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仪——”
声音在风中被吹的破碎,衣衫被树枝勾着,就像是千万只手在阻挠她。风越急,雷越响。凤倾天也越怕,跌跌撞撞,撞撞跌跌。突然脚下一绊,惊起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
她刚要站起身,就听见一个冷冷的女声道:“别动!”
凤倾天心下一紧,莫不是撞见鬼了吧?
“呜呜,鬼大姐你行行好,饶了我这条小命吧。我上有七十岁的婆婆,下有三个还没断奶的孩子。夫君去得早,我要是死了。我那一家人可就没活路了呀!”
凤倾天趴在地上,一个劲哀嚎。当感觉到一个冰冷的手拉住她的脚踝时,浑身的毛孔都炸了。飞身而起,一个回旋踢。可仅仅只是摆了个样子就被捏住了脚腕。使劲一扯将她甩了出去。
“不想死就快滚。”
凤倾天一听,留了句谢谢爬起来就跑。可跑着跑着,忽然狠狠拍上自己的脑门。她就说那声音熟悉,好似是她装疯时,给她看病的白如!
当她在跑回去时,四周一片静谧。不知何时风停了,雷也不响了。一幢比树木影子更深的小楼立在树丛中,虽可以看清淡淡轮廓。却死一样寂静。
“白如你好,我是凤倾天,楚墨岑的朋友。我迷路了,你能帮我出去吗?”
凤倾天的示好并没有得到白如的回应,周围寂静的就像是走进了另一个空间。此刻她一手凉汗,心脏在胸口狂跳,恐怖的气氛越酿越沉。
就在凤倾天受不住想要逃跑时,突然屋里燃起了微弱的亮光。虽然光亮如豆,但那就像是燃起的希望。尤其是在这漆黑的夜里,让凤倾天悬着的心暗自松了口气。
她一步步接近木屋,就在手触到门扣时,门突然从里面拉开了。凤倾天吓得往后一退,差点从木台阶上滚下去。
“我是凤倾天,咱们在楚王府见过的。”
白如一脸冰冷,眼珠漆黑如墨,皮肤白如宣纸。打量凤倾天时,也就那么象征性的垂了下眼。说话的语调,更是没有一丝温度,“什么事?”
凤倾天吞了吞口水,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她曾经连乱葬岗也是走过的,那时也没像现在这样诡异。虽然知道白如是个活人,但感觉比见了死人还毛骨悚然。
“我迷路了,能不能在你这里待到天亮?”
白如想都没想就回道:“不行。”
“哦。”说实话,凤倾天这会已经不想待下去了。她回身便要折回林子,可刚迈开脚步,一声苍老的低唤便从屋里传出。
“小云”凤倾天一怔,刚转过头便迎上近在咫尺的白如。疑惑的眼神渐渐涣散,整个人朝后倒去。
“你怎么把她弄晕了?”
“带着她一起滚。”
黑暗中凤倾天的感官尚存,就是眼皮很沉,睁不开。她能听见他们的对白,其中一个是白如,另一个也很耳熟。可是谁呢?
想着想着,再睁眼,天已经放亮。蓝澄澄的天空连朵云都没有。微风习习,鸟儿在鸣叫。凤倾天晃晃昏沉的脑袋,发现自己躺在林子边缘。她刚欲站起身,就发现身旁还躺着个人。
“风仪?”风仪身上还穿着昨天的喜袍,但已经面无血色。胸口一片暗红,尸首旁丢着把雕花匕首,很明显这就是刺穿她心脏凶器。
凤倾天踉跄着爬起来,刚拿起匕首凝视。忽然背后传来了密密的脚步声。她还来不及回头,大群的兵差瞬间便把她围了个严实。转过身却见为首的人竟是凤夜华。
“大胆凤倾天,你怎能因爱生恨杀了风仪?她可是风家的长女啊!”
凤夜华一张口便定了凤倾天的罪,凤倾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嫁祸了。可此时已百口莫辩,更何况来抓她的还是凤夜华。她清楚记得凤夜华说过,要亲手送她下地狱。
“我没什么可说的,要抓便抓。”从头想一遍,风仪的事必须要有个人承担。否则遭殃的不仅是荆慕白,还有去楚王府带她离开的风飞扬。
凤夜华冷笑着亲手给凤倾天带上手镣,在她耳边低语道:“想不想知道是谁要送你一程?”
凤倾天狠狠剜了凤夜华一眼,一句话都懒得和她说。凤夜华要有这等本事,还用借着定国侯离世回来吗?
“凤夜华,我死了凤家也离死不远了。”
凤夜华早就看凤倾天不顺眼,要不是碍于楚墨岑的关系他早就先把凤倾天扫地出门了。现在,楚墨岑不要她了,连南宫凌也只是想玩玩。至于荆慕白是泥菩萨过江。他还有什么需要顾及的?
抡起膀子狠狠一巴掌甩在凤倾天脸上,凤倾天当时懵了。只感觉耳朵嗡嗡作响,半边脸都木了,眼前都是小星星,嘴角更是火辣辣的疼。
凤夜华还嫌不过瘾,直接捞起袖子。一把捏住凤倾天的脖子,恶狠狠道:“扫把星,你要现在求求我。到时候说不定我发发善心能把你和荆慕白埋在一起。”
凤倾天一听荆慕白,抬眼狠狠瞪着凤夜华。半边眼球已经充血,眼白里全是红色,妖娆又惊心。
“凤夜华,你别高兴太早。连楚墨岑都动不了慕白,凭你?呸!”
一口血沫吐在凤夜华脸上,换来的当然又是一巴掌。可凤倾天已经感觉不到疼。她冷笑着,盯着凤夜华的眸子里载满了恨。这世上,荆慕白是仅次于定国侯的存在。这一次她就算拼了性命也要保住他。
可凤倾天不知道,世事难料。他们根本就在别人设的局中,一步一步走进来。想出去连窗户都被堵死了。
一路被押到城里官府地牢时,凤倾天已经不成样子。浑身都是伤,除了一双妖冶的血瞳,几乎身上没一寸完好。
首先看见的是楚墨岑,他负手而立,神清气爽。在认出凤倾天的时,一脸讶异。
“凤夜华,这是怎么回事?”
凤夜华装作一脸心疼,摇头叹息道:“恐怕是天儿疯病发作了,不但伤了自己,还误杀了荆夫人。”
紧接着风仪的尸首被抬了进来,蒙着白布,一双红色的绣花鞋露在外面。就如凤鸣月那日的情形一样。
这时,风老爷子不知从哪窜了出来。抖着手撩开白布的一角,只一眼便面如死灰。
“凤倾天,老夫定要让你偿命!”
一字一句从牙缝里磨出,大掌一挥,空气也跟着颤抖。凛凛杀气朝着凤倾天的面门扑来,凤倾天扬起嘴角闭上眼。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她死了就不会再怪罪荆慕白了吧?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掌风要落下时。突然一人挡在了凤倾天面前,‘嘭’一声响,那人被掀的老高。落地时众人才看清是荆慕白。
凤倾天脸颊高肿,双眸眼白皆充了血。看着荆慕白,使出浑身力气挣开架着她的官差朝他扑了过去。
“师父,倾天闯的祸倾天自己承担。不要你管,你走,你走!”
荆慕白捂着胸口坐起来,擦干嘴角的血迹。压住翻腾的血气,扯开一抹笑。一如既往的温柔,尤其是那双桃花眼,是这世上最温柔的目光。
“傻徒儿,若不是为师执意要娶风仪,怎会有这些事端?这次是为师错了,天儿乖乖听话,师父保证带你回家好不好?”
凤倾天忍住眼泪,当初凤夜华杀了楚安的儿子,定国侯赔上了一生业绩才平息了事端。那时楚安还是边境小城的一个县令。可风仪是风家长女,怕是赔上整个凤家也没用。更何况凤家还有什么可以赔的东西?
她故意道:“师父放心,倾天没做过的事,倾天不会承认的。你先回去休息好不好?”
这时,风老爷子指着他们怒吼道:“好一双狗男女,老夫今个若不为仪儿报仇,就枉为人父!”
风老爷子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必定有过人本事。风家虽蛊术闻名天下,但老一辈的人都知道,他的凌风刀比蛊术更厉害。手起刀落,连血都不见便尸首分离。
这时,只见他顺手抄了一个官差的腰刀。利索的飞了刀鞘,虽不是什么上等兵器,但在他手上杀气腾腾。像是注入了精元。
就在这当口,突然一个尖尖的声音,拖着长长的调子,目空一切站在门边喊道:“皇上驾到——”
众人纷纷愣住,风老爷子也敛了气。只见一个身着明黄色锦袍,步伐矫健稳重的中年男子进了府衙大堂。目视前方,不怒而威。目光坚定有力,一点都不像五十岁的人。
“都起来吧,有谁能给朕说说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他虽这么说,但目光却落在了楚墨岑脸上。楚墨岑半垂着头,锋芒具敛。沉默而淡然,好似完全置身事外。
“墨岑,你来给朕说说?”
楚墨岑领命,把事情大致描述了一遍。中肯无纰漏,不过将凤倾天被风飞扬带走的事略过。在金元,闯王府是大罪。更别说还伤了那么些人。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女儿。风老爷子也不好再添油加醋。只能气愤的站在那,不得不领楚墨岑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