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天起,受镜梦森林的制约,柏璟不再建造房子,开始露宿。因为担心森林各处存在着无法预知的危险,幻兽门只能慢步前行,队伍的行进速度极大地受到了影响。一连三天了,他们连一只像样的幻兽都没有遇见,当然在梦轩头脑中想象过的各种危险情境更是一个都没出现。
森林的景色一成不变,延伸不见尽头的树木、遍地的绿草上开满了五彩缤纷的野花、不少树上都挂满了野果,有的红如珊瑚在阳关照射下熠熠发光。天空一片湛蓝,头顶不时盘旋过一只大鸟,偶尔草丛中跑过一两只小动物……除此之外就是一如既往的安静。梦轩坐在幻象上昏昏欲睡,她的头不断地磕在柏璟的肩膀上。在忍受了一个小时,估计自己肩膀的淤青已经比锅底都黑时,柏璟忍不住刚要推醒梦轩,就发现座下的幻兽有了异动。
“怎么了,香柏?”柏璟轻轻拍了拍幻象的头。
“快,快,加快速度,全速离开这里,跟着我,快。”邵昆在前面大喊了起来。
幻兽们全速奔跑起来,梦轩一下子被惊醒了。她一把扯住柏璟的衣服:“二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咳,咳,咳,放手……放手,咳……”
“怎么了,二哥,你怎么了?”梦轩觉得心里一阵发慌,衣服扯得更紧了。
“放……手……衣……服……”柏璟费尽全力说出了这几个字。
“衣服,衣服怎么了?”梦轩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紧紧地扯着柏璟的衣服,柏璟的脖子被衣服领子勒得紧紧的,满脸涨得通红。她连忙松开了手。
“咳,咳,咳……”柏璟终于缓过劲,回头瞪着梦轩:“我再跟你坐一起,迟早要被你弄死!”
“呃,对不起,二哥……”梦轩讪讪地说,“谁知道你的脖子那么粗,才轻轻一扯就勒成那样……”
“你!……”柏璟气得青筋直冒,他刚回头想教训一下梦轩。
“轰!”他们身后不到一百米远的地方突然发出了巨响。一股巨大的热浪从地底喷发出来,直喷射到空中三四十米。巨浪喷射地周围五十米的土地突然沦陷,一股股冒着水泡的水花从地底翻滚而起,那些来不及逃跑塌陷下去的动物,在水花下一个翻起时已经变成累累白骨。水坑周围的树木转眼间全部枯死。水咕嘟咕嘟冒着泡,蒸汽热腾腾上升着,整个森林笼罩在白茫茫的蒸汽里。平和宁静的森林一下就变成了阎罗殿的煮锅。
梦轩一下看傻了。天空中坠落的水珠有几颗打在她的手背上,手背上的皮肤立刻被烫出几个红点。
“你们没事吧?”赵远骑着白虎冲到柏璟的身边,巧云连忙跳下白虎,跑到梦轩身边。梦轩滑下白象,一把抓住巧云的手。巧云的手凉如冰块,看来被吓得也不清。
“没事。师父呢?”柏璟冷静的回答。他和赵远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景象。虽然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恢复过来了。
“我没事。你们跟着我,小心点。”邵昆看到四个徒弟都安然无恙,放下心来,平静地指挥猊犛转过身子,准备往前走。
“梦轩,你没事吧?”巧云轻轻的问。
“恩,没事了,太吓人了。”梦轩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地指了指不远处依旧翻滚着的大坑,“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邵昆回过头看了看梦轩,又看了一眼热气腾腾还在急遽翻滚的水坑,并没有回答,只是朝柏璟微微的点了点头,径直朝前走了。赵远和柏璟各自把师妹拉上幻兽,赶紧催动幻兽慢慢跟上。
“真是的,解释一下又不会死……”梦轩盯着邵昆的背影在小声嘀咕着。
“吓傻了吧,丫头。想知道那是什么吗?”柏璟发现他翻身的机会来了。
“想说就说,不想说拉到,我不稀罕。”
“那我不说了。”柏璟吊起胃口。
“那我还是勉为其难听一听吧。”
“呵呵,你呀,真拿你没办法。上次我和你大哥见过比这更可怕的情境。那时有一群羊刚好经过,上百只羊一下子全化成了白骨。师父就是在那次为了保护我们俩个把他的右手臂烫伤的。当时,我和大哥都吓傻了,连躲都不会躲,不然师父的肘关节也不会留下那么大的一块疤。”
“啊,真的吗?太恐怖了。”
“这叫做爆炸泉,在镜梦森林里很常见,不算最恐怖的东西。我们今天遇到的只是小型的爆炸泉,大型的爆炸泉方圆几公里内都会瞬间被滚烫的热水吞没。如果处在爆炸中心区域,无论谁都没有逃脱的机会。这种爆炸,发作前没有任何异象,只有一些敏锐的幻兽能够在爆炸前的几分钟感受到……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柏璟讲到一半回头看了一眼梦轩,发现她一直在朝着后面看,根本就没有认真听他说话。他顺着梦轩的眼光看过去,在他们后方不远处,一只满身是血的玺狈在慢慢爬行着,它爬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迹。显然是从刚才爆炸泉的爆炸中逃脱出来的。
从柏璟开始讲爆炸泉的时候梦轩就发现了这只动物。它的体型只有小猫般大小,全身覆盖着黑色的毛,头顶着长着一只有三个枝杈的小角,脊背上长着一长撮金色的毛,从肩背处一直延伸到尾巴。这只动物的尾巴朝下,并不太长,尾巴的顶端向内圈成了个卷儿。梦轩盯着它看的时候,它似乎停了一下抬头看了梦轩一眼,然后由继续前行。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孤独、冷漠、心灰意冷,梦轩仿佛看到了那个世界的自己——满身是伤疲惫前行,没有目标,没有希望,只是纯粹的为了活着挣扎着……
梦轩双手紧紧抓住自己胸前的衣服,不知怎的,她感觉心脏一阵剧烈的疼痛。柏璟从玺狈上收回视线,看向梦轩,马上就感觉到了她的异样,赶紧转过身子扶住梦轩:“梦轩,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苍白,还出了这么多汗?”