,压抑不住的呻|吟声溢出窗外。每一次深刻而彻底的结合,都给楚墨岑带来入骨的欢愉,恨不得把身下的凤倾天融进骨头里。
可凤倾天眼底清明,每一个撞击都让她那黑沉的眸子更加阴郁。直到耐不住体力流失,她才闭上眼,并不是享受,而是睡了过去。
余韵消褪,楚墨岑一边为她清理身体,一边描着她的眉眼,心却揪着疼…… 这些日子凤倾天并不安分,楚墨岑一清二楚。可他知道他不能问不能说,一旦戳破就会打破现在的平衡。
从前的她,再生气再愤怒,心底是纯真善良的。而现在呢?总是笑,温柔的,狡黠的,意味不明的,让人看不透,猜不透。还不如从前闯祸直肠子的时候。
瞧着她素白的面容带着显而易见的憔悴,眼下泛起淡淡的黑晕。连他的手指在她的脸颊上轻抚都唤不醒,可见她有多累。可这份劳累,并不是他带来的。而是她处心积虑的算计,或许也包括他们之间的关系。
楚墨岑狭长的凤眼中满满都是怜惜之色,面上的笑容却是无奈。叹了口气忍不住喃喃低语道:“真想把你嚼碎了吞了……”
就在这时,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就听连珠在门外道:“爷,晚饭准备好了。”
楚墨岑从风家回来什么也没吃,经连珠一提,顿感五脏庙在骚动。小心给凤倾天掖了掖被角,起身开门,特意加了一句,“你在这里等小姐醒来,不许吵醒她。”
“知道了。”连珠偷看了面无表情的楚墨岑一眼,目送他离开。立即像一阵风似得掠进内室,急急唤道:“小姐,小姐,醒一醒!”
凤倾天好梦正酣,被晃得七荤八素,睁开酸涩的眼皮看了她一眼。有气无力的裹紧被子,低哼:“让我再睡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